我們曾是世人羨艷詩人筆下的雙生花,我們有個共同的名字:彼岸花
你曾說過,我們曾經同氣連枝,我們叫曼珠沙華。然而有一天,我們分開了,我變成了曼珠,是那朵不可一世的驕傲如血的花,而你,是陪伴在我身邊的葉。我們卻分享著共同的花語:純潔美麗。
【1】
我任記得我們初見的那個午后,我坐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里。周圍褐色的古樸桌椅,木制的地板,頂天立地的落地窗,輕盈飄逸的半透明簾幔,午后的陽光透過精致的帷幔投射在深棕色的地板上。咖啡的醇香溢滿整個空間,典雅悠揚但又說不出名字的鋼琴曲在耳邊盤旋。
這一切都向小說里描寫的那樣美好,我指尖一頁一頁地翻過散發著油墨香味的散文詩,接受著古往今來詩人的洗禮。
而我就在這樣美好得不真實的時光里,遇見了你,我的沙華。
我不知道你是何時走進來的,但當我抬頭時你已坐定在我的對面。你怔怔地看著我,似在欣賞一件無與倫比的絕美雕塑,半晌都沒有開口。
我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請問你找人嗎?”
女孩很明顯剛剛反應過來,她尷尬地沖我笑了笑,下意識地把一撮頭發捋到耳后:“不好意思,我,我認錯人了。你長得和我的……姐姐很像。”女孩在說話時看似輕描淡寫,但很明顯,她臉上浮現出一種被潑了一盆冷水般的失望和不安,頭頂暖黃色的燈光清晰地折射出女孩眼眶中似水晶般閃閃發亮的東西。
我剛要開口說些什么,你卻先打破了沉默:“其實,我姐姐已經去世了。剛剛在門口,你看書的樣子真的和我姐姐很像,她也最愛來這家咖啡廳。對不起,冒犯了。”女孩的右手緊緊地扯著衣角,甚至可以看到她額頭沁出的汗珠。
我不知道為什么女孩可以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她完全可以說對不起認錯人了然后起身走開。我在那一瞬間似乎感到被什么東西擊中了,我想安慰,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在哪一瞬間,腦海里突然萌生出想要保護女孩的想法,就像大姐姐保護小妹妹一樣,那種沖動甚至讓我產生了想要給女孩一個溫暖的擁抱的念頭。
你告訴我,你叫蘇小沫。我說,很好聽的名字。
就像所有偶像劇的奇妙開頭一樣,我們成了閨蜜。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真的沒有那么復雜,只是人為的設定給本來簡單的事物加上了太多枷鎖和沉重的負擔。
我們被世界上太多的喜怒哀樂牽扯著內心,常常失落,傷心。但是或許,只要一個轉身,一個微笑,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彼岸花的種子被種在這充滿文藝氣息的咖啡廳里,慢慢生根發芽,長出如火般嬌艷又如血般沉重的鮮紅色花朵。
【2】
蘇小沫真的是那種很安靜很安靜的女生,總喜歡一個人呆在角落,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似很難接近,但其實,她的心中也燃燒著一把火。她總喜歡從各種報紙雜志上剪下各式各樣的攝影作品,然后每張都小心翼翼地用固體膠粘在那本米色封面的筆記本上。每每看她那欣喜地盯著筆記本看的樣子都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淺淺的微笑使她露出好看的酒窩。
因為她最大的夢想是當一名攝影師。
蘇小沫是那種長的不是出眾但是卻很干凈很澄澈的女生。一頭烏黑的齊肩長發,笑起來有好看的酒窩,雙眼充滿了靈氣。她對帆布鞋有著偏執的熱愛,喜歡長到腳踝處的棉質長裙,背著白色的雙肩包。儼然一身文藝青年的打扮。
我們因為在同一所學校的關系,所以經常手牽手一起去那家咖啡廳度過一個又一個無聊的周末。她總是帶著厚厚的關于攝影的碩大書籍,攤開在桌上靜靜地翻閱。經常光是蘇小沫的書就占了一半的桌子。我雖然對這種行為頗有怨言,卻也無可奈何。
你常常像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般摩挲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銅版紙質書,然后熱情洋溢地向我介紹著每一幅作品。我看著你燦若星辰的微笑,時常在想,如果時光就此靜止,如果時間的白馬可以停下它奔跑的步伐,如果我們永遠都不會長大,就停留在這充溢著咖啡香氣的空間,那該多好。
【3】
可是時間總是不留情面,事實證明,我們永遠在逃避生活,然而或許我們未曾意識到,我們正生活在生活里,早已融為一體。無論從南極到北極,還是從地球到月球,終究逃不過能包容一切的浩渺宇宙。我們的人生悲喜劇,生活是最好的見證者。
轉眼間我們到了初三該說分手的年紀,校園里時時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所有人都在為最后的各奔東西悄悄努力著,就連老師一向最頭疼的調皮學生,也罕見地在課間拿出英語書背起了單詞。同時,還有一種傷感的氣息和火藥味中和相消。盡管老師一再強調不要在這個緊要關頭寫同學錄,那樣只會浪費時間,但是幾乎所有女生,包括男生,都在每個爭分奪秒的課間,甚至上課時傳閱著同學錄。那一張張滿載希望和祝福的薄薄紙張,承載了我們太多的不舍和將要離別的如檸檬般的酸澀。
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蘇小沫在我的同學錄上用好看的楷體寫下的話語:
薇薇,至今我仍舊記得我們初次遇見的場景,恍如昨日。真的,我很開心能交到你這樣的好朋友。所有的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我都銘記在心。此時此刻,我的腦海中依舊浮現著我們一起穿過擁擠的人潮擠著硬座火車去上海看楊丞琳演唱會的情景;我們一起翹了一節自習課去買限量版攝影書然后回來被罵的狼狽模樣;我們放學后去旁邊的小店里買各種花美男的貼紙卡貼然后手里拿著廉價的零食時發自內心的美好笑容;你在我跑800米時的加油吶喊和我跑完后你立刻跑過來扶起早已癱坐在地上的我然后貼心地遞上一瓶水時你的關切神情……還有很多很多不計其數的美好瞬間,我都沒有忘,你知道嗎?有時我覺得我們就像是雙生花,我們的名字叫曼珠沙華。你是曼珠,那朵血紅的花,而我就是那片葉,名叫沙華。我們有著共同的花語:純潔美好。
希望我們在以后的日子里,還能再見。
你永遠的朋友蘇小沫
【4】
老師在講臺上聲嘶力竭地闡述著中考的重要性,手舞足蹈,如果配上音樂,那簡直就是一出精妙絕倫的舞臺劇。巨大的倒計時牌也被掛在了黑板上方五星紅旗的下方的白色空白墻壁上,紅色的<倒計時100天>醒目無比,被太陽光反射后深深刺痛我的眼睛。
就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我似乎發現了你的行為有些不正常。上課老是犯困,甚至有好幾次被老師點到名字都不知道,站起來也是暈暈乎乎支支吾吾,盡管我用力拍著你的后背提醒你在那一頁你也完全無動于衷。就在已經數不清第多少次后我終于忍不住問你怎么回事。你像犯了錯的孩子低下了頭,前額厚厚的劉海遮住了你那一貫水靈靈的眼睛。用如蚊子般極低的聲音說道:“薇薇你知道嗎?那次我在操場上看男生打籃球,他們的球正好掉在我的腳邊。我彎腰撿起來正準備送過去的時候,抬頭就看見了一張充滿少年活力的男生沖我微笑著,然后用極溫柔的聲音對我說謝謝。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就深深被他吸引住了。“
我一時間有點驚愕,幾秒種后緩過神來拍著她的肩膀說:“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幾班的?”
“是十班的夏熙。他們班的團支書。”蘇小沫揉揉眼睛,眼睛干澀地望著前方。繼而又轉過頭來問我:“薇薇,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我有一種預感,但還是笑了笑:“你說。”
“上次我跟在他后面回家,他家住的離你家不遠,就在你們一個小區21幢。那個,你上下學的時候什么時候遇到他能不能問他要一下電話。”
我看著你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在說話,看著你痛苦的模樣,便答應了。但還是補充道:“小沫,我可以幫你問他要。但是馬上就快中考了,你一定要加把勁啊。看你這幾天人在心不在的,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恩。”你爽快地答應了,隨即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又看到了那個自信美好的蘇小沫。
就在那天放學后,我一路尾隨夏熙回家。傍晚的天空美得虛幻,整個天空像是個巨大的幕布,上帝嘩啦啦地把所有暖色調的油彩倒在了上面,襯著冷色調的藍。那一輪落日也半真半假地掛在空中,影影綽綽。
美好地不真實的東西往往最能觸動人心,因為我曾在夢里見過。
我站在車庫外面等待著去停自行車的夏熙。夏熙從車庫里逆著光走出來,那果然是年輕男孩都有的堅硬輪廓,好像他是從雜志上被美工刀刻下來的人物。
我主動迎上去打了個招呼:“Hi,你是Z中學十班的夏熙吧,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幫你撿籃球的女生嗎?她叫蘇小沫,她想認識你。請問你能不能留給我你的電話。”我一口氣沒帶停頓地說完了這些話,說完后心砰砰直跳,帶著期望又害怕被拒絕。
他俯下身來細細打量了我,然后又站起身來,落日的余暉把夏熙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用一種不知所措又有點冷漠的口吻說道:“你說誰?幫我撿籃球的女生?不好意思,我實在記不起來了。麻煩你轉告哪位叫蘇小沫的女生,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還有,我一出學校就發現你一直跟著我。”夏熙低下頭來翻了個白眼,雙手插在口袋里,繼而又直起身來視線看向前方用一種似是警告的口吻說:“你知道我最討厭這種言情劇里下三濫的情節嗎?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像偶像劇里演的一樣把電話給你然后和女主來個邂逅什么的。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女生腦子里想些什么。還有,如果被我發現還有下次,那么對不起,我就要報警了。”說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夏熙書包后面一女生的大頭貼隨著夏熙的步伐來回擺動,被落日鍍了一層金粉。
我在原地雖然氣的想反駁,但是想想為這種人也不值得,只好忿忿地走了。
回到學校后,我把夏熙說的話如實告訴了蘇小沫。我看到你先是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眼淚串成鏈子劃過白皙的面頰,然后漸漸泣不成聲,緊緊地抱著我,我拍著你的背,強顏歡笑地說些安慰你的話。
時間一點一點被拉長,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無盡的黑暗包裹著我們,把我們吞噬進它巨大的胃里。
【5】
你說我們像長在海邊的雙生花,每天被海風溫柔地撫摸,被海浪打濕嬌艷的花朵,喝著咸咸的海水。所以,我們和其它彼岸花都不一樣,我們應該有著屬于自己的花語:獨一無二
可是我告訴你,雙生花是永遠背對背生長的,一生都不能見面,直到死亡來臨的那天,兩朵花交織纏繞,緊緊纏在一起死去。其實,那是個悲劇故事。
你笑著說:“所以我說我們和其它雙生花都不一樣,我們是幸運的。”
我細細思考著你說的話。那么多年,那么多人,都在羨慕著別人,這山望著那山高,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可是又有誰能真正參透自己才是上帝造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幸運兒呢?
還是在那個洋溢著古樸情調的咖啡廳里,你欣喜若狂地跑來找我,指著一本最新出版的攝影圖書的一頁,笑容滿面地對我說:“薇薇,你看,這就是雙生花。好漂亮啊。”
我抬起頭,那朵紅得刺人眼睛的花開并蒂的曼珠沙華占了一整頁,鮮紅欲滴。
你在那頁的下面認真地用正楷寫下:獨一無二。
小沫,如今已時隔一年,我們都在各自的高中里揮灑汗水和淚水,但是你知道嗎,當我被鋪天蓋地的試卷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我總是會翻到寫有你名字的那頁同學錄,撫摸著上面每一個似乎油墨未干的字,似乎還帶有你的體溫的字。我也會時常在夜深的時候在網上搜著雙生花的圖片,一張一張地翻過去。手機屏幕發出的幽蘭色光把我的淚水凝結成藍寶石,凝固在臉上。
時間或許能沖淡一切我們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感情,但是兩朵并蒂的雙生花,卻是直到死亡都要緊緊纏繞在一起。
時間是世界上最毒的慢性毒藥,它融入每個人的身體,滲透進你的每個毛孔,進入你的血液中,你無法擺脫它。你這一生都在與它作斗爭,年輕的時候想要學亞歷山大一刀劈開九連環一樣把它清除出身體,然而漸漸地你卻發現,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勞的,于是你漸漸放縱它在你的身體里以幾何的倍數滋長,慢慢裹緊你,最后你任由它擺布,讓它的毒液一點一點沖破你的免疫系統,你的容顏變得憔悴枯槁,最后被時間所控制,去見你這輩子永遠都不想見到的死神。
即使時光變遷,雙生花的情誼永不腐爛;縱然死神來臨,雙生花依然笑著面對。
我想,我們就做一朵雙生花吧,管他結果怎么樣,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海邊風景。我們的友誼就如海邊礁石一樣擁有抵御海水腐蝕力量,就像海上的冰山一樣擁有擊穿泰坦尼克的勇氣。
永遠不變。
這篇投稿新概念 沒有回音 到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錄用 先曬出來吧 至少我為這篇花了很多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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