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面容冰冷地說道:“你想證明什么?”
也許是語言的刺激或是亨利本身就病態似的神經,令亨利狂叫起來,就像是外面的閃電劈開沉夜一般,似乎山的那一端都能聽見,刺耳且充滿著恐懼。
一拳,緊接著又是一拳,亨利的拳頭狠狠地落在了加里的身上,一直打到加里昏過去為止。亨利氣喘吁吁地看著已經昏厥的加里,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露出了一絲邪惡的微笑,湊到加里臉前,用一種狂傲和嘲笑的吐氣聲說道:“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想要證明什么了。”
當加里再次醒來的時候,周身的場景已經變了,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不見了,面前只剩下一張桌子;屋子角落里喊叫的男人和另一個小孩子也不見了,變得空空蕩蕩,很努力地睜開雙眼才能勉強看清楚這是個很小的屋子;亨利也不見了,取而代之對面坐著一個老頭,看上去也就五十歲上下的樣子。
“這是哪?”加里晃了晃沉重的腦袋,現在意識還不是太清醒。
“你醒啦,亨利。”老頭的聲音并不是很大,加里卻覺得腦袋被震得嗡嗡直響,剛想伸手去拍拍腦袋,這才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張也被固定得很結實的椅子上,唯一能動的也就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了。
“亨利?你是誰?”加里又晃了晃腦袋,問道。
“我叫查爾斯,是專門來為你做心理治療的。”老頭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說話小點聲,OK?”查爾斯不說話了,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文件,一頁一頁地翻著,像是非常重要的資料。而加里趁此機會可以休息休息,不知為何他的腦袋現在還是嗡嗡作響,意識始終無法集中,一直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
“查爾斯是嗎。我這是在哪?”
“你被抓了。”
“被抓?難道是因為殺人?”
“這個我們暫且先不要談,你先看看,認識上面這些人么?”查爾斯說著把手中的文件推給了加里,然后一頁一頁的,用較慢地速度翻著文件。文件當中是一張一張的照片,每一張照片上都是一個一個死人,他們死得都非常慘,很顯然是被殺死的,尤其是被殺的方式,奇怪的也許只有好萊塢的導演們才能天馬行空般地設計出來,有的被幾百上千根鉛筆插死;有的被一袋一袋錢幣壓死;有的被各種食物活活撐死;還有的是開膛破肚而死,內臟還被擺得整整齊齊……慘不忍睹。
加里看了一會,非常淡定地說道:“認識。”
“全是你殺的么?”
“我?哼!愚蠢的次人類啊,以你淺薄的智慧還妄想看透這一切,哼哼。”加里的語氣中充滿著否定與蔑視,在他的眼中這位頭發少許斑白的老者就像下等生物一般。
“次人類?我到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好吧,請問次人類是什么意思?”
“你的智慧實在是讓我啼笑,很難想象,為什么會孕育出你們這樣的生命體。”
“按照你的說法,你應該是高于我們的一種存在?”
“廢話,今天我能與你講這么多話已經足夠讓你去感謝上帝了。”
聽到這里,查爾斯教授低下頭在一個本子上寫了些什么,但是這并沒有引起加里的注意,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眼前這個男人。
過了一會,查爾斯教授抬起頭,繼續問道:“照片上的這些人也都是次人類么?”加里索性閉上雙眼,不再作答,查爾斯教授繼續問道:“‘我代表上帝剝奪你生存的權利’為什么每次都會出現在兇案現場?你自認為是上帝的使者?代表上帝來懲罰人類的么?”
又過了一會,加里還是沒有回答查爾斯教授的任何問題,態度還是那樣得傲慢和無理。查爾斯教授合上桌子上的文件,深呼吸了一下,鄭重地說道:“亨利,你深切地熱愛著我們生存的這個星球啊。”
剛才還無動于衷的加里,突然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的老者,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道:“你怎么知道?”
查爾斯教授坐直了身子,把眼鏡摘了下來,揉了揉眼睛,說道:“我研究了你所有的案子,發現幾乎沒有共同聯系,唯一相同的就只有每次都出現在兇案現場的那句話,于是我調查了所有死者的背景,發現他們每一個人都從不同程度上破壞了地球的生態環境和世界的平衡,而這也就是你作案的動機。”
加里開始有點欣賞對面的老者了,說道:“他們確實該死,不過他們不是我殺的,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去殺他們。”
“為什么這么說?”顯然,查爾斯教授對加里的話越來越感興趣了,感興趣到他已經忘記了來這里的真正使命。
“好吧,就當是給予你一個普通次人類的恩惠吧。假如說,大猩猩急速繁殖,數量已經多到威脅到整個地球的生態環境,你會選擇屠殺大猩猩嗎?”
“你把我們比喻成大猩猩?”
“正是。”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相信也會出現屠殺大猩猩的聲音。”
“所以說你們的智慧太過淺薄。縱觀生命的進化,當一種生物盛極一時的時候,立刻就會出現一種或幾種原因使之消亡或限制它的生存,或其本身,或其外因。地球就像是人體,當人體中出現一種細胞,其數量多到已經危害健康的時候,立刻就會自我調節或是借助醫藥或手術治療使人體恢復健康。所不同的就是,地球只有壽終正寢,沒有絕癥。雖然對于地球來說,次人類現在就是癌細胞,不過根本就不需要擔心。”
這是查爾斯教授幾十年來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新論調,興趣越發得高漲起來。
“你的意思是地球也是一個生命體,只是凌駕于所有的生命之上?”
“是的,你的大腦比我想象的要復雜一些,很好。”
“那么在這個生態環境中,你的存在是如何定位的?”
“凌駕于次人類之上的生命存在。”
查爾斯教授又低下頭,在本子上寫下了什么。隨即又說道:“不過我發現你不怎么愿意與別的生命體交談,或是與次人類交談。”
“那是因為你們太過狂妄,一條狗都比你們可愛的多。”
“看來你是十分討厭人類了。”
“你們在努力探究各種生命形式,卻忽略了生命存在的真正意義;你們嘴上說保護大自然,另一方面卻在無休止地破壞、殺戮,單純的只是為了滿足一部分人的欲望;就在你們馬上要榨干地球最后一滴血液的時候,卻將下一個目標對準了火星……這些還不足以表現你們的狂妄和愚蠢么?”
“那么對你來說,生命存在的真正意義是什么?”查爾斯教授越來越對眼前這個精神病患者有興趣了。
“是平衡,每一種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義,當意義不存在時它就會消亡,隨之將會誕生出另一種生命形式來維持這種平衡。”聽到這里查爾斯教授又繼續記錄起來。
當查爾斯教授寫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把筆蓋起來,裝進了上衣口袋,說道:“雖然我不能肯定你的這些論點,但是它們無疑都是非常精彩的。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還會見面,今天就先到這里吧。”說完,查爾斯教授站起身,走到門口,按下了門上的開關便出去了。
其實監獄對于加里來說并不算什么,他也壓根就沒有因此而驚慌過,以加里的能力,無論他被關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走出去,關鍵就看他想還是不想了。經過與查爾斯的一番聊天,突然之間令他對于次人類有了一種新的看法,在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與一個次人類交談過,在他的眼中,次人類的存在與否根本就是無關緊要,只是介于歷史的原因,使他對次人類有了一種很深的芥蒂,但是查爾斯不一樣,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查爾斯還來過數次,每次談話的內容都不一樣,并不是單純地分析案情或是加里的心理,有的時候他們會聊起家庭,當然只是查爾斯單方面的,對于這些加里通常都是閉口不談;有的時候他們也會聊聊興趣,查爾斯閑暇的時候喜歡釣魚,最令人不解的是加里平時竟然喜歡園藝,據說還特別喜歡培育新品種;大多數時候他們什么都不聊,兩人就坐在那里下象棋,一下就是一整天……
就這樣,日子一直持續著,一直持續到宣判的那天,也是到了那天,加里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亨利,而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判了終身監禁,不過這些都沒關系,因為他隨時可以去自己想要去的任何地方,可就在他準備離開那間牢籠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錯了,他的能力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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