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鳳求凰

　　誰又琴聲蕩漾，霓裳飛舞，彈奏梅花的一弄斷人腸，二弄費思量，三弄風波起，這又是誰的云煙深處，誰的觸緒還傷。誰的聲音穿透霧靄，搖動綠影婆娑，半簾殘月，一壟花痕，長劍掙破唐風，玉蕭吹散了宋韻，舞時翩翩飛鴻，靜時嬌嬌處子，一把古箏彈落了風塵，波動了水聲，在花與劍的纏綿中，在蕭與琴的蕩漾里，是不盡的高山流水。琴聲何來，仿佛有歌聲抵達耳膜，琴如流水，蕭如落花，琴音蕭聲間流轉的又是誰的思念。檐下的風無言，綠倚橫挑著五弦，忽遠忽近，似嘆還怨。曾見風起于青萍之末，二十四橋影影綽綽，撫琴與君唱和，更剪一輪明月成舟，飛渡于瓊臺樓閣之間，那蕭聲忽疾忽緩，如桂槳不停的擺渡。十指纖細，輕抹慢挑，那琴聲在茶肆里回蕩，在軒窗外流轉，在水面上裊挪，像夢一般在波光里漣漪，一朵朵開出粉色的花來，那些花瓣和影子交疊，那臨風的一聲蕭，讓人的思緒越過了水榭和閣樓，穿過了幽巷和水塘，在渡口外的桅間，化作一片早霞，一聲云雀。風吹皺了欄外的漣漪，烏雀驚落了軒前的桃花，亂了的琴弦，亂了的心情，轉身，下樓，過軒窗，繞回廊，空空東風長巷，高高的粉墻，只有誰家的紫燕，還在檐外雙飛，只有近來迎送的風，還在吹著酒家的旗幡，只有桅間望不盡的天幕，延伸向緲遠。曾經那樣熾熱盼望的一聲長簫也不過是流光別在衣襟上的一個思念。俄而有人奏起那曲離殤二十四橋下，波心蕩漾，個如衣袂輕舉，白蓮盛開，那簫聲一縷縷，收束于一個指勢，繁華過后，只剩滿城的煙花漫卷。簫聲吹落的離痕，淺淡，清透，蒼涼，孤衾對古箏，從弦歌上看你，一弦清音，一抹嘆息，單薄而乏味，青澀而無奈，音色已經不辨輕重，音階早已舞步凌亂，指尖亦是透骨的寒冷，縱有十萬的妙音也流淌不出曼妙的音符。檀香散，燈花結，夜月已掛簾鉤，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相思弦，情緣淺，紅塵一夢彈指尖，又是誰的一聲簫，一直牽引著我，走進西樓的月色，合奏一曲《鳳求凰》天雨瀟瀟，似知君意，琴簫之聲，悵然歌亦和之。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相遇是緣，相思無盡，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里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月落烏啼，胭脂淚，酌酒對月空悲切，雨心碎，夢纏綿，小樓吹徹，玉簫清寒。緣涉紅塵，一曲高山流水，情歸何方？卻是一簾幽夢，無從寄，托鴻雁，快稍傳，一曲離歌，繞梁低回，西樓望月念君安，

　　晚風涼，夜未央，斜月冷秋夢，琴聲悠遠，月似狼牙，風雨怨離人，悲雁嘶鳴平古箏，回首山水又一程，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