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斜斜地照射在湖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微醺的暖風讓人感到三分愜意七分困意。在這和煦的春色之中,煩躁的心情會隨著溫柔的光線而蒸發掉;在這醉人的湖邊,心中的煩惱會隨著粼粼波光而融化掉。
余琛呆呆地站在李夢琛面前,愣愣的盯著這似乎睡著了的女孩。
余琛感到莫名其妙,李夢琛說是讓李琛夢跟自己解釋,但是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而現在她卻……
難道是暈過去了?
余琛慌忙走過去,伸出手來剛要搖晃她的肩膀,卻沒有料到,李夢琛猛然一下睜開了雙眼。
余琛嚇了一跳,趕忙后退。
“你怎么了?”
突然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眼前這個女孩的眼神跟剛才完全不同。比較柔和,怯弱,并且帶有一絲無助的神色。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盯著余琛。
“你是……李琛夢?”余琛試探著問道。
女孩點點頭。
余琛腦海里猛然間浮現出“雙重人格”這個詞來。
所謂雙重人格,是一種嚴重的心理障礙。一個人具有兩種相對獨特并且分開的人格狀態,正常人在相同時刻存在兩種的思維方式,其中,各種思維的運轉和決策不受其他思維方式的干擾和影響,完全獨立運行。
余琛不由得愣住了,剛才李夢琛說是要讓李琛夢來跟自己解釋,原來就是這樣。
但是,余琛又感到一陣疑惑,如果是雙重人格的話,這兩種人格應該是獨立并且互不干涉的,也就是說,李夢琛應該不知道李琛夢的存在,而李琛夢也不知道李夢琛的存在。
為什么李夢琛會說是李琛夢帶自己過來的?
“夢琛很喜歡你……”李琛夢開口了,仍舊是膽怯的聲調,“她非要我帶她過來……”
“你們……”
“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里,很孤獨,每次伙伴們在玩的時候,我就會躲進角落里,因為沒人跟我玩,都打我罵我,那個時候夢琛總是笑嘻嘻地陪著我,她對我很好,總是把我當作妹妹來看待……”
余琛有些明白了,當時李琛夢因為孤獨和害怕而逐漸地分出了李夢琛這個人格,以此來保護自己驅趕內心的寂寞。
“這次來這里,”李琛夢接著說道,“也是我帶她來的?!?/p>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帶她來?”余琛問道。
“一開始她也不贊成來這里,”李琛夢說,“因為她很喜歡你,自從上次跟你玩了一天之后,她總是在我面前提到你,說那天是從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我跟她說可以來這里找你,我知道你的住所。但是,夢琛卻說算了,還是隨緣吧,不想過多的打擾你……”
這是余琛自遇見李琛夢以來,她說話最長的一次。沒有停頓,李琛夢就像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一般,流利地講述著李夢琛的故事。
“但是,”李琛夢接著說下去,“每天我看到她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每次我問她怎么了,她總是說沒事,滿腹心事的樣子,也不像以前那么笑嘻嘻的了,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最終有一天,她跟我說她很想你,想再見你一面,很想很想,后來我就跟她說我去過你住的地方……”
說完之后,李琛夢沉默了。
余琛仍舊沉默。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來應對這種情況。
雖然在網上見過很多雙重人格的記錄,小說、影視、新聞等等,但是現實生活中遇到雙重人格的人還是第一次,并且雙重人格中的一個人格喜歡上了自己。
就算眼前的女孩不是雙重人格,但是她卻只有十七歲,跟項雅夢同歲,而自己比她大六歲。就算年齡不是問題,但僅有過的一次交往使得余琛對李夢琛的感覺,就像是哥哥對待妹妹一般的親情,并沒有那種愛情的存在感。
余琛突然想起來那一直壓抑在內心的疑惑,便抬頭盯著眼前的李琛夢。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情?你為什么會暈倒在那里?”
“我是從那個女人家里跑出來的?!崩铊糁刂貒@了口氣,說,“她總是打我罵我,根本不把我當人看待……”
說著,李琛夢將衣袖撩起來,余琛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一個個煙頭燙傷所留下的傷疤觸目驚心。
“每次她都會拿煙頭來燙我……”李琛夢的眼淚不由得淌了下來,“后來她死掉了,被車撞死的,雖然她再也不能打我罵我,但是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她那駭人的雙眼以及強壯有力的雙手,那晚我又夢到了她,以為她又回來了,我才會跑了出來……我跑了一天,又累又餓,之后就暈倒了……”
“那為什么你總是抓著那紅色的毛毯不放?還說那毛毯是你媽媽……”
弄明白了她暈倒的事情,接下來的就是那神秘的毛毯了。
“那毛毯是那位姐姐給我的?!崩铊羯眢w顫抖了一下,說,“姐姐經常給我們彈吉他,驅趕我們內心的孤獨,其實我跟夢琛都是很孤獨的,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也許會變得快樂,但是也許還會變得更加孤獨……”
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也許會變得快樂,但是也許還會變得更加孤獨。
對于這句話,余琛有了深深的感觸。
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如果把各自的孤獨感隱藏起來,呈現給對方的是開心與快樂,那么兩個獨孤的人就會變得開心與快樂,如果兩個孤獨的人各自將自己內心的悲傷與哀愁呈現給對方,那么悲傷與哀愁疊加,最終會是更加的悲傷與哀愁。
“那條毛毯,是我們在離開姐姐的那天,姐姐送給我們的,”李琛夢接著說了下去,“姐姐當時說想她的時候就看看這條毛毯。姐姐就像媽媽一樣疼愛著我們……”
說著,李琛夢的眼淚又淌了下來。
“那條毛毯呢?”余琛見女孩只帶著吉他,并沒有隨身帶著毛毯。
“那條毛毯我是隨時帶在身上的,但是夢琛說是希望保存在家里,萬一弄丟了可就不好了,因此就沒有帶在身上……”
這樣就明了了,余琛輕松地嘆了一口氣,完整的故事就是如此,女孩為了躲避夢中惡母的糾纏,就拼命逃跑,跑到自己這里的時候暈倒了,而手中的毛毯則是一個像媽媽一般疼愛她的姐姐給的,所以才會視若珍寶,而李夢琛能夠來到這里,則是另一種人格李琛夢給她的指引。
這個時候,余琛則有了一個新的問題。
李夢琛和李琛夢,她們兩種人格到底哪一種才是主人格呢?
所謂主人格,就是在形成第二種人格之前的那種人格。
這個問題很快就被余琛自己解決了。
一般人們會形成第二種人格,就是因為自己保護不了自身,而分裂出另一種比較強大的人格來保護自己,所以患有雙重人格的人,主人格往往比第二種人格要懦弱膽怯。
所以,眼前這個李琛夢才是第一人格。
余琛看著眼前滿臉淚痕的李琛夢,心里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憐憫。
為什么她不去醫治呢?
她剛才說她母親前不久出車禍去世了,這讓余琛不由得聯想到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是前不久車禍死掉的,難道……
“小傻瓜!”
就在余琛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眼前的女孩又回復了李夢琛那甜美的笑容。
余琛抬起頭來,雖然女孩臉上仍舊布滿淚痕,但是那悲傷的情緒卻似乎消失殆盡。
難道……
“我是李夢琛!”女孩伸手將臉上的淚痕擦拭掉,然后沖余琛笑了一下。
“哦?!庇噼↑c點頭,他現在的大腦很亂,面對著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女孩,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我渴了……”李夢琛嘟著嘴,低聲說道。
“哦?!庇噼C械性地點點頭,他只顧著梳理大腦中混亂的思路,沒有聽清楚李夢琛的話語。
“哦什么呀?你就不請人家去屋里坐坐?。俊?/p>
李夢琛撅著嘴狠狠地瞪著余琛說。
“???哦……”余琛猛然醒轉過來,趕忙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然后伸出一只手做了個“請”的然后沖李夢琛笑笑,“施主請……”
“噗……”李夢琛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后沖余琛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之后,余琛帶領著李夢琛走進了那棟孤立著的別墅里。
進入別墅之后,李夢琛滿臉好奇地四處張望著,一會兒皺皺眉,一會兒瞪瞪眼睛,一會兒抿嘴輕笑。
余琛在一旁感到有些奇怪,這丫頭做出這么豐富的表情是干什么呢?他也沒怎么多在意,便指著客廳的沙發。
“坐吧,我給你倒杯水來?!?/p>
“不喝水。”李夢琛擺擺手,然后慢慢地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不喝?你剛才不是說口渴了么?”余琛有些疑惑,難道她說口渴單純只是來家里的借口么?
“來瓶啤酒。”李夢琛很干脆地說。
“什么?”
余琛愣住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口渴了居然開口就是要啤酒。
“啤酒?!崩顗翳∴街煺f。
“你才十七歲,還是不要喝啤酒的好……”
“但是項雅夢看起來不也差不多十七歲么?為什么她能喝我就不能喝?”
余琛再次愣住。
的確,如果說禁止喝酒的話,首先應該讓項雅夢禁止,因為她是自己的妹妹,而眼前的女孩跟自己卻只有幾面之緣。如果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管的話,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來管束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人呢?
余琛只好無奈地嘆口氣,走進廚房。
從廚房出來之后,余琛手里拿著兩罐啤酒,他將其中一罐放到李夢琛的面前。
“你會喝么?”
“笑話!”
說著,李夢琛伸手便要開啤酒,只聽“砰”地一聲,白色的泡沫猛然撲上了她的臉龐。
“哈哈……”看著李夢琛那狼狽的樣子,余琛不由得大笑起來。
“別光傻笑!”李夢琛坐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拿紙巾來呀!”
余琛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還不趕緊拿紙巾來!
猛然間,眼前的李夢琛變成了那個調皮的項雅夢,臉上掛著余琛噴出來的鼻涕,狠狠地瞪著自己,臉上卻不敢有任何表情。
“小夢……”余琛不由得喃喃道。
“嘀咕什么呢?趕緊拿紙巾來呀!”
李夢琛的叫喊將余琛拉回現實,他慌忙伸手去口袋里拿紙巾,卻發現只剩下空袋子了,他再伸手到另一個口袋里,突然觸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他疑惑著將這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塊手帕,手帕上繡著一個淡綠色中帶點暗紅的手鐲。兩面還繡著紅字,一面繡著“想你”,另一面繡著“念你”。
這是項雅夢從自己這里奪過去的手帕,兩面的字跡是后來才繡上去的。
她是什么時候放自己口袋里的?
“嘿,就用那手帕擦吧,紙巾擦著臉疼。”李夢琛大喊道。
“不行,這手帕不能擦臉?!庇噼嗳痪芙^,然后緩和了一下語氣說,“我上去給你拿紙巾去?!?/p>
“手帕不就是用來擦臉擦手的么?真小氣!”李夢琛沒好氣地說。
余琛沒有理會她的抱怨,來到樓上的自己的房間。
他將手帕放進那個放有信紙的抽屜,然后從桌子上拿了一包紙巾,隨即轉身走出房間來到樓下。
“給你?!庇噼〕槌鲆粡埣埥磉f給李夢琛。
李夢琛伸手奪了過來,胡亂地將臉一擦。
“那手帕又那么重要啊?”李夢琛將廢紙扔進廢紙簍里,然后狠狠地瞪了余琛一眼。
“當然?!庇噼『芨纱嗟鼗卮稹?/p>
“比我還重要???”
“沒有可比性?!?/p>
“如果我非要毀掉那塊手帕,你會跟我絕交么?”
余琛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才好,也許,眼前這個女孩只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否定的回答,以此來平衡一下自己的內心而已。
但是,余琛卻不想說話。
“如果你毀掉了那手帕,恐怕我會跟你絕交的。”
李夢琛緊緊地盯著余琛,沒有說話。
余琛不理解,為什么李夢琛會糾結于一塊手帕呢?為什么她會因為一塊手帕而這么生氣呢?
李夢琛盯著余琛看了一會兒,然后哼了一聲,端起啤酒罐,仰頭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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