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六月十五日,在重慶鵝嶺公園的一個茶樓里,原川交三處一隊一0一班,在這里舉行戰友會,這一天是他們赴西藏三十周年的紀念日。從一九六九年撤離西藏后,大家便各奔東西,二十多年后再聚首,昔日的工友們,一個個都變老了。大家見了面感慨萬千,一致推舉老班長何麟為會議主持人。在一片歡呼聲中,何麟首先起立開始演說:
“各位弟兄們,大家好?二十多年不見,變化太大了,我都成白胡子老頭啦!我們今天能在這里團聚,首先應該感謝關仲友的熱心安排,他不但是聚會的發起人,也是為這次聚會出血的人。大家謝謝他,祝他早日發大財,我們今后也好多聚幾次。”
何麟的講話引來一陣歡笑聲,他趁機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
“三十年前,我帶領大伙進藏的時候,一0一班共有二十個人,回來的時候只剩十七個人,岳宗靈被炸死,羅中盛失蹤,汪國英因為生病先期回到內地,聽說幾年前已經病故。回來的十七個人中,今天來了十三個,不容易呀!當年我是工班的老大,三十五歲,最小的幺毛弟劉老幺還不到十七歲。今年我六十五歲,我的孫子都上初中了,劉老幺,你的娃兒多大了?上大學了吧?”
“我的娃兒才十五歲,也是上初中。”劉老幺回答得很干脆。
“啊,都幾十年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老班長和劉老幺是父子關系。”說話的人是原一0一班的生活委員范老二。
“飯桶,還沒有開飯嘛,你就脹憨啦,打胡亂說,等會兒看我如何收拾你。”劉老幺馬上還以顏色。
這兩個昔日的活寶,剛搭上話,就引來大家一陣哄笑。何麟等大家笑聲停了,又繼續說道:
“我剛才問大家的孩子讀了多少書,是因為我們一0一班當時只有三個秀才。羅中盛中專畢業,關仲友技校畢業,鄒月華高中畢業,其余都是初中生和小學生。我們這一輩人書讀得少,所以路修得多,大家今后還是讓后人多讀點書,如果再修路,起碼得是個工程師(迎來一片爽朗的笑聲)。今天來參加聚會的人,我統計了一下,有五個人已經退了休,還有六個人在上班,二個人離職當了個體戶,還有三位家屬也陪老公來了。沒來參加聚會的人,各有各的原因,也有沒聯系上的,但是一0一班的副班長鄒月華卻是請了假,特地從成都趕過來的。他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不容易呀,大家鼓掌請鄒班長講話。”
“歡迎書生給我們作報告。”書生是鄒月華的綽號,劉老幺首先想起,并大聲地喊了出來。
文質彬彬的鄒月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
“聽說我們一0一班要搞聚會,我興奮得很,昨天就乘特快火車趕過來了。現在我老了,特別想和大家在一起回憶經歷過的往事,敘敘那段難忘的時光。我提議在坐的每個人都要發言,講一件在一0一班時,自已終生難忘的事情好不好?”
“好哇!”大伙齊聲響應。
“關仲友是這次聚會的發起人,功勞最大,請他第一個發言。”
“既然書生點了我的名,我就來打個頭炮。在西藏難忘的經歷真是太多了,大家知道我在西藏數次遇險,每次都逢兇化吉死里逃生。但要說到最難忘的一次,肯定是一九六九年三月六日拉覺山上的那場暴風雪,我和一0三班的小劉僥幸逃脫,而我初中的老同學羅中盛卻不幸失蹤。王隊長調了三個工班的人,在山上搜尋三天都一無所獲,羅中盛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走了。羅中盛是我向老班長要到山上去燒炭的,要不然他怎么會死?眼看工程就要完工,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卻發生了這種誰也沒想到的事,每當想起他,我心里就特別難受……但是我今天要給大家一起回憶的,是羅中盛當年在西曲河畔的熱勇工地上,智斗危巖的驚險場面……”
劉老幺沒等關仲友講完,就主動接過話題插嘴道:
“啊!那段工地我現在想起來腳桿都要打顫顫,那山又高又陡,上面的巖石非常松散,真是太危險啦!那是我們工班在西藏施工時,遇到的最危險的一段工地。你說怪不怪,那段工地不但沒死人,居然連一個受傷的人都沒有。當時測量的時候,連測量隊員都上不去,還是測的飛線。就連施工用的斷面圖,也是依據估算的距離畫出來的,五六十米長的一段工地,足足干了三個多月。”
關仲友等劉老幺補充完,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講:
“大家冒著生命危險,在清理出的一米來寬的路基上,打了十多個很深的炮眼,裝滿炸藥后,準備把上面松散的石頭一齊震下來。炮響過之后,灰塵在巖石轟鳴的坍塌聲中騰空而起,飛瀉的石頭呼嘯著沖進西曲河中,一時在河面上激起大大小小的水柱和浪花。大伙歡呼雀躍,跑到近處一看,一個個都傻了眼,上面松散的巖石,只炸下來一半,還有幾百方巖石,被一塊卡在山腰的倒插石給托住了,一些零亂的小石頭還不斷地向下滾,人根本不敢靠近。如果不及時把被托在倒插石上面的松石清除掉,前面工地的人下班后,無法通過這里返回工區,安全成了大問題。”
何麟聽到這里也插了一句:
“關仲友,我好像記得你去處理這塊石頭時,把撬棍也掉進了西曲河里?”
“對呀!老班長,當時你看見情況危急,叫我找來了一根二米長的鐵撬棍,從危巖的一側,用撬棍把那塊倒插石撬下山去。我戴牢藤帽,栓好保險繩,你不放心還在我腰上加套了一根繩子,一旦上面的巖石垮下來,好從后面將我迅速拉離危險區。一切準備就緒后,我選好位置,把撬棍對準石頭的縫隙,找好著力點開始用力,由于撬棍太長,身體又傾斜得很厲害,我使勁一撬,石頭晃動了一下,再一使勁,石頭又晃動了一下,這時候我已經是虛汗淋漓了。我費力把撬棍拖回來休息了一會,又對準上次用力的地方,放好撬棍,這一次我憋足了勁,用力一撬,誰知撬棍從縫隙中滑了出去,巨大的慣性使我身子也飛了出去,撬棍隨著清脆的撞擊聲,彈進西曲河里。老班長見我懸空吊在邊坡上晃蕩,嚇得趕緊收繩子,用力把我拖了回去。經過這次失敗,誰都不敢輕易冒險了。”
關仲友講到這里嗓子發干,停下來喝了一大口茶又繼續講:
“正當眾人無計可施時,羅中盛突然走到那塊倒插石頭下面,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他叫大家等一等,他回工區去找一樣工具。約摸過了十多分鐘,羅中盛扛著一根五米多長的樹干過來了,他把樹干輕輕立在倒插石旁邊,大家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只見老班長大聲喊道:‘大家注意上面,有石頭滾下來,就大聲喊叫,下面的人馬上跑開。’羅中盛把樹干平放在地上量好位置后,迅速在樹干上捆了六筒炸藥,然后把一枚接好引線的雷管放進炸藥里,把樹干立上去,讓炸藥包抵在倒插石下面。羅中盛從容不迫地點燃一支香煙,招呼大家離開工地,他點燃引線上的火藥,隨著火藥的嗤嗤聲,他也迅速撤離了……因為放的是敞炮,爆炸的聲音非常地響,無數的小石頭飛上了天,緊接著爆破點冒起了煙塵,轟隆隆的巨大滾石聲使大家異常興奮,紛紛從躲炮的地方跑過來觀看。幾百方大大小小的石頭像脫疆的野馬,沖進河谷,傾刻間就把西曲河堵了一半。羅中盛這一招真絕,出奇制勝!但事后工區不但連句表揚的話都沒有,還因為飛石把工區辦公室的帳篷砸了一個小洞,隊上來蹲點的曾干事還想追究羅中盛的責任,說他把炸藥用多了,事前應該找技術員到現場計算藥量。”
劉老幺聽到這里來了氣,憤憤不平地嚷道:
“曾干事是從縣公路養護段調來的,見我們工班的重慶人性格耿直,遇事抱成團,平時又沒有人拍他的馬屁,心里早就不痛快。這次羅中盛幫他解決了施工難題,他不但不表揚,反而小題大作,有了一點權就想用到極致。”
聽了劉老幺的話,關仲友搖了搖頭,神情遺憾地發出感嘆:
“羅中盛是中專生,腦子靈活辦法多,技術隊長早就相中了他,幾次想把他調到施計股去,無奈曾干事等人從中作梗,此事始終沒辦成。要是當初提拔羅中盛當了技術員,就不會有后來的事故,今天的工友會他肯定要來參加。”
范老二一直想說話都沒有機會,憋了半天終于接上了嘴:
“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到陰朝地府也是要排隊的,輪到該你死了,想跑都跑不脫,輪不到你,閻王還不收。大家看我耳根子下面的這塊傷疤……”
范老二話一出口,惹得眾人哄堂大笑,他反而更加得意地說:
“笑什么笑?那天是我最先發現小豹子的。當時我們正在一個倒巖坪上向下倒土,我聽到巖石下面有咪咪的叫聲,知道一定是困住了什么小動物,沖下去一看,原來是像貓一樣大小的兩個豹崽崽。我興奮極了,心想把這家伙帶回內地一定會發大財,于是一手抱一個就往回跑,剛跑上路基,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只母豹子,它張開血盆大口,高高躍起,伸出利爪一抓,我這里立刻血肉模糊。我負痛手一松,小豹子趁機和母豹子一道逃跑了,我因為流血過多暈了過去。”
又是一陣哄笑聲,劉老幺笑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
“災禍只為貪心起,偷雞不成蝕把米。明明是被嚇暈了,硬要打腫臉充胖子,說是流血過多,哄別人還差不多。”
“是我被嚇暈了,還是你們被嚇暈了?當時你們都在現場,要是有幾個人拿鋼釬沖過來,把豹子逼退,它能傷到我?我也不會去住一個多月的醫院。說不定呀,羅中盛就是被豹子吃了,要不然怎么會找不到他的尸體?”
“范老二,你說話沒良心,如果不是大家行動得快,把豹子逼跑了,它再撲上來咬你,你早已橫尸荒原,還能在這里吹牛B?是老班長叫我把你背到醫務室的,你嚇得尿了一褲子,現在卻來冒充英雄。你也不想一想,你捉了豹子的崽崽,母豹子它能放過你嗎?要是在今天呀,你捉豹子還犯法,豹子是國家保護動物你知不知道?”
會場上歡樂的氣氛達到高潮,何麟感慨地說:
“大家這么高興,使我想起了羅中盛和岳宗靈,他們是多么好的青年,死得太可惜了!羅中盛的事剛才關仲友已經說了,我來說說岳宗靈的事。對于岳宗靈的死,現在想起來,我是有責任的。那天工地上放的炮特別多,帶到工地的炸藥用完了,我安排工班的安全員羅中盛到庫房去領炸藥。羅中盛走的時候,交待讓岳宗靈來點剛裝了炸藥的四個炮。岳中靈點完炮后,在安全區躲炮時,只聽到三聲炮響。大約過了十分鐘,岳宗靈說有一個炮肯定啞了要過去看,我叫他再等一會。又等了幾分鐘,岳宗靈耐不住性子,就走了過去,這一次我也沒攔他,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過去。岳宗靈走到離炮口五六米遠的地方,突然一聲巨響,爆炸發生了,我看見他的身子撲倒在地上,我心口突突地跳,一邊抬頭注視著天上的飛石,一邊冒著硝煙跑了過去……天呀!岳宗靈的頭被飛石擊中,上面有一個洞,腦漿四溢,鮮血還在一股股向外冒,紅的白的灑了一地……那一刻是我永生難忘的瞬間,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場景至今還歷歷在目……羅中盛回來后,抓住岳宗靈的手痛哭,他一會罵引線質量差,害得岳宗靈丟了命,一會兒又罵我時間沒到,就叫岳宗靈去處理啞炮,最后罵自己不該叫岳宗靈去點炮,他應該放了炮才去領炸藥,這樣岳宗靈就不會死了。羅中盛罵得對,我那天的確太大意了,事后處安全科派人來調查事故原因,雖然眾口一詞,都說足足等了三十分鐘,但我心里明白,大伙是在保護我。現在想起來真后悔呀,要是多等半分鐘,后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唉,世上沒有后悔藥賣,我請大家端起茶懷,我們以茶代酒,每人先往地下潑一點,然后大家一齊喝完杯中的茶,表達我們對羅中盛和岳宗靈兩位兄弟的思念之情。”
大家按老班長的要求端起茶懷,向地下潑了一點茶,然后大家舉起了茶懷一飲而盡。
何麟講完后,鄒月華接著補充道:
“剛才大家提到羅中盛,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九六八年冬天我患了貧血病,當時隊上正在清理階級隊伍,有人向專政領導小組舉報,我有為右派父親翻案的言論,隊上把我列為清查對象。每天白天上班,晚上挨批斗。當時的伙食很差,除了偶爾有點臘肉,吃的菜不是元根就是豆腐乳。老班長見我一天天消瘦,他和羅中盛商量為我弄點吃的。羅中盛二話沒說,星期天一早出去,天快黑了才用工作服的兩只袖子,裝了一百多個核桃回來,扔到我的床上。我非常吃驚,問他到哪里去買回這么多的核桃?羅中盛神秘地笑了笑,告訴我說:‘不是買的,是從石鼠洞里挖的。’我問他怎么知道石鼠洞里有核桃?他回答我說:‘我們班在上一個工地施工時,我看見對面的山腰上有幾棵核桃樹,休息的時候就跑過去看,在樹下我發現有幾個短尾巴大耳朵的小東西,在樹下的石頭中竄來竄去,那是一種長相像兔子的石鼠。我在樹下又找到從樹上掉下的核桃,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就立即動手翻樹下的石頭,不一會兒就在亂石的縫隙中,發現了成堆的核桃,而且核桃外的那層青皮,也被石鼠啃得干干凈凈。無意間發現了老鼠的糧倉,我高興極了,沒有向任何人講,隔三岔五去弄點核桃回來改善生活,大家還以為我是找藏胞買的。昨天班長叫我想法給你弄點營養品,我突然想起了石鼠藏糧的事,所以一大早就趕過去了,結果收獲還不錯。’那一刻我感動極了,從當時的工地到以前的工地,來回要走二十多公里路,為我這個還在接受審查的對象找營養品,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那真是兄弟的情誼呀!為這事羅中盛還受到牽連,說他喪失階級立場。羅中盛雖然死了,他的這份情意、他的這份愛心,永遠留在了我的心中。”
“那是我們工班出了叛徒,有人向曾干事告了密,要不然工班內部的事,怎么會被捅出去?后來這事居然還上了大字報,成了羅中盛的一條罪狀。剛好這時山上燒炭缺人,我才和關仲友商量,把羅中盛調到山上去燒炭,要不然羅中盛怎么會出事?每當想到這件事,我心中的火就不知道該向誰發。”老班長何麟忿忿不平地為鄒月華的發言作了補充。
范老二眉頭皺了皺,不急不慢地說道:
“我知道誰是內奸,要不然他為什么不敢來參加今天的戰友聚會?”
鄒月華把手伸到范老二嘴邊,制止他繼續再往下講。
“范老二,沒有依據的事不要瞎猜,當時正搞文化大革命,人人自危。我估計反映情況的人,說不定也有難言的苦衷。國家都遭到浩劫,何況個人。事情也過去了二十多年,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輪到劉老幺發言的時候,他把范老二的老婆汪桂芝望了一眼,做了個怪相,故意拖長了聲調說道:
“今天大家講的經歷都有點悲壯,氣氛也過于嚴肅,只有范老二的笑話還有點輕松。我想再彈一下范老二的老弦,就怕嫂子多心,我招惹不起。”
“劉老幺,看來你今天安了心要出我們兩口子的洋相。老娘又不是教門人出身,暈的素的我都吃,有啥子好東西就端出來,也讓老娘見識見識。”汪桂芝終于忍不住了。
“既然嫂子發了話,那我也不客氣了,我講的這段經歷,決定是最難忘的,也是最精彩的。我們工班進西藏還不到一年,嫂子就不遠萬里來到工地探親。我一見嫂子長得白胖白胖的,心想看不出范老二平時傻呼呼的,一個憨雞娃,還會啄白米(立刻有人發出笑聲)。當時我們和另外一個工班打前站,工地上只有兩頂帳篷,那時天色已晚,搭簡易篷子來不及了,有人提議送嫂子到隊部暫住一晚上,第二天再派人搭篷子,范老二死個舅子不表態。老班長可憐范老二想吃天鵝肉心切(眾人大笑),動了惻隱之心,他騰出帳篷邊的鋪位,跑到另一個工班暫住,讓范老二用床單,遮檔住他空出的位子,在帳篷內圍出一個臨時的鴛鴦床(眾人哈哈大笑)。這鴛鴦床就在我的旁邊,一伸手就可以從床單下面摸過去。我本想等熄燈后,趁渾水摸魚,又怕范老二枕頭下面藏著刀子。為了表示清白,我叫大伙往里擠,抽出一板床板,隔了三十公分寬的三八線(眾人繼續大笑)。老班長呀老班長,你出了餿主意,為什么要躲?你成全了范老二,卻把大伙給整慘了,那晚上他倆口子在鴛鴦床上騰云駕霧,害得住在帳篷里的人,為他倆口子站崗、放哨、扛大刀(眾人笑成一團)。飽漢不知餓漢饑,剩下的十八個光頭羅漢,身心在欲火中備受煎熬。我不曉得哪晚上大家的感覺如何?鴛鴦床就在我旁邊,你兩口子一點輕微的響動和喘息,都讓我覺得心中有無數的螞蟻在啃,真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我當時恨不得一腳把范老二踹下床,由我取而代之。天殺的范老二,你過足了癮,害得老子整夜未眠,可憐我的小兄弟,高射炮整夜對準天上,就差沒把被蓋頂穿(眾人笑得噴出了茶)。”
“哎呀,要把我笑死了,劉老幺,快把你媳婦喊來,讓她也來聽一聽,今天晚上好生慰勞一下你的小兄弟。”汪桂芝一邊大聲地笑,一邊大聲地嚷。
“你們不要笑,我還有內容。第二天我們給范老二搭鴛鴦棚,我頭天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精神不集中,搬石頭時不小心砸傷了腳,痛得老子直叫喚,好幾天沒上班。當年我們大家對范老二恩重如山,今天這個聚會我建議茶錢由關仲友出,因為他是我們一0一班唯一當了官的人,飯錢由范老二出,因為他做生意發了財,也該回報昔日的兄弟伙。大家說好不好?”
“好得很!”大伙齊聲歡呼起來。
“劉老幺,你今天講的話,真的是大實話,把大家也逗高興了。就沖著當年大家對范老二的情義,今天的茶錢、飯錢我汪老娘全部包了。晚飯后我還要請大家開開洋暈,到洗腳房去找小姐給大伙洗個腳,讓當年修馬路的窮工人,體驗一下讓小姐捏腳丫子是啥滋味。”
一0一班昔日的工友們,一個個的臉上都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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