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晴朗的天氣,早晨的陽光透過窗臺照射進來,使得客廳的燈光顯得那么暗淡。
余琛感到鼻子一陣癢癢,便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然后慢慢地睜開雙眼。
他再次僵住了。
項雅夢一臉無奈地站在余琛面前,臉上掛著余琛噴出來的鼻涕。
“啊?小夢……”余琛慌忙從沙發上坐起來。
這次項雅夢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從口袋里掏出紙巾來,轉過身將臉上的鼻涕輕輕擦掉,然后去了盥洗室。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幾次,項雅夢反應都會很大,總是會嗔怪余琛,為什么這次只是自己默默地擦拭掉,什么都不說呢?
“小夢,你怎么了?”見項雅夢從盥洗室出來,余琛疑惑地問道。
“沒事。”項雅夢若無其事地沖余琛笑笑,眼睛里流露出哀傷的神色,“我只是在想,還能這樣多久……”
還能這樣多久?
余琛不由得感到一陣納悶,項雅夢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余琛心底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余哥哥,”項雅夢看著余琛說,“你昨晚一整晚都在沙發上睡的?”
余琛點點頭。
的確,昨晚項雅夢喝醉之后,他將項雅夢抱回她的房間。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醉酒的項雅夢,回想著之前的談話。
自己問了項雅夢“你喜歡我吧”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后來再次強調“兄妹關系”這一點,希望項雅夢能夠以學業為主。這次項雅夢沒有像之前那么大吵大鬧,只是默默地走進廚房。正所謂大哀無言,靜默反而更能顯示出內心承受著強大的痛苦。
“那個男生欺騙了我……”
項雅夢在醉酒之后,向余琛不斷地傾訴著自己很孤獨很寂寞,最后又說出了這么一句,雖然很短,但是余琛卻聯想到了一些事情,項雅夢的身心在承受著痛苦的煎熬。
后來,余琛給項雅夢蓋好被子,走出她的房間。項龍天的房間自己是不會進去的。因為畢竟那間臥室曾經住過那個女人,對那個女人的憎恨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弱,那個女人給自己心靈帶來的傷害與陰影將會伴隨著自己一生一世。
后來,余琛便和衣在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你怎么不去爸爸房間睡覺呢?”項雅夢說,“你怎么這么傻啊?”
“我不去。”余琛回答。
“那……”項雅夢猶豫了一下,“在我房間里睡也行……”
“小夢,”余琛轉過身,盯著項雅夢,一臉嚴肅,“我已經說過了,咱們是兄妹關系,我是永遠會把你當作妹妹來看待的。咱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懂么?就算不是兄妹關系,那也是不可能的!”
“嗯,我懂。”項雅夢失望地轉過身,“對不起小余哥哥……我要去上課了。”說完,項雅夢走進自己房間,出來的時候手里捧著幾本資料書。
“我跟你一塊兒走。”余琛忙站起身來。
項雅夢沒說什么,她的眼睛濕濕的。
站在電梯里,余琛和項雅夢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項雅夢低著頭,緊緊咬著下嘴唇;余琛將身子輕輕斜靠在墻壁上,緊緊地盯著顯示屏上那變化著的數字,一言不發。
出了電梯,走在通往小區門口的道路上,項雅夢和余琛一前一后的走著,余琛望著走在前面的項雅夢的背影,心里有說不出的落寞。
再也回不到三年前那個純真無暇的場景了,三年的時間,項雅夢承受了很多很多,這使得她那原本天真簡單的心靈變得不堪重負,自己還是三年前的自己,而小夢,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那個小夢了。
“再見,小余哥哥!”
出了小區,項雅夢轉過身沖余琛慘淡地笑笑,然后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留下余琛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項雅夢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獨落寞,就像一個無助的人在冰冷的天氣中縮著身子踽踽獨行,那種滋味,余琛是深有體會的。
在孤兒院的時候,那些小伙伴們都三五成群的玩著游戲,只有自己躲在陰暗的角落里,靜靜地看著他們那開心的笑臉,內心除了永無止境的孤獨還有那永不停歇的嫉妒。他從心底里恨著每一個快樂的人,每一個幸福的人。為什么他們都那么開心而自己卻這么痛苦?
一陣冷風吹來,余琛不由得打了激靈。
突然,他發現遠處的項雅夢回了一下頭,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項雅夢眼睛里那晶瑩的淚珠。
還是回去吧,余琛搖頭嘆息了一聲,就在他剛要伸手招呼的士的時候,卻猛然間愣住了。
馬路對面,是那個女人,滿身珠光寶氣,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只手夾著一支香煙,淡藍色的煙霧裊裊上升,另一只手里拿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向自己這邊擺動著,嘴角泛著一絲輕蔑的笑意。
那個女人不是已經死了么?但是,余琛看到的的確是那個女人。
余琛呆呆地看著那個女人,一股怒火漸漸涌上心頭。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就要沖上去狠狠地給那女人一拳,突然一輛轎車從離自己幾公分的距離呼嘯而過。
“媽的,你瞎了眼了?!”車主從車窗里狠狠地甩出這么一句,然后揚長而去。
余琛受了這一驚嚇,怔怔地愣了幾秒鐘,然后他定了定神,朝四周觀察了一下,準備再次越過馬路。
“你不是死了么?還出來干什么?”余琛走到那個女人身邊,雙手摁著她的肩膀開始搖晃起來。
那個女人嘴角依然帶著輕蔑的笑意,將手里的蘋果伸到余琛眼前。
“你吃,給你吃的……”
“啪……”
余琛一把將那蘋果給打掉在地。
“你以為我還會在相信你么?”余琛沖著那女人大吼起來,“以前我是自作多情,我今后對你不會再有任何感情!”
那個女人仍然帶著輕蔑地笑意,緊緊地盯著余琛,將口中的煙霧噴在余琛的臉上。
“你……”余琛剛要伸出手來,想要狠狠地給那個女人一巴掌,卻不料一下被另一只強有力的手給抓住了。
余琛回過頭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狠狠地瞪著自己。
“你想干什么?!”那男人沖余琛怒吼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人突然就上來把我的籃子給打掉了,還說什么‘你不是死了’,我都沒見過他,他怎么可以這么咒我呢?……”
余琛一愣,回過頭來。
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而在自己眼前,一位大媽滿臉驚慌地對著身邊的人訴說著,一個籃子靜靜地躺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蘋果似乎在告訴著余琛所發生的事情。
“這人是不是有神經病?”
“神經病就應該呆在精神病院啊!”
“看他穿的那么正經,沒想到這么不正經……”
…………
聽著周圍人們的指責,余琛感到一陣眩暈。
他猛然掙脫男人的手瘋狂地跑了出去。
這一路上不知道撞過多少人,受了多少人的白眼與咒罵,余琛什么都不管,只是狠命地跑著跑著。
不知跑了多久,余琛終于跑不動了,慢慢地停了下來。
他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邊警惕地朝四周看看又朝身后看看,還好只是偶爾有那么幾個人用詫異的目光朝自己瞥一眼,并沒有人在追趕自己。
剛才是怎么回事?
余琛慢慢地調整了一下呼吸,心里變得平靜的時候,他開始思考起來。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怎么會出現在大街上呢?但是剛才明明看到的是那個女人,輕蔑的笑意,裊裊上升的煙霧,以及手里的那個令人痛恨的蘋果。
難道是出現了幻覺?
幻覺……
余琛搖了搖頭,可能是最近這段時間有些累了吧。
不想那么多了。余琛站在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上了出租車,余琛將目的地報給司機,沒料到司機只是冷冷地說了句不去那么遠,就讓余琛下了車。
“該死!”看著那遠去的出租車,余琛狠狠地罵了一句。
突然一輛名貴轎車停在了余琛身邊。
車主搖下車窗從里面探出頭來。
“我說看著這么眼熟,原來真是小琛啊!”
項龍天笑嘻嘻地沖余琛擺擺手。
“項叔叔好!”余琛很有禮貌地朝項龍天鞠了一躬。
“來,上車!”
余琛只好打開車門,走了進去。
“你在這里做什么?”
剛一坐下來,項龍天就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剛想打車回去……”
“回去干什么?住我那兒不行么?”
“不了……”
“好吧,我也不強留你。”說著,項龍天看了看手表,“還有點時間,這樣吧,我送你回去。”
“那麻煩項叔叔了。”
“說什么麻煩呢?”項龍天熱情地說道,“今后有什么時候就來找我,或者讓小夢告訴我,都是自家人,別客氣!”
說完,項龍天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后發動了引擎。
“小琛,最近過得好么?”
在開往別墅的路上,兩人一直沉默著,車里的氣氛給人一種低沉而又凄涼的感覺,后來項龍天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還可以吧。”
余琛含糊其辭地回答道。
“唉,自從雪瑩去世之后,我都不知道怎么過的……”項龍天重重地嘆了口氣,語調悲傷地說。
余琛只能默默地聽著。
“其實我知道你恨雪瑩,她從你出生那天把你遺棄,這件事情,雪瑩不知道跟我說過多少回,每次都是痛哭流涕地訴說著她怎么怎么后悔……”
假惺惺!余琛在心里哼了一聲。
“其實你母親是很愛你的。”項龍天說了這么一句總結的話語,便沉默了。
余琛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扭向車窗外。
車窗外一排排水泥建筑瞬間閃過,時間也像眼前景色這般飛速流逝。余琛突然想起了這么一段話:時間是把殺豬刀,斬斷了流年,削平了思念,磨平了情感,堆積了回憶。
街景一轉,來到了郊外。
參差不齊的樹木林立,像是古老的守護者,意志堅定地守護著這片大地,它們有著堅定的意志力以及外界無法動搖的信念。
外界無法動搖的信念。
那么,自己的信念是什么呢?
余琛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戴著項雅夢送的那條叫做“攜手相連”的暗綠色手鏈。
也許,自己的信念,就是像哥哥一般守護著小夢吧。
“到了。”項龍天在余琛的別墅前面停下了車。
“我就不進去了。”項龍天看了看手表,“我得趕緊趕回去了,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處理。”
“嗯。”余琛打開車門,走了出去,然后沖著項龍天鞠了一躬,“項叔叔慢走。”
坐在車里的項龍天微笑著點點頭,然后掉轉車頭。
就在余琛將要轉過身的時候,車子突然停了下來,項龍天從車內探出頭來。
“小琛,希望你以后能多多照顧一下小夢。”
說完,項龍天便坐回車里,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這句話什么意思?
剛才項龍天的表情是那么的嚴肅,就像是在交代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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