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家舊書店,難得的還沒有關門倒閉,閑來無事的時候,我就去那,里面雖說盜版的書籍過多,但有很多好書,古書,甚至絕版的書籍都有。我看的武俠小說,都是從那里購買的,價格便宜。
店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聽說他年輕時是個先鋒作家,至今也沒有結婚,自然膝下無子了。由于經常光顧,我和他很熟悉了。他是個悲觀主義者,是哲學家叔本華的信徒。
我進去的時候,他在看一部中國古書。我不想影響他,也就沒和他打招呼,徑直走到了里面。
令我沒想到的是,林夢蝶也在這里。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在一堆武俠小說面前翻騰。她背對著我,我并沒有立即認出她來。只覺得背影眼熟,走到側面觀望,這才看到她的面容,知道是她。
“真想不到在這里遇到你。”我有點喜出望外。
她也驚奇,“真是巧啊。”她說。
“除了武俠小說,你不看其他書籍嗎?”我問。
“不看。”她答。
“從小就喜歡看武俠?”我說。
“是的。”
“如何喜歡上的?”我問。
她似乎很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過了片刻,她才說:“我父親喜歡看武俠。”
“哦,家傳的,我也是,我爸爸就很愛看武俠小說,于是就影響了我,不過他喜金庸,不像我,獨愛古龍。”
她挑選了兩部武俠小說。
“女孩子一般都喜歡看言情類的小說,你是異類。”我說。
我想到清月,就曾抱著瓊瑤的小說哭得死去活來,當時我那個詫異。
“周六你怎么沒有陪你的那位小女友?”她問。
“分了。”我淡淡地回答。
“哦”她僅如此感嘆,并沒有像一些人那樣問及原因。
“不想挽留?”她問。
“破鏡重圓的感情總有傷痕。”我說。
“可沒有傷痕的感情不會天長地久。”她說。
隨后我笑了,她也笑了。這次她笑得很真誠。
和林夢蝶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情總是緊張,甚至有點沉重的。但我卻很樂意享受這感覺。在清月在一起的時候不同,剛開始的時候是快樂,感到愛情的甜蜜,但隨后就變淡了,這符合絕大多數的情侶戀情。
和林夢蝶在一起,我永遠不會感到甜蜜,幸福更是奢望的事情。她是另一種稀有的感覺。
從書店里出來,我問她:“你怎么知道這家書店的?它很偏僻。”
“我也是無意間碰到的,就進去瞧瞧。”她說,“那個店主很有趣,我進去的時候,他連看我都沒看,出來的時候也是如此,我若不說付賬,拿了書走掉,他都不知道。”
“你說得對,他是個有趣的人,聽說他至今單身,也許他看淡了愛情。”我說。
“你錯了,他并沒有看淡愛情,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渴望它。”林清月很鄭重地對我說,“你有沒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那幅畫像?”
我自然看見了,第一次去那家書店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那幅畫像,它就掛在他的身后。畫像上是個女子,一襲白衣,美得不染紅塵。但她卻面有愁容,頗似《紅樓夢》中的林黛玉,那般令人心醉神迷。
后來和他熟悉了,我曾問過他,畫像上的女人是誰,和他什么關系。可他一直三緘其口,不愿多說,我也不好意思再多問了。或許他覺得我還是個少年,不能懂得這塵世愛情的苦與樂。
“我問過他,但他什么都不愿說,或許那是他的一段傷心往事,你也知道的,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曾年少青春過。”我說。
“但他卻告訴了我。”她說。
“那畫中的女子?”我問。
“是的。”
“那是他曾愛慕的女人嗎?”
“我想先問你。”她說,“你相信有童話般的愛情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相信。”
“我也是。”
“與愛情相比,人們更相信金錢與肉欲。”我說。
“所以說一般人永遠獲得不了偉大的愛情,甚至連世俗的愛情也是轉瞬即逝,變成物質的附庸。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抱有愛情的幻想,赤裸裸的談感情利益。”
“那樣就太殘酷了。”
她笑,“人生本來就很殘酷,愛情亦如是。”
“可這和他有什么關系呢?”我問。
“他還相信愛情,那種童話般的愛情。”她幽幽地說,“那畫像上的女子是他年輕時候認識的,他深愛上了她,她是個畫家,但那時她已是別人的妻子,并且她很愛自己的丈夫。于是他央求她,畫了一幅這樣的畫給他。在分手的時候,她對他說,或許有一天她會去找他,如果這幅畫還在,她會嫁給他。于是他等了二十年。”
“看來他要抱著這幅畫進墳墓了。”我頗傷感地說。
“這樣沒什么不好。說不定那個女子早已離婚,至今也是一個人過,但她還是不愿意來見他。”
“為什么?”
“因為她已不是畫中的那個年輕的女子了。她老了。”
“但他豈不也老了?”
“可他愛的依然是畫中的那個年輕女子。”她說。
我無言以對。看來偉大的愛情也不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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