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季雨季（3）

　　翌日上課，林夢蝶來晚了，遲了十分鐘。那日恰好英語老師心情欠佳，估摸昨晚和老婆吵架了。林夢蝶自然成了出氣筒，對她好一陣數(shù)落。而她只當(dāng)做沒聽見，面容很冷漠地站在教室外。

　　“下不為例，見你是新生，今天就放過你，回座位上吧?！庇⒄Z老師終于說累了，下了赦令。

　　林夢蝶來到我身旁，坐下，神色依然沒有改變，還是冰冰涼涼的，令人難以琢磨透。

　　“怎么遲到了？”下了課，我問她。

　　“路上碰到幾個流氓，糾纏了半天，就來晚了?！彼p描淡寫地說。

　　我愕然，“縣城的治安的確有點差，你沒被怎么樣吧？”

　　“你看我像有怎么樣的嗎？”她反問我。

　　她不像。她泰然自若得很。

　　“你難道不感到害怕？女孩子可都害怕遇到流氓?！?/p>

　　“那是她們。”

　　“是，那是她們，你和她們不一樣。”我自言自語。

　　她繼續(xù)埋頭閱讀小說，好像她整天的學(xué)習(xí)就是看小說。我不同，每天我必須逼迫自己學(xué)習(xí)，看小說只是閑暇時的放松。我沒有林夢蝶過得自在。

　　我的父母還一心一意指望我考上一所好大學(xué)。

　　“你為什么不看看書，我是說教科書？”我問她。

　　“我為什么要看那樣的書？”她反問我。

　　“難道你不想考大學(xué)？”

　　“那不是我的興趣所在。”

　　“那你的興趣是什么？天天閱讀小說？”

　　“我覺得這樣挺好。”

　　“那你為什么要來學(xué)校？”

　　“是他讓我來的?！?/p>

　　“誰？”我問，“你的父母嗎？”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上課的鈴聲就響了。

　　是語文課。那節(jié)課林夢蝶沒有看小說，她在聽課。

　　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對，我想她之所以愿意聽語文課，應(yīng)該是愛好文學(xué)的緣故。也就是說，她獨獨對語文課有興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證明我的猜測有一定的道理，林夢蝶果真只愿意在語文課上聽講，其他課程，她不是在看小說，就是在睡覺。

　　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又說明我的猜疑有失偏頗，她并不對語文這門課有興趣。她感興趣的是我的語文老師。

　　也許是看過很多課外書的緣故，林夢蝶的作文寫得很好，除了字寫得不是那么秀麗之外，是難得的佳作，足可以在報刊上發(fā)表。

　　語文老師多次點名表揚她，同時，也提出建議，讓她多多練習(xí)自己的字，讓它美觀一些，那樣她的的分會更高。

　　每次上講臺領(lǐng)作業(yè)，她總是微笑地接受他的表揚與建議。但她從來沒有試圖去改變自己的字，什么樣，她就讓它什么樣，哪怕它真的歪歪斜斜，她也毫不在乎。

　　我懷疑她是故意而為之。

　　還有她的笑容，只有面對他的時候，她才會真正的微笑。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我才能見到她的笑容。這真是殘酷的一件事。

　　不知為何，一想到此，我的心里總是很不舒服。

　　一日在課間的時候，我提醒她，我說的很含蓄，“語文老師已經(jīng)有老婆孩子了?！?/p>

　　“我知道?！彼f，抬起臉來看我，那神情分明在對我說，“那又怎么樣？”

　　那時我已經(jīng)和她很熟，但我不能說清這“熟”的具體程度。

　　我總覺得她離我很遠(yuǎn)很遠(yuǎn)，甚至可望而不可即。

　　當(dāng)日放學(xué)的時候，她主動約我，“有沒有興趣到操場走走？”

　　“自然樂意。”我說。

　　沒曾想下樓的時候會碰到清月，她和她的兩個同學(xué)在一起，一個身材高挑，一個面容清秀。她們在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

　　看到我和林夢蝶從樓梯上走下來，首先驚呼的是那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她睜大著雙目，然后適時地捂住嘴巴，沒讓自己發(fā)出聲來。隨后她就笑了。

　　那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也看到了我們，她也在笑，但她笑的時候是面對清月的。那時清月還沒有注意到我，她背對著我，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什么。

　　隨后那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提醒了她，讓她轉(zhuǎn)過身來看看。

　　終于，她看到了我和林夢蝶。她圓睜的眼神告訴我，她對眼前看到的事情難以置信。

　　“你要去哪里？”清月?lián)踝×宋业娜ヂ?，她在質(zhì)問我。與此同時，她的那兩位好朋友也不在笑了，都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我，清月，還有林夢蝶。她們肯定十分的幸災(zāi)樂禍。

　　在這之前，我和清月一直是親密無間的情侶。我們是她們羨慕的對象。而那時，林夢蝶插了一腳進(jìn)來，變成了惡俗的三角戀。她們幸災(zāi)樂禍?zhǔn)呛苷！Ｋ齻儤芬饪吹阶约涸?jīng)嫉妒的對象傷心流淚，然后她們再去安慰她，告訴她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我不知怎么回答清月好，最后只好說：“到外面走走?！?/p>

　　“這位是誰，你的同學(xué)嗎？”她看著林夢蝶問我。

　　“是的?！蔽抑缓眠@樣說。

　　林夢蝶一直冷漠的站在那里，甚至在她的臉頰上，我看到殘酷的微笑。

　　“很好，周如文，你真行。”說完這句話，清月就離開了。她的身后自然跟著她的那兩位好友。

　　不知為什么，我沒有去追，甚至連追的念頭都沒有。我就這么看著她的身影在拐角處不見了。

　　“干嘛不追？”待清月的走后，林夢蝶淡淡地問我。

　　“她只是任性，明天就好了?！蔽艺f。

　　“不見得吧，女孩子吃起醋來，可是要不得的，你最好去向她解釋清楚?！彼嶙h。

　　可我的心里一點都不想解釋，我討厭解釋男女誤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