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何萍踏上了西去鄭州的列車。一路上,何萍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個勁地望著車窗外。后來,當何萍和自己的助理談心時,她說:第一次外出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其中想的最多的就是在以后如何使自己掙更多的錢。
時間,將近下午3點,火車到站。才到出站口,何萍就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好友楊錦榮。二人昨晚已經約好,何萍來鄭州,楊錦榮來接。奇怪的是,何萍看到的錦榮姐并沒有迎接自己的意思,而是在出站口正推銷手機呢。聽到喊自己的名字,楊錦榮回過頭來才看見了何萍,忙道:“何萍,你來了。”何萍指著楊錦榮的手機問“錦榮姐,你這是在做什么呢?”只聽楊錦榮大聲說:“你看這里人多的,吵吵的說什么都聽不清。”何萍又問一遍。楊錦榮道:“我這兩天沒有錢,房東非要我交房租,沒有法子,我只好用手機換些錢了。”說著,迎面來了一人,楊錦榮問那人:“先生,你要手機嗎?”那人瞥了她倆一眼,一聲沒吭,就走了。
何萍拉住楊錦榮說:“錦榮姐,手機以后還要用呢,別買了。我這里還有一些錢,先交房租了吧。”楊錦榮道:“你才來,你的錢還要找工作用呢。”說著,又問迎面來的一人:“你買手機嗎?先生。”那人接過手機看了看,問楊錦榮:“多少錢?”楊錦榮哦了聲說:“先生,是這樣的,我今日急需用錢,交房租,這是才買的名牌手機,你看著給個價吧。”那人問:“這手機能用嗎?”楊錦榮說:“我的話費卡還在手機里面,先生,你現在就可以打打試試。”說著,只見那人在手機上按了幾下,就要往耳邊送,楊錦榮忙道:“先生你等一下,我的手機預付款不多了,只能接不能打。對不起。”那人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問楊錦榮的手機號碼。楊錦榮說了一遍。電話通了,那人把兩部手機都放在耳邊,試了試,說:“通話的聲音還可以,你想要多少錢?”楊錦榮道:“我說過了,我急需錢用,這手機才買兩天,買時八百六,現在只要六百五十塊錢。”那人說:“三百怎樣?”楊錦榮一聽急了,邊要回手機邊說:“三百你買別人的吧!”把手機裝回了口袋里。那人說:“要就是四百。”楊錦榮說:“五百。”經過討價還價,手機最后成交價四百七十塊錢。那人接過手機掏了五百付給楊錦榮。這時候,那人重新欣賞手機,楊錦榮從兜里掏零錢準備找錢,何萍只覺得可惜。
楊錦榮道:“先生,這是二十,您先拿著,我再給您找。”轉頭問何萍:“妹妹,你有十塊錢嗎?”何萍說有,開始從兜里掏錢。楊錦榮回頭向那人說:“先生,手機卡,你還得給我,上面的信息對我很重要。”那人開始卸電池取卡。楊錦榮邊要回手機邊說:“這卡不好取,讓我來取吧。妹妹,你看你一塊五毛盡是零錢,快數給人家。”那人目光開始轉向何萍,并準備接錢。一時接過錢,取回手機,轉身擠入人群走了。這時,一直不見慌忙的楊錦榮,突然拉住何萍回頭就跑。一路上,何萍問她為什么要跑,楊錦榮只是一個勁地笑,也不說,就這樣二人一氣兒跑到了隴海路才停下。
拐進一個胡同,何萍看見楊錦榮從兜里掏出一個手機,忙問:“這不是方才賣掉的那個嗎?”楊錦榮卸開電池,取出手機卡往地上一扔,笑道:“那人被騙了。他拿去的,是我調了包的,假的。”說著把手機裝回兜里,又掏出十塊錢說:“給,這是方才借你的。”望著楊錦榮高興的情形,何萍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場騙局。只是她不敢相信,昔日品學兼優的好同學,怎么竟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春天里的這個下午,陽光普照。一陣風吹來,何萍說不出是暖還是冷,只見眼前的錦榮姐揚起雙臂,大呼一口氣道:“這風真暖和!”
至楊錦榮家中,何萍說:“錦榮姐,我沒想到你會租這么大的房子,而且還是樓房。這一個月得多少房租啊?”楊錦榮邊倒水邊笑回道:“這是我們買的,不是租的。怎么?你以為我來鄭州這五年是白混了,連棟房子都要不起了。”何萍道::“你每天都去火車站嗎?”楊錦榮道:“我傻嗎?如果天天都去,我早就進局子里了。”何萍勸道:“姐,以后別干那個了。不好。”楊錦榮一邊把水遞給何萍一邊笑道:“行,不干。可就是一到時候手就癢癢了,留不住。”何萍道:“方才,你說你們買的,怎么,這里還有誰?不會是和你男朋友吧!”楊錦榮道:“瞧你說的,我還是單身。這是我和我哥倆人買的。這些日子‘行情’好,他都沒回來過,我估計也該來一趟了。”何萍問:“在什么地方?”楊錦榮回說:“洛陽。”何萍又問:“做什么工作?”楊錦榮道:“瞎轉悠唄。”楊錦榮含糊的回答,引起了何萍的思考,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含糊,說不好她的哥哥也是在…何萍不敢再妄自往下想了。只聽她的錦榮姐又說道:“這里還有我的小弟,我們仨。他在市一中上學吶,每天都回來住。我爸媽年紀大了,不能打工掙錢只能在老家守那二畝地,供給不起我小弟上學了。這不前一年,我和哥哥一商量,就把他接到這來了。”說著嘆了一口氣,又說:“誰知道剛來頭仨月還好,慢慢的也不聽話了,有時候氣得我,恨不得一棍子敲死他。”說罷,只見她滿臉兇光,牙齒緊咬。老長一段時間,楊錦榮的這種狀態才恢復過來。
何萍百思不得其解,往日那么溫柔的錦榮姐,來鄭州這五年都經歷了些什么?怎么變得這么快。具體說,何萍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詞語來形容眼前的楊錦榮,只覺得在某些地方她有很大的暴力傾向。這個傾向的背后,隱藏著何萍從沒見過的狠和毒。難道,這就是農村人常說的城里人的性格?不像,何萍并不這樣認為,也不相信這就是城里人的性格,可是眼前的錦榮姐,何萍又如何來解釋呢?正想著的時候,只聽楊錦榮帶著自責的語氣笑道:“你看我這腦子,笨得快不中用了。我還沒問你吃些什么?一路上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做去。”這時候楊錦榮說話的表情又像一位十足的淑女。何萍忙道:“錦榮姐,不用,我在火車上吃的。”楊錦榮說:“火車上的東西貴,吃不好的。”何萍說:“不是買火車上的,我自帶的。”說著已經把剛進廚房的楊錦榮拉了回來,重新坐定。楊錦榮見何萍這般拉扯,說道:“你若真不餓,我就不做了,啊?只是你別客氣,到了這里就該和家一樣才好。小妹,我告訴你,你是不知道,咱們的老同學汪美麗、薛榮華一到我家,就跟鬼子進村似的,見啥搶啥,一點也不像你這樣客氣,我都搶不過她們。”說著哈哈笑了起來。何萍忙問:“她們何時來的?”楊錦榮說:“快一個月了。現在在商貿城給人家賣衣服呢,月薪六百。”何萍聽了,長嘆一口氣說:“又兩個,不上學了。”楊錦榮道:“我不讓她們來,她們還是來了。前些天,電話里我給她們說,要在初三好好復讀,爭取下次中考,取得好成績,誰知她們不聽話,一定要來鄭州。后來,真來了,為此,氣得我三天沒和她倆說一句話。你猜,她倆為啥來?她倆說大城市好,大城市的生活精彩!屁話,‘好’和‘精彩’那是對于有文化的人說的,她倆初中都不算畢業,來這能干啥?花樣的青春都用在給人家賣衣服上?”這時,楊錦榮的話說的有些激動了,停頓一會兒,又繼續道:“那一年,我到一家家電公司上班,頭天上午,經理讓我給一個客戶調試電器,上面盡是英文,我一個都不認識,找不到開關,一時慌張起來。那情形叫經理看見了,他三步兩步走過去,邊指著一個按鈕邊說:‘這不是清清楚楚的OPEN嗎?’口氣非常刺耳。再說,我們那小學又不開設英語,初中我又沒上,我怎么會知道那是‘開’的意思。當我下午再去時,老板已經另找人換我的工作了。”說話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楊錦榮向何萍說道:“今日是不能找工作了,明日我再陪你去。”
7點10分的時候,楊錦榮做好了晚飯。
從6點到現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楊錦榮不知往樓下望了多少回了,早過了市一中放學的時間,弟弟楊錦海怎么還不回來?
7點20分,楊錦榮實在是等不得了,忙招呼何萍,二人開始吃晚飯。
7點30分,楊錦榮往弟弟的班主任家打電話,詢問弟弟的情況。這一問不要緊,竟問出了弟弟今日下午根本就沒有上學。當下,楊錦榮極其惱火,電話一掛,馬上就撥通了哥哥的電話。問:“錦海是不是在你哪?你馬上叫他給我滾回來!”電話那頭道:“現在,這里已經沒有回鄭州的車了。”楊錦榮大聲說道:“你兩個合伙欺負我是不?”那頭解釋說:“不是欺負你,是真的沒有車了。”楊錦榮厲害道:“你叫錦海接電話。”那頭說:“現在,他沒在我身邊,他出去吃飯去了。”楊錦榮道:“你告訴他,如果今晚回不來,明兒,我打折他的腿!”電話那頭:“我說過了,沒有回去的車了!”楊錦榮道:“我不管。就算包車也得回來。你告訴他‘今晚回來沒事,明天就晚了’。”那頭道:“包一輛車得很多錢的。”楊錦榮道:“只要他回來,多少錢我都出!”那頭還要再說什么,楊錦榮打斷道:“馬上叫他回來!”說罷,就掛了電話。不管楊錦榮如何厲害,這一夜,弟弟楊錦海終究是沒回來。楊錦榮越想越生氣,在床上翻來覆去竟是一夜沒有合眼,天色還沒亮,就又給哥哥打電話道:“你告訴錦海,叫他先別去學校,先來家見我。”
4月2日,早晨6點,何萍、楊錦榮起床。正洗漱的時候聽見門外有人喊了一聲:“姐,我回來了。”楊錦榮忙把牙刷一扔,就來開門。這時候,楊錦榮滿肚子里沒有好氣,及開了門,見了弟弟,‘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楊錦海的臉上,并大罵道:“你他媽的,昨晚為啥不回來?放著好好的學不上,你浪到洛陽做啥去了?”何萍正在洗臉,沒想到楊錦榮因昨日之事會有這么大的氣,及聽到‘啪’的一聲,急忙出來,只見楊錦海一手捂住臉,正木呆呆的在門口站著呢。這時只見楊錦榮伸手又欲打去,未及臉上,早已被何萍一手扣住手腕攔下,并順勢將其拉進臥室坐下。何萍關了門說道:“姐,他是你親弟弟,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呢。你的那一巴掌肯定要把他的臉打腫的,你叫他去學校如何見人!”楊錦榮正在氣頭上,沒有搭理何萍,起身向門外喊道:“你他媽的進來,告訴我,你逃學去洛陽究竟干啥去了?”楊錦海捂著被打的滾燙臉,噙著滿眼的淚花道:“我想我哥了。”楊錦榮道:“放你娘的屁。你還敢給我口齒牙硬!”說著,開門出去又欲打人。何萍又將其攔下。
楊錦榮向何萍道:“你讓開!”何萍道:“我讓開可以,只是你不準再打他。”楊錦榮說:“好,我不打他,我就問問他為啥逃學。”何萍開開門,見楊錦榮并沒有出去,而是又退回到床上,坐下了,心才稍微的放了放。又見她輕聲說道:“小妹,你去廚房,做早飯吧,方才一氣,我的頭疼又犯了。”說罷,又輕聲喊楊錦海道:“錦海,你過來。”見楊錦海進來,錦榮姐也沒再生氣,何萍便也完全放心地出來了。誰知,后腳剛離開臥室的門,只聽見身后‘砰’的一聲,門關上了,何萍知道上當,趕緊再開門時,門已經從里面給鎖上了,怎么也開不開了。只聽到里面又打罵起來。
楊錦海情知姐姐這兩年的脾氣,自知逃不過這一頓打,便向姐姐道:“你是我姐,你打我,我無話可說。”楊錦榮厲聲道:“誰讓你逃學的!”楊錦海哭道:“我早就說過,我想我哥了。”一語未了,啪的一聲,臉上又是一巴掌,只聽楊錦榮道:“前天,你才打過電話,他說這幾天要回來,你不知道嗎!你他媽的,為什么不聽話、不給我好好學習啊!”說著,就朝楊錦海身上踢打起來。她穿的是尖頭的皮鞋,每一腳踢過去,楊錦海的腿上都是鉆心的疼痛。何萍在客廳里,進不到里面去,氣得只好在外面干坐著。一時,聽見楊錦榮在里面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何萍也不知道又發生了何事,見臥室的門外有一張凳子,何萍忙踩在凳子上透過門上的窗子往里看。只見楊錦海正躺在地上,楊錦榮正從他的書包里往外倒,竟然倒出七八部手機來。楊錦榮此時是又惱又恨,惱的是弟弟是這么不爭氣,不好好學習;恨的是哥哥竟然把偷來的這些臟東西讓年幼的錦海帶回來。不由地使她大罵起來:“你們兩個混蛋,你們兩個孬孫,你們兩個合起伙來欺負我。”一邊哭,一邊罵,一邊又翻出一根竹竿使勁地朝錦海的身上抽起來。棍子每落一下,錦海就哎呦一聲,錦海不躲也不換手,只是任由姐姐打。楊錦榮一時又想起那七八部手機,三步兩步過去,拾起來,都摔了個零碎。回過身來,再打不爭氣的弟弟。何萍看到此處,竟也忍不住了,雙淚直流起來。
約摸過了大半個鐘頭的時間,楊錦榮開開臥室的門出來了。瞧神情氣猶未消,何萍也不搭理她,只往臥室里來。看見楊錦海在地上爬著,一動不動,滿臉是淚花,又見他一邊的臉已經腫起來了,自己的心越發傷的很了,忙問錦海道:“錦海兄弟,你怎么樣?”只聽錦海邊爬起邊說:“姐,你出去吧,我換衣服呢。一會兒上學去。”何萍驚訝地說:“你這個樣子,不能上學了。你看還一瘸一瘸的。”話猶未了,就聽門外的楊錦榮說:“他敢!”何萍說:“他這個樣子,應該歇一上午。”這時,楊錦海上前同何萍說:“姐,你別說了。我換衣服。”何萍只好出來。
楊錦榮又撥通了哥哥的電話。電話一通,楊錦榮就大罵道:“你他媽的混蛋!你給我回來!”那頭道:“我知道你為啥生氣,下次,我再不那樣了,行了吧。”楊錦榮又說一遍:“你給我回來!”電話那頭道:“我這邊忙,走不開,真走不開。要不,我怎么叫錦海把東西帶回去呢。”一提手機,楊錦榮的心頭又是猛一火,厲聲道:“你給我回來!”這時,別說他的哥哥不準備回來,就是準備回來,他也是不會回來的,因為,這兩年,他越來越怵眼下的這個妹妹。
這里楊錦海換了衣服,收拾了書包,也不吃早飯,就上學去了。何萍正想喊他一聲,卻被楊錦榮拉了一下。楊錦榮道:“別管他,誰叫他逃學呢,不打不長記性。”看看時間,已經到上午9點了。楊錦榮說道:“咱們也別做飯了,下去買著吃吧。省些時間,你還要找工作呢。”一時,二人下樓去了。
鄭州,對于在窮鄉僻壤的農村生活了十八年的何萍來說,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繁榮的大都市。一幢幢大樓、一間挨著一間的商店、一塊塊漂亮到極點的廣告招牌、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往往的車輛……何萍正瞅得眼花繚亂的時候,突然被楊錦榮拉了一下,只聽楊錦榮說:“注意安全,那邊有車過來。”何萍才急忙停住。腳步是停住了,可何萍的心卻沒有停住,想想這個大都市,再想想以后的生活,何萍突然感到自己非常的孤獨、寂寞。她還想:“自己怎樣才能快速地融進這個水甜花紅世界呢?”
找工作。楊錦榮、何萍二人進的第一家店是‘君康鄭州大藥房’。
楊錦榮開口問里面的一人道:“請問,你們這是不是正在招營業員?”那人道:“是的。”何萍道:“是這樣,我呢是來應聘的。”那人問:“你以前做過嗎?”何萍道:“沒有。”那人道:“我們這份工作是有一些專業性質的。再說,每天藥品的進出都要做記錄,你沒有一定的常識,工作起來會很麻煩的。”楊錦榮道:“她可以學的。”何萍接著說道:“是的,我學的很快的。”那人苦笑一下說:“我們不招學徒。”楊錦榮懷疑眼前同她們說話的也是藥房的營業員,不是老板,怕何萍一來,會影響自己的工作,故意隱瞞著老板說不要生手的。楊錦榮說:“叫你的老板來!”那人說:“我就是老板。”楊錦榮一聽,也無可奈何了,同何萍說道:“走吧,人家不要生手。”二人離開‘君康鄭州大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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