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元旦之夜

　　一

　　學校東門口人比較少，兩輛車簍里堆著花束的自行車在昏暗的燈光下緩緩移動著。

　　“今天出來賣花，我留了最好看的一束，準備上臺送給她的，可是別人說她有男朋友了，就是那個敲架子鼓的。”

　　“不一定是啊，我覺得是謠言。”

　　“肯定就是，那家伙那么帥。你說我是不是特慫？我追了她一年她都沒理過我，他們才認識多久！”

　　“你確定你喜歡她？你喜歡她什么？”這個聲音追問的很急。

　　“我……”他沉默了。

　　“你根本就不喜歡她！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不，我是喜歡她的！你不會懂的……”

　　“少裝情圣！”

　　“我沒有啊，你不是喜歡楊春雪嗎？你怎么不能理解我呢？”

　　“我……”他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他剛按接聽，手機就像炸了一樣，嚇得他差點沒拿住手機。

　　二

　　“許亦彰，你死哪兒去了，趕緊找我的雪兒！”電話那頭兒是向葵的吼聲，恐怕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再敢用這種囂張的態度對他了。

　　“我的神啊，你能別吼我嗎？我又沒做錯什么。”許亦彰沒有生氣，只是很委屈的樣子。

　　“你表弟的錯就是你的錯！”

　　“這有沒有錯還不一定呢，我打電話問一下他。”

　　“問他？你敢！那我們雪兒成什么了！”

　　“好好好，不問，我現在去找你的雪兒，將功補過行不？”

　　“那你快去啊！”終于最后一句向葵的語氣變平和了，許亦彰深感來之不易啊。

　　三

　　掛掉電話后，許亦彰對剛才講話的另一個人說:“哥們兒，今天有事兒，不能陪你了。有的人，注定是個念想。”

　　“你走吧！我沒事兒！我繼續賣花，今天賣的就剩這幾束了，還不錯！”說話的是汪天，他追了劉華美一年，可劉華美從來不理他，她說，她不喜歡胖子。曾經他有每天去跑步，可他真的做不到，每一次跑步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痛苦的折磨。有人說，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努力去做成任何困難的事，有時候他自己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或許沒那么喜歡，或許自己不夠成熟。他來到一片空地上，把剩下的花束全摘下來鋪在地上，圍成了一個心形，他坐了下來，想著以前的那些事，卻發現沒有什么回憶，他們似乎都沒講過什么話，連朋友都算不上。也許，真的該選擇忘記了，這些還沒賣出去的花，也會有它們的價值。

　　這個夜里，連月亮都冷得躲起來了。汪天那肥碩的身影漸漸在黑夜中消散……

　　四

　　春雪一個人騎著自行車一路飛速到了廣場，她給向葵發了一條短信:“我爸開車來接我了。我先回去了。手機沒電了。晚會很好看。”起碼她們還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心想這樣還混的過去吧，就關機了。

　　冬天了，也不是真正的元旦晚上，廣場上根本就沒什么人，才剛到九點，還不算太晚。狹長的長廊里空蕩蕩的，只有春雪，一個人坐著，凳子好冰，就那么坐了，無所謂。她好想哭，真的好想哭，但絕對不會在人前哭，雖然現在沒人，但也不能哭，鼻炎會發作的。好想溜冰鞋在身旁，這樣可以穿上它在廣場上恣意地滑跑，這樣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這樣就可以盡情地發泄。春雪不自覺地望了身旁一眼，一雙滑輪奇跡般地出現在眼前，那是一雙新的滑輪，看了一下質量，感覺還是挺貴的。春雪站起來，向另一邊走去，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她連看都不想看，索性去了另一邊。

　　燈光下，廣場空寂寂的，春雪看著燈，燈卻看著地面，這感覺，好熟悉，就像……就像……她看著陸憑，陸憑卻看著劉華美。

　　五

　　現實似乎總是殘忍地要把人逼上心靈的絕境，好像大家都知道那兩個人的事，而自己還一無所知并像個傻瓜一樣在期待著什么。事到如今還要自己騙自己說那些也許不是真的嗎？不會了，再也不會那么傻了，以后都不會了！

　　一個黑影出現在廣場上，像閃電一樣迅速，像風一樣自由。那就是春雪要追求的感覺，她不自主地拍了手，大聲向廣場上喊到:“太棒了！”平常的她不會這么肆無忌憚，不管那個人會不會是壞人，她都喊定了，滑的好就是滑的好！

　　幾圈過去了，那個人過來了，春雪心里有點害怕，但又很好奇，心想要是那人能教自己就更好了。他慢慢靠近了，現在的速度又像春風一樣緩和，春雪對他的打扮感到十分疑惑，這個人就是剛才在大禮堂角落里的那個人，只是春雪從來沒見過。

　　他只露出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春雪說不出哪里特別，但就是感覺很熟悉。

　　“你怎么不滑？”他說話了，聽著聲音，春雪就不怕了，一點都不像壞人。

　　“我……我沒帶滑輪。”

　　他拿起長廊座椅上的滑輪，說:“這是我送給我姐的，可是我姐太笨了，不會滑，剛才她先溜了。”春雪笑了笑，他又急忙說:“不是這個溜，是那個溜。”

　　春雪微笑著說:“我明白。可以借我穿一次嗎？”

　　于是他們兩個在廣場上開始了比賽，“我們比比誰的速度更快！”春雪大聲地說，雖然知道自己一定是比不贏的，她還是這么說了。每一次的滑行，都是一種發泄，更是一種挑戰，春雪喜歡這種不被人打擾的追求，似乎只有站在滑輪上才能體會到真正的自由。

　　他說:“我經常在這里溜滑輪，下次再遇見你我教你個花樣的。”

　　六

　　對于這樣一個神秘的人，春雪充滿了好奇，但有的人有些事注定是個迷，就像她永遠也不知道那個每晚都拍著籃球的人倒底是誰一樣。還是什么也不問的好，給自己留一點幻想的空間。

　　對于今晚發生的事，春雪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但更多的是失落。有的人，也許，注定是回憶。春雪再也不想思考了，今天的她真的太累了，累得連那個熟悉的籃球聲還沒聽到就睡著了。明天，不一定有太陽，但明天依然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