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福克斯是國安局中為數不多的能與克拉拉老師相提并論的人物之一。他們年齡相仿,從同一所大學畢業,都獲得過國家以及世界級的學術論文大獎……當然,還有一點相似的就是兩人都未曾有過婚姻。
大學時,海恩就深深地愛上了另一個系的女生,她就是克拉拉老師,但他很少有表白的機會,直到他們都進入了國安局??墒呛髞恚死蠋熡龅搅松形从浭碌陌嘟埽瓦@樣她決定終身不嫁,于是海恩也就因此終身未娶。這種痛苦糾結恐怕纏繞了海恩一輩子,但兩人表面上卻非常平靜,想必是彼此在全力維護各自的身份以及波瀾不驚的生活狀態。
海恩是筆跡鑒定方面的權威,他曾在許多起重大案件中利用豐富的工作經驗和先進的儀器設備協助警方最終鎖定真兇。現在,他已然退休,過起了清閑自在、無人打擾的田園生活,但他始終思念著克拉拉老師,每逢重要的節日特別是老師的生日的時候,他都會親自挑選禮物和填寫卡片寄給她,不過老師從來沒有因此而心花怒放或是在我面前表現出任何喜悅之情,只有無比苛責的言語算作對這些“驚喜”的回應。
我在公寓我的房間里換了身衣服便和伊文斯匆匆離開,傍晚時我們才到達了海恩·??怂沟淖√帯髂未?。獨居的海恩親自給我們開門,看到我他好像很驚訝,好的方面的想法要比不好的多,但他還是問了我“克拉拉老師沒出什么事吧?”之類的話。簡單介紹了伊文斯的身份后,我們連寒暄的時間幾乎都省略掉了,于是直奔主題。
“普通的制作卡片的硬紙,逢年過節幾乎每家每戶都會買,不過現在電子設備這么發達,我想用它的人年齡不會太小?!焙6黝I我們走進他的工作室——略微有些潮濕而且冷清的地下室改建而成的地方。他坐在一張看上去很結實且不易被腐蝕的大桌子前,戴上眼鏡再用放大鏡仔細地盯著那張寫著“改變”二字的紙片說。我和伊文斯被讓到了離他不遠的兩把轉椅上坐下。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
“這筆跡是女人寫的,雖然很剛硬,但在收尾處還是免不了帶出女性寫字時的特征?!彼钢鴥蓚€字各自的最后一筆給我們看。
我和伊文斯對視了一下,好像我們的猜測一直是在正確的軌道上。
“不過,我怎么覺得以前在哪兒見過這個字體,它很有特點,只是…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從未理會過?!?/p>
“請您無論如何要好好想一想,這關系到一條人命是否會被一個兇手奪去。”筆直平坦的道路忽然出了岔口,我們別無選擇。
“這個……”海恩放下放大鏡,又摘下眼鏡,滿是皺紋的臉龐使得兩只淡藍色的眼睛暗淡無光,“我老了,以前就算記性再好,現在也不行了。天不早了,你們在我這兒吃了飯再走好不好???”老人的微笑讓我們感覺溫暖,但繼續留在這兒恐怕也不能解決什么問題。所以,我們婉拒了老人的好意,在村子里一個小的農家飯館隨便吃了些東西便離開回到了城中的公寓。
路上,伊文斯沒提案子和那個海恩自稱熟悉的筆跡,也沒說有關他將要聯系勞倫·菲尼克斯把審判進行到底的事,而是轉向我突然來了一句,說:
“伊莎貝爾可能有‘戀父情結’?!?/p>
我都聽呆了,一時間沒能作出回應。但表情應該流露出了“為什么?”的樣子。于是,好心的醫生這樣分析道:
“那件襯衣應該不是她男友的吧?因為你說從未見過她和某個男性走得比較近,那是受她父母離異的影響,男人讓她覺得極不可靠。但你今天的表現卻將她對父愛的渴望引了出來。那種高大、勇敢的形象是小女孩最期待的。別那么難以置信,托德,我想伊莎貝爾她已經愛上你了?!?/p>
不!我真想把頭像撥浪鼓一樣不停搖晃以示伊文斯所謂的難以置信,但鎖骨上的傷口似乎并不允許我這么做。我只得張著嘴驚愕的看著他,無言以對。“這很正常。你這么看著我也沒用,我說的就是事實?!边@話比海恩將破案時間向后拖延的那句“記性不好”還要可怕。
“那我這豈不是‘乘人之?!俊蔽覀儾叫谢毓⒌穆飞?,此時我停下腳步,說。
“別這么想,這是好事不是嗎?”
“好事?要是納德利夫人知道了不把我轟出來才怪,到時你也沒住的地方就不會再這樣說了。”
“我現在只擔心我母親……”一輛跑車突然從街上駛過,車燈發出的白色強光無恥的照亮了便道上的一切,我這才發現我和伊文斯正站在他被封的診所樓下。
此情此景讓人不禁心情沉重?!坝形夷?,不然還有康妮。”這話只會徒增悲傷,所以我只能想一想,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句。
“你最好等傳票下來再去?!眲趥悺し颇峥怂咕拖衤窡粝略\所投射出的陰影一般,我倆正好就站在那下面,無助和悲凄的感覺把暑熱壓抑到了極點,汗滴好像被拉長變成一根根小冰柱隨著血液扎進了每條血管。我們之間仿佛全被昏暗的街道、稀少的行人和偶爾路過的汽車還有混亂的心思填的滿滿的。
法官的面具是嚴肅而冷酷的。勞倫·菲尼克斯作為受害人家屬值得同情,但她的面具戴的有些過火,于是變成了魔鬼,甚至比魔鬼還要可怕。伊文斯并不贊同我的“傳票論”,他說他想去看看露娜的墓地,我懷疑那女孩兒的抑郁癥轉移給了曾為她精心治療的醫生身上。法庭提前開庭,審判就要進行??纱藭r的我正從剛剛趕到佐伊·費爾斯的別墅附近的出租車上下來,準備對這個“公認的”嫌疑犯再進行訊問,以確定我們的判斷。然后就是坐等海恩·??怂冠s快想起那筆跡到底屬于誰,到時謎底自然就解開了。可是,本已出岔的路又節外生枝。我正要走向那幢老房子,一輛黑色的轎車不偏不倚就停在我面前,不透明的車窗玻璃,烏鴉一般不吉利的象征。后門半開,從中探出個人頭,男的,30歲上下,一副冷漠的公事公辦的樣子。手中的警徽在陽光下格外晃眼。他連座位都舍不得下來直接說了句:“凱米娜探長要見你,有很重要的事。”這時,駕駛座上的人把靠我這邊挨著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就好像兩人事先演練好的一般。“上車?!瘪{駛員的聲音很粗,還帶著些許的不耐煩。我聽出來了,這是凱米娜探長身邊那位不是很愛說話的助手蒂姆,而后面這位我猜應該是官面上的人,不然就不會自己坐到后座上而把我們可愛的警員當做司機了。
這場面讓我不禁想起了電影里的橋段,可話說回來,比利諾載著康妮在法院門口不是照樣把我和伊文斯拉到了案發現場,哦,這好像并不怎么值得夸耀嘛??傊@車我是沒有不上的理由,別無選擇了。于是,十幾分鐘后我們來到了警局凱米娜探長的辦公室。
“請坐,瑞奇先生?!薄白o送”我的蒂姆關門離開了,但“官爺”卻留了下來。
“這位是警督羅肖·波斯騰,剛剛接到上級命令被派來參與這件案子,不過咱們今天不說這個。”
又一個內鬼?我這么想著與羅肖點頭示意。隨后他在我旁邊坐下來。凱米娜探長接著說:“瑞奇先生,昨晚你和你的搭檔去了明奈村的海恩·??怂菇淌诩??”
我一愣。沒等多想,她后面的話更加讓我震驚。
“海恩·??怂顾懒?,槍擊,今早被鄰居發現,據他們描述,昨天只有兩人出入過他家。”
我的第一反應竟是克拉拉老師。她如果聽到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心情?又會有什么表現?一個暗戀自己多年的男人突然離去,或許因為自己的倔強和愛情方面的不成熟而沒能給予他那個想要的答案使他抱憾終生,這莫不是給自己的有生之年又增添一份綿長的憂思,縱使將其帶入墳墓也不能彌補曾經做錯的一切。我愛我的老師,想到這兒不禁為她今后的歲月而擔憂。
“您到底想說什么,探長?”我極不自然的吞了口口水道。
這時,一邊的羅肖警督說話了。
“瑞奇先生,抱歉,我插句嘴。凱米娜探長的話我想她說的已經夠清楚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通知您,您被逮捕了。您有謀殺海恩·??怂菇淌诘南右?,至于您的搭檔,我們會盡快也將其控制起來?!蹦愕拿婢呔褪敲鏌o表情嗎,警督?那么凱米娜探長的面具我想,比起你的要復雜的多。
“不用對我宣讀權利嗎?”我諷刺道。沒人搭話。于是我接著說,“我們只是去請教海恩教授一個問題?!?/p>
“那張寫著‘改變’的紙片?和上面的筆跡?”凱米娜把交叉著放在桌上的兩只手分開,表情嚴肅地說,“它是哪兒來的?”
“克魯德·塞巴斯汀遇害的現場。我拿了一杯酒保托盤上的飲料,然后那個紙片就掉了下來。緊接著慘劇就發生了?!?/p>
“事后你的口供里好像沒有這些,為什么?你想一個人獨吞‘勝利果實’?”
“‘勝利’?死了那么多人,即便是破了案,抓住了真兇,那也不能稱之為‘勝利’,我認為這樣想很可恥。”
“那你與你的搭檔擅自拿著本該交予警方的證物去求助海恩教授算什么?羅肖警督在這兒,你就直說吧,對你沒壞處。”
“現在就開始審問了嗎?”
“準確的說,是的?!?/p>
“那好。我和我的搭檔一直懷疑外科醫生連環被害案的兇手另有其人?!?/p>
“哦?”凱米娜和羅肖相互對視了一眼,似乎覺得現在的話題才開始按著他們的思路向下進行。于是,凱米娜問道:“那么你們認為真正的兇手是誰呢?”
“曼莎·米雷?!贝搜砸怀?,震動了在座的兩位警官,他們的表情顯然是要我繼續往下說,想知道個究竟。
我把在佐伊·費爾斯案發后住的那家療養院對伊文斯講得那些錯誤的推斷又說了一遍,其中曼莎·米雷不停地眨眼和后來我與伊文斯在佐伊的別墅中發現的那枚隱形眼鏡相互聯系引起了凱米娜的注意。
“等一下。我們在你公寓房間里搜到的隱形眼鏡可不帶血跡,這是為什么?”
“你搜查了公寓?”
“怎么樣?我們的辦事效率還算可以吧?”
“是我要求上級特批先行動后發搜查令的?!绷_肖得意地說,“還有,你的搭檔伊文斯·戈約爾先生最近攤上不少麻煩啊。特別是吃了官司,原告還是位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夫人,真是太不幸了,她的女兒正是如花似玉的好時候,就這樣告別了人生舞臺。哦,法院在認為被告有意對案件承擔責任且要求盡快執行審判的都會有一個快速審批機制,也就是說將在被告提出申請后24小時內開庭,所以,我們是有機會把他也一起逮捕的,但……”
“你調查我們?”
“咱們這些人不一向是用這種方法了解彼此的嗎?用不著這么大驚小怪吧?”
“你們不抓他,等他被判了刑可就沒機會了?!蔽矣种S刺道。
羅肖不屑地笑笑說:“假設你們真是謀殺海恩教授的兇手,你搭檔頂多是個共犯或者從犯。你們的槍已經拿去檢驗了,至少48小時才能出結果,因此如果你是清白的,也要在這兒委屈兩天,你搭檔那兒我們有兩手準備。而如果你確實槍殺了海恩·福克斯,你搭檔便會是罪上加罪,也就是說死定了。”對付犯人的那一套。說真的,這些人真是有備而來,但這么做有什么意義?無非是想拖延結案時間?;蛟S他們還想嫁禍栽贓?那我們算是給秘密調查部“抹黑”了。除非有一個人能幫我們洗刷罪名。對了,還沒他的消息,他到底在干什么?神秘的面紗何時才能被揭開?48小時?再怎么說也得讓我死能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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