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少

　　很長時間沒有想問題了，因為在睡的緣故，醒來后，想起了一些人，也許是一年，兩年，三年前的朋友。

　　現在，我們已經分開很長時間了，記性都很差，不知道在街頭遇到后是否還會沖他大喊，你丫的。我望著天花板，想起了那些人。

　　回憶是一件很累人的一件事，因為要整理頭緒，訴說每個人的故事，并且不能把誰忘了，所以一定要全身心投入。

　　初中時，有一批狐朋狗友，我們沒有共患難，也沒有共享福，只是在互相幫助，同樣，我們也沒有戀人之間海誓山盟的誓言。但是感情卻勝過了那些不知是不是徒有虛名的誓言。

　　我在想，如果把兄弟和女人放在一起選擇，我會選誰。想了又想，還是女人。兄弟不會陪你共度一生，兄弟也不會和你相濡以沫，兄弟也不會為你生孩子，可最怕你想真心付出的女人并不想對你真心付出，所以，這時候又突出了兄弟的重要。

　　陳合是一個在離異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但并不憂郁，反而很開朗，因為父母都會給他很多錢。三年以來，當男生為了泡妞都開始留起長發的時候，只有他沒有。美其名曰涼快，日子久了，我們知道了，那是因為他懶得洗頭。

　　黃松是那種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比如你家破人亡，要流落街頭做乞丐的時候，他決不會嫌棄你，反而會讓你住在他家，換言之，如果有兩個饅頭，他會選擇給你一個，只是不知道，如果有是個饅頭，他是不是也選擇給你一個。

　　陸冰一個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只要你有事，無論是大事，小事，好事，壞事，沒事，都可以給他打電話。如果你受到挫折的時候，他會像姑娘一樣安慰你。

　　李搖是我們幾個之中的唯一一個女生，我以前追過他，但是被拒絕了，這也恰恰說明了兄弟之間不會發生愛情。

　　令我記憶深刻的老師是初一時的語文老師，叫什么我忘了，是個男的，姓崔。

　　之所以讓我記得很深是因為他上課有說有笑，而且會講到很多課外的知識。但他好像也是一個消極的人，我曾和他有過一段對話。

　　“你租房還是買房”？

　　“租房。”

　　“幾室幾廳。”

　　“單間。”

　　“你不想買房。”

　　“不想。”

　　“為什么？”

　　“一來沒錢，二來就算有錢在我們村也可以蓋一個二層別墅了。”

　　“你就不想改變嗎？”

　　“改變什么，簡簡單單，平平淡淡。不愁吃，不愁穿，每個月還能存些錢，這樣挺好。”

　　這世上大概有兩種人，進取和滿足。進取的人是那種不圖眼前，只看將來。也就是說放著一年十萬不拿，而等待著博得更多財富的機會。成功，則一鳴驚人，失敗，則一文不值。但這種人，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想必都不會后悔吧。滿足的人，就是安于現狀，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兩種不同的人生觀而已。人一生就那么些年，不愁吃，不愁穿，每月還能存些錢，這樣挺好。

　　一日，在學習魯迅的文章時，老師叫我站起來朗讀課文，是<<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

　　當時我精神不振，讀起來搖頭晃腦，不知不覺，我讀到這樣的一句話：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

　　讀過后，我坐下想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反復的想“似乎確鑿”，終于明白了，是病句呀。最初懷疑是印刷時出現的問題，于是特地借了本<<朝花夕拾>>，結果也是“似乎確鑿”，因此我知道了這不是印刷的錯，而確實是魯迅寫的。

　　我一直想問崔老師，卻一直沒有機會。

　　直至月考來臨，當我做到課內閱讀時，有一題是“請分析魯迅的‘似乎確鑿’有什么含義。”當時就傻了，坑爹呀，一個病句有個毛線含義。于是我的答案是這樣的。

　　答：此乃病句，無法分析。

　　卷子閱完后，我被叫到了辦公室，催老師說，為什么要這樣寫呢？手指著我的卷子。

　　“因為那是病句。”我小聲說。

　　“扯淡，你不知道嗎，魯迅的病句不是病句，而是另一種寫法。”他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反復幾次又說，“算了，以后記住，魯迅的病句不是病句。”

　　我開口想辯解幾句，崔老師揮了揮手，示意讓我出去。

　　我之后將這件事告訴了陸冰，他很耐心的聽我抱怨，只說了一句，因為他是魯迅。

　　我有一個哥哥。在念大一，他待我像親弟弟一樣。得知我因這件事而悶悶不樂時，他說，魯迅就像最先繡十字繡的，肯定會有瑕疵，而我們知道了十字繡的繡發就不應該出錯。

　　話雖這么說，可我們一定要題他找借口嗎？

　　在認識陳瑤之前，我們四個玩的非常好，可陳瑤來了之后情況發生了改變。

　　陳瑤是我們班的插班生，她的奪目，秀麗，豪爽是很多男生的心儀對象。可奇怪的是，班中的女生并不嫉妒她。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侯，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追到她。但是陳合也是這樣想的，我們四個從未有過秘密，下課之后，我們走到廁所商量關于這個插班生的事情，我想先說，陳合也想先說，于是決定一塊說。

　　“幫我追陳瑤。”我們倆異口同聲，黃松和陸冰差異了，他們不相信那個女生有那么大的魅力，于是紛紛打老抽去了。

　　我和陳合從此成為仇人。

　　自此開始。我送花，他送草；我送仙人掌，他送仙人球；體育課后，我送茉莉清，他送茉莉蜜；我送棒棒糖，他送棉花糖。你來我往，反反復復，不分勝負，每當我和陳合送東西時，陳瑤一直在傻笑一一多么可愛啊！最后我送了一個杯子，她怔住了，隨后拒絕了我？，也拒絕了陳合。

　　沒想到跟我們混到了一塊。

　　我和陳合爭陳瑤這件事中，我才知道，我們在關鍵時候都不是君子，只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君子，每個真實的自己都是小人，只是不愿承認罷了。

　　我們沒有明爭，而是暗斗，你扎我的車輪，我在你碗中下藥。小孩子的玩意反而被我們用上了。

　　其實，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原因應該是兩個字一一面子。父母希望孩子學習好，這樣可以和同事顯擺；找一個帥氣的男朋友，是為了和閨蜜炫耀；兄弟希望兄弟出事，是因為兄弟的女朋友讓兄弟有了面子。這種兄弟，假冒偽劣產品。

　　隨著社會的向前發展，森林被大量砍伐，草原被過量放牧，沙漠化日益嚴重，動植物在滅絕。

　　大自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隨之而來的頻繁的自然災害卻被說成百年一遇，我笑了。人類試圖憑一己之力改變大自然，相信人定勝天，而不知“天人合一”，“天”在前，“人”在后；“人”不過百年壽命，而“天”則可能是永恒的。人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符號罷了。

　　剛上初一的時候，我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學生，雖然成績中等偏下，但從不打架生事，而且我是住校，但也沒什么違規現象。

　　時間長了，覺得這樣很無聊，變想有什么法子可以休閑娛樂一下，于是陳合就想出了一個刺激的提議，翻墻出去上夜機。黃松和陳冰都沒有反對，只有我還在猶豫不決，但也抹不開面子，承認我不敢，于是跟著他們走出了宿舍。

　　我們學校的南面是一家整形醫院，這家醫院和我們學校只有一墻之隔，那墻又是公共墻。

　　那是在晚上將近12點的時候，整個學校幽靜極了，只有風刮著樹葉的聲音，是我心驚膽戰，總是不由自主的向后看，引來了同伴們的嘲笑。

　　總算到了，墻有姚明差不多高，周圍都是雜草，旁邊是垃圾場，夜間不會有人來。

　　老好人陸冰自覺的蹲下來弓起了腰，因為這里數他最高，我們翻過去太難，他一個人卻可以輕易的翻過去，便采取了人體戰術。到了醫院后，我們趁門衛大爺打呼嚕的時候從小門跑出接著直奔網吧。

　　我們坐了四個聯機，打了會CF。之后就各玩各的了，因為都裝君子，于是都沒有找不利于青少年身心發展的視頻。我由于有些累，就看了一個電影，然后就睡著了中間醒來過一次，是被窗外的風吹醒的，5點時，以出來時的方法回了學校我們外出的時間比越來越頻繁，就這樣，我被他們帶壞了。

　　住校生的瘋狂大家也許都知道，就別說包夜了，同老師對罵也經常發生，打打小架更是家常便飯。

　　我們和對面404宿舍關系一直很僵。但我們一直有條規矩，從不主動搭理他們，如果他們要惹我們，那我們只好全力以赴。

　　那一天，他們應該是陳冠希拍的東西看多了。一叫少軍的人。仗著自己塊頭大，便橫行霸道，誰知他竟將洗腳水潑了進來，在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水不安分地跑到了黃松的臉上。

　　只見他拿出一本厚厚的詞典朝少軍扔去，又看了下少軍，捂著胸口哇哇大叫。黃松走到門口對少軍說，進來玩局三國殺吧。說完將少軍拉了進來，一陣痛打，他出去之后，精神萎靡，像丟了魂似的。

　　我發少軍的臉上并沒有傷，因為我們懂得打人不打臉。

　　有誰知道好友去世時的感受，那一定很悲痛。

　　小學三四年級有個女生，叫黃婷，十分文靜，具有打動你心肺肝的力量。我一直拜在她的天藍牛仔褲下，可又是幸福的。臨近期末考試的時候，她不見了，我一直看著它的座位，但是不敢問老師，知道有一天，老師在班上募捐，那時我知道她得了白血病。

　　我當時身上有39元，后來以交班費為名又向父母要了1元，所以我一共捐了40元。

　　初一自然而然的在期末考試中結束，我和陸冰都以每門課都及格的成績分到A，而而黃松和李瑤則被分到了B班。

　　李瑤被分到B班的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戀愛了。

　　對方是外校的，我們吃飯時見過一面，李瑤，我們都這樣認為。

　　他叫馬平。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不知是否簡單的男生。總之，看起來是十分單純的可愛男生，相貌也不賴，他倆在一塊，我們也都贊成。

　　有一次李瑤約我們出去吃飯，兩人在那里東拉西扯。視你的就是我的。

　　看著他們戚戚我我，我們不僅恨從心來。就和馬平說起學校的事情，將李瑤塑造成了一個花癡，叫帥哥就口水成河的那種，并且是怨天尤人的潑婦。

　　我原以為他會含情脈脈的說，沒關系，這才可愛嘛。誰知那小子是個小氣鬼，和李瑤提出了分手，我們看事情鬧大了便溜之大吉。結果是真的分手了，因為李瑤發現了一個更帥的男生，李瑤認定這次絕不會被我們拆散。

　　看著李瑤沉浸在幸福中，黃松似乎耐不住寂寞了。

　　我一個人閑的發慌，找他解悶，可他卻上句不接下句，前后矛盾。我就說了句，你前天借了我10元錢，誰知他竟想都沒有想就給我了。

　　此后他常常仰望星空，望著大地，望著書，他買的那本《初中戀愛100法》。

　　我們知道，他想戀愛了。

　　日后，我們每天的任務就是在每天的課間十分鐘靜靜站在走廊上，看著對面班級走來的學生，但出來的最多的似乎是老師。

　　我就這樣看著，靜候時光的慢慢流逝。這時候，只要長的還過得去便會有人追，因而都是成雙成對，形影單只的少之又少。在走廊上，看著那些自命不凡的女生心中只有厭惡。

　　那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下午，我同往常一樣，不同的是這次是俯視，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眼中。

　　她是那么清秀靚麗，奔跑的身影，看起來是那么弱不禁風，我多想背著她跑下去，她眉目間的汗珠，焦急的神態，拍打著我內心的深處。

　　幾秒鐘后，她不見了。可我深深被她迷戀了，是那么不可自拔。

　　她給我的感覺只有一個，我只想為她付出，但并不想得到些什么。

　　我認為，喜歡一個人，就是心甘情愿地給她自己的全部，小氣的人可以大方，狹隘的人可以寬廣，最重要的是，你想全心呵護她，但并不想得到她，只要他快樂就好。

　　那個女孩就是我心中的那個人。

　　我沒有告訴他們，因為他們會幫助我，甚至和我演戲，譬如說英雄救美。我只是想通過自己來認識她，博得她的歡心。

　　事情就這么脫下去，我想通過一個浪漫的方式與她相遇。

　　在寧靜的走廊，空曠的教室窗口，放學后偶然的碰撞。但我知道她不是小燕子，不是一箭可以射來的；也不是紫薇，可以住進我的學士府一一一顆純真的心；她更不是夏雨荷，僅靠花言巧語就可以打動。

　　就這么，暑假到來了。

　　第一個月在補課，第二個月過著很頹唐的生活，匆匆的，暑假結束了。

　　開學的前一天。對新的學期還是很期待的，期待新的老師，因為新學期總是要換些老師。大概學校以為我們同它一樣一一喜新厭舊。

　　不在我的意料之外，崔老師不見了蹤影，辦公室中他的桌子也空了下來，桌上的一盆花，一張照片也消失了。

　　報名的時候是一位女老師，看起來40歲左右，從細心數錢到填寫數據的細節可以看出是個處事嚴瑾的人，我并不感興趣。

　　該怎么形容我的學校呢？

　　老師們是身心疲憊的一一學校為了節約師源，一個老師帶三個班，特別情況甚至要帶四個班，這老師是語文老師，歷史更是NB，一個人帶十個班。

　　學校是缺錢的一一考核老師工資的制度又上千條。

　　地板是潔白無瑕的一一在家可以不掃地不拖地，在學校必須做，我們學校的特色就是地板干凈，哪怕不上課都要拖地，培養了一個有一個拖神。

　　學校的智商是很高的一一壓力推到老師身上，老師再推到我們身上，這不是等量代換嗎？

　　我小學時候的夢想是導演，因為導演分量最大，并且我知道，在一部劇中，導演讓哪個人物死，誰就得死。現在知道了，導演和女演員的關系都很好。

　　可主人公死了，走了，片子也就沒意思了。

　　陳合，陸冰，黃松在初二第二學期即將結束的時候，因為和政治老師有很大的矛盾，便在政治老師回家的途中將其裝入麻袋，打了40分鐘左右，造成嚴重骨折，額頭大面積破裂，三人就這樣去了少管所。

　　李瑤在初三和男友發生了關系，被教導處發現了，開除了學籍，那個男的也離開了她，最后李瑤的精神出現了問題。

　　五個人，只剩我一個人，慌張無錯，唱著茫然的獨角戲。

　　我們四人最后見過一次面，喝了許多啤酒，最后陳合靠在我肩膀哭了起來，黃松和陸冰看到后，我們四個抱頭痛哭了起來。

　　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李瑤，便去精神病院看她，此時她正蜷縮在房間的一角，抱著雙腿，眼神惶恐的望著周圍。

　　我再一次哭了出來。

　　太多的無可奈何。我們只能用無可奈何安慰自己。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里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2011.8.31

　　修改：2012.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