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藍色回憶（下）

　　這頓飯吃了個半飽，實在是沒心思再吃下去了，余琛突然感到剛才應該再吃會兒，要不然也不至于現在肚子這么餓。

　　余琛在路邊買了幾個紅豆糕，湊合著填飽了肚子，然后漫無目的在這繁華的大街上走著。

　　現在的余琛感覺心里很失落，雖然李夢琛的言行怪異，但是總歸是有個伴。

　　想到這里余琛猛然停下了腳步。

　　他猛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喜歡了孤獨。

　　三年前，自己因為討厭城市的喧囂，才選擇搬到那女人給的那棟別墅。想著就此孤老終身也未嘗不可，可是，現如今，余琛的內心似乎有種什么東西在不斷的躁動著。

　　“咦？小余哥哥！”

　　余琛循著聲音看去，路的斜對面，項雅夢一臉驚喜的向他招招手。

　　余琛揮手示意，然后快速地走了過去。

　　“你怎么在這兒？”

　　來到項雅夢身邊，余琛還未站定，項雅夢便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項雅夢穿著一身輕便的衣服，手里抱著一大堆資料，看樣子是準備去輔導班上課。

　　“沒事，我只是閑著無聊，所以，來這里轉轉。”余琛說。

　　“是不是想我了？”項雅夢一臉天真的笑容，歪著腦袋盯著余琛。

　　“呵呵……”余琛只能以傻笑來代替回答。

　　“呦，你們都在這兒啊！”余琛和項雅夢一怔，同時轉過頭來。

　　李夢琛站在一旁，正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余琛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剛才在飯店的時候她的舉動很怪異，這會兒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跟之前的李夢琛沒有什么區別。

　　但是，那無助的樣子以及慌亂的眼神頓時又在余琛的腦海里浮現出來。

　　“對不起啊，小傻瓜，”李夢琛笑嘻嘻地對余琛說，“剛才在飯店是我失禮了，正吃著飯就突然把你丟下，一個人跑出去實在是……”

　　“什么？”項雅夢愣愣地看看余琛，又看看李夢琛。

　　“他還沒跟你說啊？”李夢琛沖項雅夢眨眨眼，“剛才我們在飯店吃飯來著……”

　　“小余哥哥……”項雅夢詢問似的看著余琛。

　　余琛沉默了。

　　“我先去上課了……”項雅夢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李夢琛一眼，然后轉身就走。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余琛沖著項雅夢的背影喊道。

　　“滾蛋！”項雅夢頭也不回地吼了一聲，然后飛快地跑走了。

　　“怎么了？”李夢琛一臉茫然地看著余琛，“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是我妹妹。”余琛回答。

　　“妹妹？”李夢琛看著項雅夢那遠去的身影，然后回過頭來，疑惑地盯著余琛，“你們這兄妹關系可不簡單啊！”

　　“廢話少說！”余琛狠狠地瞪了李夢琛一眼，“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也很納悶，”李夢琛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后無奈地攤攤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還在飯店吃飯，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外面，還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么？”余琛問。

　　“我已經說了，不知道。”

　　“那你剛才在飯店的時候，為什么會說‘別出來’這三個字？”

　　“別出來？”李夢琛愣了一下，“我說過么？”

　　“算了。”

　　余琛現在有些頭疼，他不想再去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搞的心神不寧了。

　　“什么叫算了？我有說過么？你倒是說說看我真的說過么？”

　　李夢琛不依不饒地追著余琛問。

　　“咱們不要再談論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好不好？”余琛不耐煩地擺擺手說。

　　“哦，好吧。”見余琛很不耐煩，李夢琛只好作罷，然后她突然抱起余琛的胳膊。

　　“喂，你做什么？”見李夢琛做出這種很曖昧的舉動，余琛不由得嚇了一跳。

　　“我餓了……”

　　“不吃了，要是吃到一半你再發瘋似的跑掉怎么辦？”

　　余琛慌忙搖搖頭。

　　“這次不去飯店了，”李夢琛調皮地笑笑，然后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冷飲店，“買個冰激淋就好了。”

　　“光吃冰激淋你能吃飽了啊？”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嬌滴滴的樣子，余琛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我也這么覺得，嘿嘿……”李夢琛一臉壞笑的看著余琛，“那么就再買點紅豆糕吧。”

　　余琛只能報以苦笑，然后他又轉回去，去剛才的紅豆糕攤位買了一些紅豆糕回來。

　　“謝謝！”李夢琛接過那熱氣騰騰的紅豆糕，從里面拿出一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燙……”李夢琛連連倒吸著涼氣。

　　“慢點吃，又沒有人跟你搶著什么急啊？”余琛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

　　這個時候，余琛感覺眼前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孩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跟項雅夢也有些相似，余琛內心突然有了一種想要保護她呵護她的感覺。

　　“你多大了？”余琛不由得說了出來。

　　“什么？”李夢琛愣了一下。

　　“沒……沒什么……”

　　“哦，我十六了，你問這個干什么？哦……”李夢琛看著余琛，突然臉上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想追求我？”

　　“說什么呢！”余琛的臉騰地一下子變紅了，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小屁孩兒知道什么？”

　　“呦，您老這么大人了還臉紅呢！”李夢琛伸出來手在余琛臉上摸摸，然后大笑起來。

　　余琛轉過臉去，沉默了。

　　“算了，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李夢琛說，“我陪你去人民公園玩。”

　　“是你想去吧？”余琛冷笑一聲，說道。

　　“不管誰想去，你去不去？”

　　余琛想了想，反正也沒什么事情，去公園散散心也好。所以他就點了點頭。

　　“那就好。”說完，李夢琛便朝著公交站牌走去。

　　該不會是？

　　余琛走上前，一把拉住李夢琛。

　　“咱們打車去吧。”

　　“打車多不熱鬧，而且還費錢，”李夢琛說，“還是坐公交車熱鬧。”

　　無奈，余琛再次跟在李夢琛身后朝人擠人的站牌走去。

　　“今天天氣很不錯嘛！”上車后，李夢琛坐在座位上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句聽起來很廢話的廢話。

　　“嗯。”余琛點點頭。

　　如果李夢琛的話——無論是再怎么無聊得廢話——沒有任何反應或者只是保持沉默的話，那就會很倒霉的。

　　別人不知道，反正對于余琛來說，情況應該就是如此。

　　“人還挺多的嘛！”

　　是不少。座位已經坐滿了人，站著的人也幾乎要把整個車廂給占滿了。

　　人多車少。

　　李夢琛轉過臉朝著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余琛看著她，感覺她似乎滿腹心事，但卻總是用一副笑臉來掩飾著。

　　她在想著一些什么事情呢？

　　車內報站到了西體育場，聽李夢琛說離人民公園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陽光透著車窗斜斜照進車里，照在余琛的身上，暖洋洋的。

　　路邊的樹木微微搖擺著，看來如果從這暖洋洋的車里走出去的話，就會很快感受到冬季的寒冷，進而內心就會不自主的升起另一種寒意的。

　　“隱藏的很深很深……”

　　“什么？”我驚訝的看向李夢琛。

　　只見她一臉嚴肅的神情，微微低著頭，雙眼緊緊地盯向地上的一個點，也許是在凝神思考著什么。

　　隱藏的很深很深。

　　她為什么還要說這句話呢？難道這句話有什么觸動她靈魂的地方嗎？

　　看這李夢琛凝神思考的樣子，余琛心里不由得產生一股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在百花盛開的春季里突然看見一朵枯敗凋謝的花一樣。

　　“余琛。”

　　“嗯？”余琛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見李夢琛正在盯著自己，眼睛里有一種難以捉摸的神色隱約流露出來。

　　“什么事？”余琛不由得一陣驚訝，她這么看著自己干什么？

　　“沒什么。”李夢琛嘴角抖動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回過頭去，將視線轉向窗外。

　　余琛疑惑地眨了眨眼。

　　李夢琛到底怎么了，怎么這么神神秘秘的？

　　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又莫名其妙地叫自己的名字，然后什么也不說就莫名其妙地住了口。

　　這種欲言又止的情況本身不怎么稀奇，可稀奇的是，這種情況居然發生在最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李夢琛身上。

　　為什么會說出“隱藏的很深很深”這么一句？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嗎？

　　還有，剛才為什么突然叫了我一聲，卻又什么也不說？

　　對于這些，余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一個學生橫什么橫？你踩我一腳說聲對不起就完了？你什么素質！”

　　余琛循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打扮得跟妖精似的中年婦女正在那里對旁邊一個女孩子大嚷著。中年婦女頭發燙成那種很精致的卷卷，就像一只哈巴狗被火爐燙了的那種。戴著一副紅色邊框的眼鏡，這種眼鏡在我看來就是那種整天老板著個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板老板所戴的。穿著……呃，花花綠綠的就算是衣服吧。不過怎么看怎么像穿著一身顏料就出來招搖了。

　　中年婦女看起來滿臉橫肉，破口大罵的時候臉上的贅肉一顫一顫的，活像一塊被扔到案板上的很新鮮的豬肉一樣。

　　“我……”

　　“我什么我？”女孩剛要開口就被蠻橫地打斷了，“你不要找什么客觀理由，你踩人本身就是很惡劣的行為，你還要找什么借口來為自己推脫嗎？”

　　“你……”

　　“你什么你？你還有理了啊？你是學生懂不懂？難道你們學生的素質就這么低下嗎？”

　　李夢琛瞪著眼睛看著那名罵罵咧咧的婦女，雙手不禁緊緊地攥成拳頭。

　　女孩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臉因為羞憤難當而漲得通紅。

　　“怎么？不說話就算完事了嗎？你們學生就是這樣不負責任，一有錯就耷拉著個腦袋，好像這樣就什么都可以不計較了？你們這些學生就這么沒有責任心嗎？”

　　車里大部分都是學生，可是他們只是在憤憤地看著，敢怒卻沒人敢站出來回敬兩句。也許，他們心里只是在想：反正又不是針對我，何必強出頭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的，現在在社會上如果遇到這種事，如果不是在針對自己，大多人就現場忿忿地看著，背地狠狠地罵著。反正也不關自己的事，發發牢騷，背地里罵幾句也就這么過去了。

　　“什么嘛，你這哪像個學生？根本就是沒素質沒教養的人！”死板的哈巴狗還在繼續叫喚著，就好像看門的時候看見一個陌生人從門前經過就大聲叫喚一樣令人心煩。

　　“你這個王八蛋！吼什么吼？她素質低？你他媽的素質高嗎？一直像個哈巴狗一樣叫喚個什么？”

　　李夢琛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她猛地站了起來，沖著婦女大罵道；

　　“你這算是什么？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打扮得跟個妖精似的，你以為還會有誰要你呀？也不看看自己長得那副德行！”

　　車里很多人頓時都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你……”

　　“你什么你？瞧你說的那話是很有素質，比這個女孩子有素質，那我也說點更有素的話來叫你聽聽！”

　　李夢琛身體微微顫抖著，臉色微微張紅。

　　“你戴的那副死板的眼睛就跟你這人一樣死死板板的，正好配的上你這么沒有素質的人！你那衣服還是衣服嗎？整個就是一桶顏料！你就是那裝顏料的桶！踩你？踩你怎么了？你這樣的不該踩嗎？踩你是你莫大的榮幸！這個女孩子還沒說什么呢，你就在那叨叨個什么勁兒？你以為就你素質高？”

　　“你這人怎么這么說話……”婦女的氣勢明顯被壓了下去，說起話來一點底氣明顯不足。

　　“我這么說話怎么了？我是學生，我的素質低，就這么說話了，怎么著吧？”

　　李夢琛仰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婦女。

　　婦女臉色通紅，瞪著李夢琛。正好汽車到了一個站口，后門打開了。

　　“你等著，別這么橫！”婦女惡狠狠地說完這句，就灰溜溜地下了車。

　　“好嘛！你這女孩真不簡單！要是罵死這類人多好！”

　　司機在前面回過頭沖著李夢琛笑道。

　　“哈哈……”

　　頓時整個車廂的人都大笑起來。

　　“就是嘛，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惡了！該罵！”

　　“對，什么人嘛！”

　　“下回要是我在遇見這類人非罵死他們不可！”

　　“……”

　　停了幾秒鐘之后，車開動了

　　李夢琛氣呼呼地在余琛身邊坐了下來。

　　“切！什么人啊！”

　　“別生氣了。”

　　“怎么能不生氣？正在靜靜地思考呢，就這么被這家伙給打斷了！我剛思考到哪兒了也給忘記了！”

　　呵呵……真的是這樣嗎？

　　李夢琛咬牙切齒了一分鐘，然后將視線轉向窗外。

　　“人民公園到了。”李夢琛突然開口道。

　　到了？

　　余琛將視線轉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