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窩脖

　　　是，千真又萬確，宋吉臣頭部受傷住院了。為了逃避責任，“氣蛤蟆”鬧著要回辦事處，當他的副主任去。

　　　可這事既然出了，村里人尋思著，總不能讓“氣蛤蟆”一走了之，得說個過來過去，給宋吉臣一個交代，方是正理。再說是，宋吉臣家里人也不答應，不能任由這事就這樣完了。特別是宋吉臣的兒媳婦馬秀云，當天就來村委辦公室鬧了好幾回，說的話可不中聽。每次馬秀云來了，嚇得村里多位黨員干部，個個不敢亂言語。自然，“氣蛤蟆”更不敢搭話茬。

　　　第二天一早，辦事處書記張小泉來了，對著村兩委成員直面說道：“這事怨不得辦事處駐村主任王長遠，也賴不得村書記宋鳳成，更不怪得村主任王宏遠… …要真說起來，他們三位都是為金光村的拆遷改造負責任的好帶頭人，是響應上級號召，是農村實現城鎮化的新時代標兵。”

　　　村兩委成員聽辦事處領導的意思，明白了，這事的責任，全在宋吉臣。

　　　果然是，張小泉最后說道：“這事的責任全在宋吉臣，得虧他受傷住院了，要不然，就派人抓他進局子里呆幾天去… …”

　　　巧了，張小泉話音剛落，外面馬秀云又來咋呼上了。

　　　張小泉邁步來到村委大院外，對著馬秀云說道：“你還好意思來鬧事… …這事我說了就算是最終答復了… …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不來，我也得找你去呢… …”

　　　馬秀云自然不懼他，說道：“找我？我看你這人臉面挺大的，肚子也不小… …你找我啥事呀？”

　　　“找你啥事… …你嘴里不干不凈的，扯的啥呀？這里的人，哪個欠你的？值當地讓你來叫街… …”

　　　“我樂意叫街，管你屁事啦？… …我還又喊了… …哪個王八熊把我公公打傷了啊，小心天老爺十月里打個響雷，劈死他！”

　　　“好… …好… …你罵得好，看我不派個人來，把你抓進局子里呆著去… …”

　　　宋松站在一旁呢，聽張小泉這就話，急忙上前拉住馬秀云的手，一溜煙跑沒了影。

　　　望著宋家大兒子兒媳跑沒了影，張小泉還說呢，“看看你們這幫子山野村夫，真給臉不要臉… …盡是些啥玩意兒呀！”

　　　轟轟隆隆的挖掘機響聲，又飄蕩在了金光村舊址附近的天地間。再瞧那一處高高的土包，慢慢在消減變低矮，最終，平成四下里沒有阻擋的一片新鮮黃泥地。

　　　從此后，倒是真讓金光村人叫好了，看西面那相隔不算近便的甫臨縣城里的高高樓房，沒有一絲毫的阻擋物遮攔著，灰氣蒙蒙地，完完全全招搖在眼前了。

　　　沒有人給包賠醫藥費，宋吉臣住了沒三天，便出院回了大青山東三仙莊女兒的住房家，養病去。

　　　又過了沒三天，趁宋松娘一個沒在意，宋吉臣慢慢走來了金光村。

　　　瞧著一片平坦的村落舊址，宋吉臣老淚不由順臉頰滑落下。

　　　“戲臺讓我看沒了，先人呀，我這村里紅白事的大拿，真沒臉活著了… …”

　　　宋吉臣又漫步來到新修建的公林前，撲通一聲跪下去，哭訴道：“得虧還有這地兒，好歹我能給你們磕個頭了… …算是我給你們謝罪吧… …”

　　　宋鳳成見宋吉臣頭上依舊包著一塊白紗布，來古戲臺舊址轉了轉又去了公林，他尋思宋吉臣又要鬧事呢，誰知等他跟到公林處，瞧他正對著公林磕頭，又聽他不住嘴地嘮叨，他也就明白了。這是宋吉臣來對著死去的先人訴苦呢。

　　　“這事擱誰身上，心里準也不好受… …可我們… …我們也是照章辦事呀… …難道服從上級領導的指示，也有錯的時候？”

　　　宋鳳成呆立在公林旁，一時感覺脖子被卡住了，氣兒都喘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