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話剛一落下,一個響亮的巴掌就扇在了周曉陽的臉上。
“你再不接我的電話,我就要報警了!你說去火車站接個朋友,接了一天啊?你能耐了是吧?獨立了是吧?不想回家了是吧?我看我要是再不過來,你就瘋死在外面了,是吧?!”
一頓劈頭蓋臉的罵,周曉陽母親的吐沫星子濺了他一臉,他默默地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媽媽”的未接電話就有二十八個。因為要看電影所以調(diào)成了靜音,后來就忘了這回事。
“對不起啊媽,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我根本不知道。”周曉陽的語氣滿是歉疚。
“你心里還有沒有媽媽?你的心里還裝得下這個家嗎?你的心里除了吳嵐那個小賤女人還有沒有別人?都說了不讓你倆再聯(lián)系了,你怎么還不聽啊!那個賤女人就那么重要嗎?比父母還重要嗎?比咱們家還重要嗎?看她一副**樣,把我們家曉陽的魂都給勾走了!”
像機關(guān)槍掃射一樣,每一顆包含著惡毒言語的子彈都從槍口源源不斷地射出來,將周曉陽原本就已經(jīng)布滿傷疤的心臟,射得千瘡百孔。
“媽你給我閉嘴!你說誰**了?你說誰賤女人啊?你下次嘴巴能不能干凈點!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周曉陽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沖他母親吼道。
“你……你竟然……你竟然這樣和媽媽講話?哎呦,哎呦我的心臟啊!”母親捂著胸口,一副痛苦的表情。
“媽……不是這個意思,哎,我錯了還不行嗎?”周曉陽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嚴(yán)重了,語氣一下子軟了。
“我上輩子作了什么孽啊!竟然生出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母親啜泣道,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
“好了,媽,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剛才在火車站是偶然碰到的吳嵐,我接的那位朋友剛剛回去,所以我也正要回家呢。”周曉陽解釋說。
“真的?”母親擦擦眼淚,用半信半疑的語氣問他。
“真的,絕對不敢騙你。”周曉陽舉雙手發(fā)誓。
“我就說嘛,還是我們家曉陽最懂事了,”母親的臉上奇跡般地在一剎那恢復(fù)了笑容,頗有自信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再和那個**聯(lián)系的,在你的心中,還是媽媽最重要,對吧?”
周曉陽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想說什么卻咽了回去。
“對吧?”又問了一遍。
“對。”很小的聲音,顫抖著說道。
“哈哈哈……你肯定還沒吃飯吧,回家給你做好吃的。”母親滿意地笑了。
周曉陽將頭扭到一邊,望向車窗外,不再言語。
他開始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勇氣說出來,自己還喜歡她,每時每刻都在想念她,無論別人怎么看,無論別人說什么,都不能改變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可是一看到母親那么難受的樣子,就狠不下心,那些話明明已經(jīng)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任她用那么惡毒的語言攻擊吳嵐,自己也無法阻止。只能在黑暗中緊緊握住拳頭,手心里攥出汗來,用指甲摳著自己的皮膚,掐出一道又一道紅印。
就像那個晚上,自己躲在母親背后,不敢面對吳嵐求助的渴望的眼睛,不敢面對吳嵐無聲的絕望的吶喊,而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望而卻步,任她滿臉淚水地拽著母親的腿求饒。每一聲“對不起”都本來應(yīng)該是自己對她說的,但是卻換成了她替自己道歉,原本是兩個人的事情,原本是兩個人一起承擔(dān)的,卻全部讓她一個人來承受。
現(xiàn)在他多么希望,她能夠抓著他的衣領(lǐng),罵他“懦夫”“膽小如鼠”“縮頭烏龜”,他都不會還嘴,或者直接給他一拳踹他一腳,把他當(dāng)成沙袋隨時發(fā)泄,他都不會還手。只是不要像陌生人一樣,不理他,哪怕見了面只是輕輕地點一下頭都好,也不要把他當(dāng)做是透明的空氣,直接無視。
這樣的折磨,已經(jīng)快讓他瘋了。
周曉陽努力忍住淚水,終于沒有讓它掉出來。
他總是在吳嵐落淚的時候溫柔地說一句:“別哭。”
因為哭多了眼睛會腫,哭多了就不漂亮了,哭多了就沒人要了。
就像小的時候父母總是嚇唬自己,再哭,再哭會招來狼的。
而自己卻沒出息地哭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
他抬頭望著天空,不禁在心里感嘆道:好美的月亮啊。
不知道它能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化成皎潔的光,灑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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