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言別

　　天下永遠沒有不散的筵席。

　　昨天晚上本來要去老王那的，后來變成我叫上老王一起去了王二那，王二早就叫了我很多次了，叫我去喝酒，我一直沒去，沒想到我這二十來歲的青年這么受歡迎，我自己都不自覺的嘲笑了一下自己，王二家實在是簡單至極，還是準備了好幾道下酒菜，魚就不用說了。王二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他說：“要走了，終于要來喝一杯了，哈哈，好啊。”我看了下老王，老王神色沒變坐在那抽著煙袋，我陪著笑，說：“哪能呢，不想麻煩叔，才一直沒來的。”王二拿著酒，立馬接道：“怎么能說麻煩呢，來來來，滿上滿上。”說著就給我們滿上了，老王看著酒又看了下王二，說：“這酒今晚讓孩子少喝點，明天還要坐車回去呢。”王二會意一笑，“好好好，不多喝不多喝，只是好久沒這么舒暢了。”王二說完，我們一同舉杯干掉了。我總是能從王二的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氣息，但是又說不出來。王二在我和老王都要回去的時候，對著我說：“小楊啊，以后要還記得你王叔，想你王叔了，就對著天空大笑幾聲，我就能聽到了。”我明顯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閃爍的東西，這讓我產生了共鳴，我立刻就“哈哈哈”大笑了幾聲，眼淚也是不自覺的飛出，王二連忙說：“小楊，別哭，以后要是出去了，感覺不自在了，就回來，我們這里永遠歡迎你的。”他說著還看了下老王，我也跟著看了下老王，老王點了下頭，王二接著說：“不過我想你一定能夠找到屬于你的東西的，你是個堅強的人，比我厲害，我相信，恩，我相信。”說著還對我豎個大母指，他連續說了兩個“我相信”，我的眼淚還是繼續流下，老王的一句話讓黑夜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好了，酒喝多了，回屋睡覺去吧。”老王對著王二說，王二也是很聽話的回去睡覺了，他本來是要來送我的。走到門口，老王停下來對我說：“孩子，回去早點休息，我的態度跟那家伙一樣，以后要是回來，肯定歡迎，你的房子一定給你留著。”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朝家里走去了，留我一個人看著老王的背影，就如我第一次看到農夫時那樣，這樣偉岸的背影，給了我多少力量，多少信心呢，而我當時嘴里喃喃自語著：“我相信”。

　　昨天的一幕幕仿佛還在眼前，然后逐漸模糊。一大早起來，也沒有驚動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我要走，只有王二和老王，當然王奶奶估計也知道，我提著行李，再一次的走到門前，屋里空蕩蕩的，我將兩本書放在了桌子上，來的時候靈魂和身體是不完整的，走得時候感覺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了，我閉上雙眼，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想將這份氣息帶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一般，我把空氣呼出，睜開雙眼，摸了一下門板，將門關上，踏上了歸途，來到村頭的時候，老王已經在那等了，我以為他會跟王奶奶說呢，看這情形應該是沒說了，走到他的跟前，他替我整理了下衣服，說“我沒告訴她，怕她又露出分別的傷心神情。”我笑著點頭，說：“沒關系的，爺爺也不用送了，我一個走就好了。”“那怎么行，怎么來的，當然要怎么回去了。”說著就朝著倉庫那走去，我還是笑了一下，跟在老王的身后，仿佛看到了大丫就扶在老王的身邊。我看著身邊的景物，將他們印在我的腦海里，走到來時的那個坡的時候，我和老王默契的都停下了，老王讓我直了一下湖的方位，我指給他看，他笑著吸了口煙袋，說：“不錯，不錯，記住了。”說完就繼續往前走，確實，來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湖的方位，畢竟站在這里是看不到的，看著下面茂密的森林，搖曳著，那是我們年輕的心。

　　沒走多久，就來到倉庫，沒看到看守，老王注意到我在朝四周看，于是對我說：“這星期的看守是我，不用看了。”便進去開車了，我問：“沒關系嗎？離開的這段時間。”“沒關系的。”他說，出了倉庫我就上了車，老王對我說：“王二那家伙讓我跟你說一聲，無論生活在何處，時刻都要想著，為了什么而生活，不要在生活中迷失了自己，他說你的生活才剛開始，也希望一直的生活下去。”老王單手抽著煙，單手扶著車把，我極其專注的聽著，類似的話，王二有跟我說過，我也都深深記住了，因為這是無價的寶藏。老王將我送到郊區的車站，就回去了，他只說一句話：“孩子，謝謝你。”說完就開車走了，我先是小聲的笑了一下，之后就大笑了幾聲，自言道：“叔，你聽到了嗎？”我拿出小吳給我的錢，數的時候才看到夾在中間的劉強和李飛名片，由此看來劉強真是有心了，我還是沒有要去找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長輩，我突然間覺得世間不是孤立，朋友也不是自己認定的，唯有“交心”，那是可以直達內心的。我不忘的回頭看了一下B村的位置，要說再見了。

　　沒想到這座城市還有這么多值得牽掛的人，李飛這時候估計還在忙著賺錢支援山區吧，想著粗狂外表的李飛，還不得不相信緣分這東西，既然還真遇見了這么一位值得遇見的人。劉強這時候應該在忙著應酬吧，他那樣的位置，平時是非常忙的，因為許多事他都要親自去做。王二這時候應該在莊稼地里忙活著然后去捕魚，估計會在湖上大笑幾聲，想著我就大聲的笑了一下，這似乎是在像王二致敬，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老王則肯定在家邊抽著煙袋邊聽著王奶奶的嘮叨，也許還會談到我，想想就親切。而大丫則在某個城市的學校里讀書吧，想著她那雙靈動的眼睛，就讓人憐惜，又是我懷念，我不禁摸了下左手，以后還能見面嗎？一切都在正常的按時間推進著，而我，就要踏上歸途，好幾個月，就像好幾十年，又像幾分鐘，我拿著票走上了列車，我是如此的熱愛生活，如此的，迫不及待想要開始我的，似乎還是嶄新的人生。列車開動，要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