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巧合

　　這些人還真是執著啊。

　　我看著外面，想：這么純然的地方如果也沾上了凡事的塵煙，那么這個世界，哪里才能隨心所欲的呼吸呢？想著，外面的樹林似乎為了配合我的想法而搖晃著身軀。大丫將我早上的寫的文章疊好裝了起來，看著大丫細膩的動作，還有眼神中的一抹倔強，不禁有些觸動，“王爺爺解決了嗎？”我說。“那些人現在就在我們家呢，爺爺在和他們說話。”對于農民而言，土地是他們的一切，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去看一下什么情況，雖不是這里的人，但這里卻是我所喜愛的地方。我將茶杯放下走到門前，拿起傘對著大丫說：“跟哥哥一起回去。”大丫似乎并不想去，不過也是轉瞬即逝，還是點了點頭，大丫將門帶上，便跟我一起朝村子走去，走了約莫十來分鐘，就看到了村子，這時大丫停了下來，我拿著傘也跟著停了下來，大丫轉過頭來，說：“哥哥，那些人是不講理的。”我會意一笑，但沒有表態，只是“恩”了一聲便說“走吧”。

　　一把傘兩個人就這樣不急不慢的朝著大丫家走去。院子門沒關，半敞著，我徑直走了進去。有好些日子沒來了，我想著。堂屋里的聲音挺雜的，但雜亂的聲音里最明顯的聲音是王爺爺的，“土地的事，沒得商量，我們村每個人都不同意。”大丫爺爺聲音里含著憤怒，體現出了堅毅、頑固和執著。我向堂屋走去，先敲了一下門，喊道：“王爺爺。”大丫則直接跑了進來。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要逃離人情世故，逃離世間的種種，但一想起初見老王以來的畫面，還有他們對我的關懷，我終究還是這人間的一份子，看能不能盡一份力。老王叫大丫給我搬了把椅子，我環視了一下，有兩個人，但旁邊還空著一把椅子，兩人約莫都30多歲，帶著眼睛，穿著西裝，很講究，畢竟是城里人。我拿過椅子坐下，大丫站到我的身后，王爺爺看我坐下對我說：“孩子，你怎么來了？”“來看看爺爺，有些日子沒來了。”我說。老王嘆了口氣便看向那兩位開發商，其中一位胖胖的看著老王且指著我說：“莫非，這是您孫子？”“他是我們的朋友。”老王說。開發商甲只是隨意的問，不然多出個人挺奇怪的，開發商甲問完，開發商乙便接著說：“王爺，您看，我們碧天房地產給的價位已經是最合理的了，我們在建成度假村之后會預留一些單體別墅給貴村。”開發商拋出極大的誘惑，國家雖然不提倡開發這些教原始的森林，但地方政府還是需要經濟數據的，來提升一些業績。

　　我個人感覺來也是多余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老王還在一直抽著煙袋，這次開發商是帶來了政府的文件，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之所以過來，就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我低頭喝著水，突然門外進來了一個漢子，“劉強，處理的怎么樣了？咱們出去轉轉”剛進來的漢子說。聞聲我顫動了一下，這聲音，我抬起頭，剛好漢子也看著我，他熱情的走過來說：“兄弟啊，你當時怎么不說一下就走了，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你的字條。”說著就要跟我來個擁抱。我們像相知多年的老友抱了一下，其他人都表現出疑惑，我說：“當時不想麻煩飛哥了，所以先下了車，字條有寫的吧。”“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怎么能叫麻煩呢”漢子說，“對了，我以為你已經走了，說著也過了一個多月了。”這位漢子就是李飛。開發商甲站起來說：“李飛，這位是誰啊？”“我朋友，劉強，怎么樣了？”“就看旁邊這位了”被稱為劉強的人說。王爺爺還在抽著煙袋，也沒讓我介紹，我問李飛：“飛哥，不是說不開發這邊了嗎？怎么又來開發了？”李飛也是無奈，說：“本來是不開發的，但后來政府要了更多的投資，便對這里松口了。”我拉著李飛的手，懇求道：“能不能放過這里！”，而這時開發商乙不舒服了，站起身來，指著我說：“你誰呀，這個項目好歹也是幾千萬的工程。”劉強拉著他，按下他的手，叫了下李飛，“這真是你好朋友？”他沒有提起開發的事，只是問了這個。李飛答：“是的，雖然年輕，但對我胃口，算我的好朋友。”劉強似乎看出了我眼神的真誠，繼續說：“李飛，你看這？”李飛說：“早就跟你們說了，不要打這些原始民居的念頭，還是要保持一些生態不被破壞的。”李飛喝口水繼續說，“這是你們碧天的事，如果給我個面子，就依這個兄弟的意見吧。”劉強點了點頭，李飛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這個總經理可以不要，但兄弟面子還是會給的，他就是這種人，也就是這種性格得到了碧天某位董事的賞識，坐到了這個位子上，連這種說服的工作都要自己親自過來，可想而知是其做事是多么細膩了。劉強對我說：“小兄弟，開發可以取消，但在外圍會有小范圍的開發，組建一個生態小區，用來售給在城市久居而想要清新的人們。”說完又看了下老王，王爺爺放下煙袋，忙說：“這個可以的，可以的，太謝謝你們了。”王爺爺的態度也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因為沒必要擰這么緊的。劉強揮手示意不用，說：“謝我這位朋友，和這位兄弟吧，他是你們的朋友，也是我朋友的朋友。”此時開發的事暫且告一段落，王爺爺眼里充滿了幸福，而我身后的大丫也高興的跳著，忙說叔叔們真好，劉強李飛等人也被弄得一陣好笑。

　　出了院子，李飛硬要到我住的地方看看，我勸了幾次不聽，最后李飛劉強三人外加大丫一起來到了我的住處，自從到這為止，還是第一次這么熱鬧的，我們在從大丫爺爺家出來時，大丫奶奶就說晚上送些酒菜過來，難得開發的事情解決了，大家都比較開心的。李飛站在湖邊對著劉強說：“多好的地方啊，開發就太不值了。”劉強點頭，“老李啊，你認識了一個十分不錯的人啊。”李飛聞言就大笑了幾聲沒有回應，劉強對著旁邊的那個人說：“小吳啊，去搬幾個凳子過來。”小吳從堂屋出來就沒怎么說話，顯得很尷尬，現在稍微好了些，他進屋看我在整理屋子，便說了聲“抱歉”我微微一笑，說：“沒事的，年輕人難免的。”說著便又笑了一下，“我也是年輕人。”兩人都是笑了，小吳問我拿凳子，我跟他一起出屋。

　　臨近傍晚的湖景饒是迷人，微紅的陽光灑在湖面上，倒映著藍天，仿佛就像是天堂一樣，我把桌子也搬到了外面，不多時，大丫奶奶就提著一個框過來了，大丫正在湖邊玩水，看到奶奶來了則立馬跑過去幫忙。我們四人依舊坐在湖邊的桌子上。晚霞已經籠罩了半邊天，而我們所處的位置則是欣賞的好地方，山的一角遮住了最后的夕陽，產生了一種朦朧的感覺，給人以唯美的畫面。大丫奶奶將酒菜放好就走了，當時我還問王爺爺怎么沒來呢，奶奶回答說“你爺爺跑到王二家里喝的爛醉呢，還躺著呢，我得回去照顧他。”我們四人聞言都是一笑，就大丫呆站著，在鄉村女人和小孩子一般是不上桌的。我邊讓李飛等人吃菜邊說：“丫頭，去屋里拿張凳子來坐。”大丫聽到也是高興的去搬了，李飛給我們每人都滿上了，我對白酒還是有一定的畏懼的，李飛端起酒盅對著我說：“這次說什么也得意思一下。”劉強也攙和道：“是啊，這次給我哥個面子，干了這杯。”我看看李飛，又看看劉強，只能笑著答應。我們同時舉杯，一飲而盡，不過我明顯發現小吳沒有喝，劉強注意到了我的疑惑連忙說：“小吳平時不喝的。”我點了點頭：“那多吃菜，難得來一次。”小吳笑著也點了下頭便伸手去叨菜，我才想起來大丫那丫頭怎么搬了這么久，后來也就沒想了，四人互相寒暄著，李飛點了一支煙，還甩了一支給我，我用手擋著，他還是丟了過來，我拿著放在桌子上，李飛吸著煙看著我說：“準備什么時候回去？到時候來開車送你。”我看了看湖水，水上投映著我家門前的燈光，我說：“難說，再過一段時間吧。”說著又把酒都滿上，連續喝了好幾盅，李飛酒力也不是很猛，倒是劉強，估計是經常應酬，喝酒能力實在是厲害，我雖然對白酒畏懼，但酒力還是有的，天生的吧。小吳坐在劉強邊上沒說話，喝到后面我跟劉強也有些醉意，我半醒著對劉強說：“劉哥，你哥是個好人啊，你跟他一樣。”旁邊的李飛還保持著最后一絲的清醒聞言說：“說什么呢，回去記得要聯系你李哥。”說完就趴著了，我接著說：“真的，劉哥，你們兄弟這樣的關系，在這個社會已經很少了，認識你們…”我咳了一下，“認識你們，算我楊曉的命好，我居住在這里，就是想要遠離塵世，忘記世事，多得一些清新自然，但是遇到了你們，我才發現，人情世故，不是這么好逃避的，“感情”不是逃避就可以斷的。”劉強有在認真聽，他看著我說：“兄弟啊，朋友關鍵是要交心，什么性格相投啊，都是虛的，用心去尋找就能收獲真心，我和李哥都是拿心交朋友的人，從小一起長大，不論發生什么事，我們都能互相幫助彼此，只是李哥，唉，他太累了，把賺來的錢都捐給了山區，他一定是跟你說去出差的吧。”“我知道了”我打斷了劉強的話，“這是大善啊”我眼里不覺得閃爍著，劉強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叫了旁邊的小吳，“小吳”他看著小吳然后頭朝我這邊扭，只見小吳拿了一些錢出來給我，我忙推脫：“這是什么意思？”劉強說：“楊兄弟，還是學生吧，不容易的，拿著吧，書還是要繼續讀的。”說完就倒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倒下了，又推脫了一下，最后還是收下了。我問小吳：“今晚要不要留下來住吧？房子還是蠻大的。”小吳說：“不用了，劉總明天還有個會，今晚要先回A城。”我點了點頭，就幫著小吳一人扶一個，走到大倉庫門口，路中小吳等了我好幾次，我畢竟喝了不少酒，后來兩人都被搬上了車，小吳把車門關上，“能不能回去？”小吳問我。我點頭，說：“沒事的，無大礙，車開慢點。”說完我就走了也沒轉身。小吳估計還是看了我一會，因為我沒聽到關門聲，我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回到住處，躺在床上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