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人橋上的喪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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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橋上的喪尸文/緣河上的自己(粉絲群)

　　身邊的手機嘟嘟震著，“18:00已到”的鬧鈴提醒清晰顯示在手機屏幕上。我拿起手機，收回跟著蚊子不知道飛到哪去的心，走出了外租的房子。夏天的夜空比其他季節要黑得更晚，今天的夜就像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了一些。停靠在路邊的公交正等著人們上車，司機悠哉吹著口哨，絲毫不管公交上究竟有多少人。身后一片謾罵聲此時仿佛變成了超聲波，超過了司機耳朵的接收頻率，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望著擠滿人的22路車，我產生片刻猶豫，嘀咕一聲：這還能上嗎？

　　司機轉過頭對著身后的人喊道：都往后邊擠擠，后邊還有位子。

　　我真替后面的人可憐，他們就這樣被司機成功無視了。眼看車上的空隙沒有增減一分，司機卻惡狠狠地對著我說：有位了，快上來！

　　我那猶豫片刻的心在司機的兇狠之下變得不再猶豫，促使我勇敢地擠上車去。原本公交限載45人仿佛變成了145人，頗有**放衛星時一畝田地堆幾畝地所產的水稻的風范。最后，我只能跟一名女生擠在階梯的第二層。

　　公交車每到一站，都例行把門打開。可司機無論再如何兇狠，先前那些站臺上的人都覺得這車實在是站不上人了。而我這個站在全車距離前車門最近的人，每次開車門的時候都提心吊膽，生怕那車門突然延長，抽我“一拳”。在距離學校還有一站的時候，一名瘦弱青年禁不住司機的嘶吼，愣著從公交站臺站到車上的第一級階梯。其實我很想給他讓位，奈何空間有限，容著我跟一名女生實在是極限，再也容不下這青年。司機看著瘦弱青年遞投兩元后，滿意地按了一下關閉車門的按鈕。我同情地望著這瘦弱青年在車門的緩緩關閉下被硬生生地擠往那名女生，差點摔在公交車上。他那苦悶的表情不知是在郁悶被擠來擠去，還是被司機語言**了一遍。我伸出手，扶了他一下。

　　我望著車外的景色，想道，準備到學校了，最坑爹的拐彎終于來了。對于每輛公交來說，駛過那個地方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這與司機的技術無關。那個彎道來了，司機很隨意一拐，車就轉了過去，伴隨而來的，是全車人往**。初中學過，質量越大，慣性越大，后方一名胖子在超級慣性下，肥肥的手抓不住欄桿，整個人往前摔，他就像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前面的人也倒下了，再前面的人也倒下了，一直倒著，倒著，每個倒向前方的人都往前飛了幾步，倒到我身前時，已經有十幾個人要飛向我了，我索性閉上雙眼。啪的一聲，我就犧牲了，撞到身后的那名瘦弱青年。唯一值得開心的是，隔壁的美女撞到我，這可能是所有不幸中的一點艷福，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一股疼痛感就涌上來，我猛然睜開雙眼，還沒撞到車門。我兩手伸直，撐著車門，后方擠來的重量使得我血液翻涌，不過喉嚨沒有一甜，然后吐出一口鮮血。我苦笑望著兩手之間的那名青年，說，還好沒擠到你。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說，謝謝你。

　　此刻我大腦里想著，如果隔壁那個美女是你，我還能當一回英雄呢。

　　濃厚的畢業氣息彌漫在校園內。今天是我大學生活的最后一天，漸漸變黑的天空為校園又增添了幾分悲涼之意。

　　四年間，我曾無數次幻想畢業那天究竟有多么不凡，會發生什么不同尋常的事。而如今我漫步在校園，所見所遇，其實與平常大抵一樣。可一想到今天就要畢業，眼前的景物投影在腦海里，就帶上了別樣的情緒。隨風晃動的小草似乎在發呆，河流上方的木橋好像在哭泣。我環繞四周，笑著的景物卻是一個都沒有。

　　走著走著，看見前方一座木橋上一名男生突然轉身，丟下身后的女生，大步向我走來。我料想他應該會繞過我。不知是天已經很黑的緣故還是他腦袋呆滯掉了，離我半米時依然沒有繞過我的意思。我注意到他的肢體動作十分僵硬。我把看著地面的目光稍稍上抬，他那面孔著實嚇了我一跳。蒼白無神，一臉呆滯，我腦袋硬是蹦出了一個詞，喪尸。

　　此刻，我的腦袋也呆滯了。我急忙繞開他，往前沖去。待我跑到木橋邊，才意識到自身的愚蠢！既然這喪尸是從橋上來，那不就說明，橋上都是“喪尸”？

　　我無暇責罵自己的愚蠢，想著接下來該怎樣。

　　呱呱聲的蛙鳴一聲比一聲響亮，橋上動靜卻十分小，想象中萬尸奔騰的場面并沒有出現。可能剛才的喪尸是首領，但跑得太快了，手下都沒反應過來。待它們反應過來，卻連首領的命令都忘記了。

　　我那顆忐忑的心隨著安靜變得不再忐忑。邊嘀咕著畢業前的倒霉，邊抬起頭。周邊的環境告訴我，這里是學校出名的情人橋，橋下的水正潺潺流著。從這名字自然可以判定，這是情人的約會圣地，也是許多喜結良緣的地方。如今卻不知為何變成了喪尸橋。

　　剛想著那只領頭的喪尸走得太快，橋上的動靜就把這個想法給推翻掉了。一道又一道身影從情人橋邁向四方，不知不覺就剩下了一半。如果不是沒有喪尸向我這邊沖來，我早已逃之夭夭。

　　人的好奇心從來都不會害死貓，只會害死人。一道嗚咽聲像是流感病毒，在空中蔓延開來，橋上頓時哭聲四起。憑著最后的落霞光芒，我看見最后幾名男喪尸，拐著拐著，拖著沉重的步伐，消失在我的前方。橋上剩下的，就是一堆哭泣的女喪尸了。

　　至于女喪尸是為走在最前方的喪尸們遠去而喜泣，還是為它們不帶自己上前線而悲泣呢，喪尸永遠有喪尸的思考方式，我斷然是猜不出來。喪尸的水分本來就少，還要在橋上哭泣，身體的水分很快就消失殆盡。待我反應回來，沒有聲音的喪尸早已消失在完全變黑的夜里。

　　啪。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剎那間，我像是從珠峰失足往盆地掉，驚得腎上腺飆升，本來就詭異的環境促使我的心跳得更快。

　　我顫巍巍地把頭扭過去，嘴巴不停在抖，磨牙的聲音與心跳聲環繞在耳邊。

　　眼見一副閃亮的面孔。

　　呱呱呱，幾聲不知是否存在的烏鴉聲蕩漾在四周。

　　我已經嚇得叫不出聲了，直想轉頭就跑，可腳卻不聽使喚，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牙依舊在磨著。我索性閉上眼睛，緊閉嘴巴，屏住呼吸。心想小時候常看的僵尸電影都是這樣躲過僵尸的攻擊。腦子轉了一下，連罵自己也罵不動了，這明明是喪尸，怎么會是僵尸呢...

　　“你干嘛！！！”

　　一聲驚奇的疑問被丟向了我。

　　左眼皮像是灌了鉛，我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往上抬了一點。映入眼縫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原來這他媽的根本不是喪尸！而是我的同學，十一。

　　我咬了咬牙，丹田匯氣，張口罵道：“十一！你這大黑夜開著手機電筒跑來跑去干什么！跑來跑去就算了，還要裝鬼來嚇我！不帶你這樣的好不好，人嚇人嚇死人！！！”

　　十一看著我臉上能有多豐富就有多豐富的兇狠表情，開懷大笑：不就是開了個燈，至于么？啊哈，哈哈哈。我把你嚇成這樣了，哈哈，真好笑啊，很好玩啊，哈哈哈。

　　我惱怒地盯著她：我剛才看見一群形似喪尸的物體在情人橋那準備入侵校園，再被你這么一嚇，能不這樣嗎？！

　　十一愣了愣，笑得更加厲害：十三啊，你不要再讓我笑了。你是不是看小說看電視太多以至于中了毒？枉你是大學生，還這么不科學？我們要堅信馬克思主義，高舉社會主義科學旗幟。再說你都在這四年了，畢業那天都不知道情人橋在畢業那天會發生什么事？所謂的喪尸不過是失戀的行尸走肉罷了，還被你當成喪尸，笑死我了。這很應許多人的觀念，從哪里開始，在哪里結束，真悲涼......

　　“呀！快7:30了。畢業典禮就要開始了！看你還在這打喪尸呢，我剛才見著有個人好像你，便過來看下，沒想到還真是你。我來提醒你快到時間了，快走。我不跟你啰嗦了，我先走一步，還要再去熟悉下待會的學生代表發言，一會的畢業晚會再見啦！”

　　說完，十一快步向大禮堂走去。我隨著十一的步伐穿過情人橋，可不管我如何快步，十一與我的距離越來越遠，最后也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臺上突然變暗，空中的照射燈射出一束圓光，落在舞臺上，校長慢慢走了出來，走進圓光，然后向臺中央走去。伴隨著校長的步伐，圓光也隨之移動。片刻，停留在舞臺中央。

　　校長從褲袋里掏出一張紙條，顫巍巍地打開。然后又從上衣的口袋拿出他的老花眼鏡。沉默了幾秒，開口說道：孩子們，今天我們就要別離。我真的很不舍得你們離去，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翅膀漸豐的雛鳥總要離巢高飛。我更愿看見你們離開校園在社會上闖蕩的英勇身姿。在今后的社會生活里，你們要努力拼搏，為自己心中理想的社會而奮斗。無論你們遇到什么挫折，你們一定要記住這組順序詞：堅持忍耐退卻。這個社會也許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美滿，或許還不盡你意，但你們要相信你們所相信的，改變你們想改變的，堅持你們所堅持的，如果這個社會你們無法動搖什么，那你們就要做最真實的自己。最后，我與你們相約，5年后，10年后，我們再在這里相聚。衷心祝福你們。若安好，便是晴天。

　　校長彎了彎腰，對著我們鞠了一躬。走下舞臺。

　　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我向來不喜形式主義，以免把手掌拍疼了，還會給臺上的人誤以為自己講的真的很好，更是生出一種東施精神。不得不說，這簡直是兩敗俱傷的事。一個內傷，一個外傷。我極力鼓掌，是因為我覺得校長講的很好，不是因為那句沒有了你字，關于林徽因的名句，而是那組詞很精妙，內涵十足。只是在座的畢業生，又有多少個能做到呢。再智慧的東西，如果不把它吃到肚子里消化掉，終究還不算是自己的。

　　兩名主持人回到臺上，廢話一番，然后讓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下面有請學生代表馮十一，上臺發言。”

　　她走上舞臺，站在臺中央，開始講話。我無心聽她在講些什么，那些都是事先約好的老生常談的事，我的大學，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