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心思

　　“娘親怎么說？我該怎么做？”司馬莼臉色憔悴，暗黑的眼里滿是偏執和急切，死死抓著丹華的手，不顧自己的指甲狠狠插進了丹華的皮膚，留下鮮紅的紅印。

　　丹華倒抽了一口冷氣，卻不敢掙扎，只能硬生生的忍著，低眉順眼的開口，“主子，夫人說您先忍忍，把自己摘出去，皇夫中毒一事茲事體大，陛下壓著無作為不過是等著對方露出蛛絲馬跡，現在皇夫醒來，陛下定然會徹查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等。等機會，再拿回失去的貴妃位。”

　　松開攥著丹華的手，司馬莼狂躁的揮去手邊的茶杯，淡青色白底的瓷片碎了一地，“等等等，就知道等。我等得了，別人等的了嗎？現在柳月掌著鳳印，這些天處處針對我，我還忍得下去等得下去嗎？”

　　丹華顫抖了一下，卻不敢像以往那般高昂著頭，出謀劃策。皇夫壽宴后，主子對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無條件的信任，要不是這次奪權，手下的人散了，自己也不會受重用。

　　“怎么，啞了嗎？你以前不是鬼主意最多嗎？現在怎么一聲不吭，嗯？”司馬莼發泄了心中的不快，等著丹華像以前那樣出謀劃策，為自己解憂。卻被唯唯諾諾一言不發的丹華引爆了內心積壓已久的懷疑和憤怒，“難道你真的背叛了司馬家，投靠了別人？”

　　丹華聞言，立刻跪了下去，發出沉重的抨擊聲，臉色刷白的解釋，“丹華不敢，丹華永遠是司馬家的家仆，永遠忠于主子。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

　　司馬莼盯著丹華半天，卻看不出什么。臉色微晴，右手輕揮，“起來吧，我信了。丹華，我現在只有你了。我一定要重新得到貴妃的頭銜，要不然……要不然，柳月絕對會報復我的。”想到那個平時云淡風輕，卻將后宮治理的井然有序，上下誠服的柳貴妃，司馬莼就恨恨不已。

　　丹華順從的站起來，重新泡了一杯茶，端放在桌上，輕聲安慰，“主子不要急，皇夫殿下醒來了，那柳貴妃的鳳印也拿不久了。我們又沒有加害過皇夫，不用擔心會出事。聽夫人的話，等等再說吧。”

　　司馬莼聽進去了，捧著茶杯喝了口水，“那行，我們再等等。”

　　而另一邊揣著鳳印的柳月也有自己的思量，他不爭寵不嫉妒，唯一想抓住的便是自己手中的權勢，不是貪戀權貴，卻是不得不用高高在上的尊榮來維護柳家因為自己失去的面子，安慰自己擔驚受怕的父親，幫助自己野心勃勃的母親。

　　堅持一種信念就等于給自己戴上一副枷鎖，為了自己手中的權勢，柳月不得不對別人下手，踏著別人的鮮血越走越遠。

　　“朱衣，我吩咐你的事情可辦好了？”慵懶的靠在精雕紅木椅上，瑩白的手指把玩著一串佛珠。

　　“殿下，朱衣處理好了。那個小離也是護主心切，幾番說服，還是把控制人心的巫蠱拿了出來，這次莼妃絕對不會有機會翻身。”朱衣洋洋自得的開口，提到小離時，眼里有著幾絲輕蔑，“不過，殿下，寧貴妃哪能幫我們什么，不過是有幾分心機的小皇子罷了。”

　　不得不說，權勢太會改變人性了。人之簡陋，在權勢面前暴露的一覽無遺。因為柳月掌握鳳印，來巴結奉承的人如潮水，身為貼身侍從的朱衣也嘗到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滋味，純真的朱衣不過是從前的留影。

　　“司馬莼他信奉——不是我們朋友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所以才針對宮內所有男人，到最后沒有援手，各個落井下石。而我，相信不是我們敵人的人就是我們的朋友。這不，感恩戴德的寧貴妃，一直堅定的站在我們這邊？即使是互相利用也好，只要不多一個敵人就是成功。”柳月一臉溫婉的看著自己手邊的佛珠，淡淡的聲音如水般流淌在宮殿內。

　　在黑暗中，所有的顏色都是一致的。不是敵人就是最大的成功。千司淺遠他也因為自己才將月例提上一截，天啟的來使才能安逸的呆在使館，等著陛下的傳召。自己可不相信那個小皇子只會懦弱的依靠自己的宮奴，若一切都是假象，那，他太可怕了。

　　畢竟，對人有害的并不是腦子里轉瞬即逝的錯覺，而是那種沉入心底并盤踞心中的假象。

　　朱衣似懂非懂，卻還是點了點頭，想退出去，卻又想起了剛剛收到的信，“殿下，柳夫人傳信進來了。”

　　柳月的臉色很平靜，只是撫摸佛珠的手頓了一下，“拿上來吧。”，

　　接過朱衣遞上來的信，細細的瀏覽，秀美越看越緊，母親的野心越來越膨脹了，居然想把手伸進內宮。最近朝堂的風涌自己還是有所耳聞的，這樣的情況下，還要站在陛下的對面，不是自找死路嗎？

　　疲憊潮涌般包圍著柳月，溫婉的面具再也保持不了，自己在宮內辛苦經營，得不到母親的支持就罷了，還處處為難自己。自己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護得了母親的性命，卻壓不住母親的野心。陛下不是傻子，早晚母親會玩火自焚的。

　　哪天能離開這些爭奪，在丘中鳴琴，看白雪停陰岡，丹葩曜陽林，石泉漱瓊瑤？

　　“殿下？”有些擔心，朱衣試探的輕喚了一聲。

　　“沒事，交代你的事情定要萬無一失。”再怎么厭倦也要繼續走下去，自己沒有退路，只能前進。哪有人享受滔天的權勢，卻不用付出代價的，荊棘刺傷人是它的本能。八重蓮有陛下的寵愛又如何，不還是一再涉險，一再承受？

　　……

　　八重蓮慵懶倦怠的趴在窗邊，鴉羽般的長發傾瀉而下，妖冶精致的臉上是平靜安定的笑容，白皙如象牙的皮膚泛著圣潔的光芒，慌亂了塵世。

　　窗外高遠的天空，有祥云逶迤。金色的霞光從云隙中麥芒般地撒下，將遠處的峰巒剪出黛青的綠影。一種像羽毛一樣溫暖而潔白的神韻，源源不斷奔涌而出，滌蕩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