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秋 圍城

【整個暑假，你嘆氣我刮風】

史鐵生先生這樣形容過夏天：

夏天是冗長的蟬歌和楊樹葉子嘩啦啦地對蟬歌的嘲笑。

情人們應該在這個季節里失戀，不然就對不起愛情。

你瞧，那么樂觀向上的史大先生

心底里流淌的還不是靜默喧囂的悲涼血液。

奶茶的新專里有這樣一句歌詞：

你從來不問我為什么腦袋里有那么多的黑色

因為你說那黑得很有光澤。

想起這首歌的我，靜靜在你身邊待著

不言不語不解釋，希望你會懂。

今夏已過，天氣捉摸不定。

時而酷熱難耐，時而傾盆大雨，時而狂風大作。

是氣候變得太異常？

還是自己心緒太過排山倒海？

你嘆氣我刮風

你要是落淚滴，世界就要下雨。

現在在我的的世界里，真的是每天都在刮風下雨。

風不溫柔，雨不纏綿。

就連隔天準時來報到的艷陽，

第一次在這個本該躁動的季節里失去了它本該有的熱度。

你過得真的不太好。我知道。卻也總是無能為力。

太多個的你，什么時候才能讓我真正放下心中的牽念，

即使不笑靨如花，至少也要能放肆失聲大哭。

【2013-7-20，決心攢錢到外地去看你】

阿姨走的前一天，我坐了最早的一班動車去?？?。

第一次，覺得陵水離?？诰尤粫@么遠。

一路上手機都在沉默。

沒有一句“你到了嗎？”“到哪里了？”“要不要我去接你？”之類的話。

像極了我和她的友誼。

從不偽裝，從不有意維持。

七年的老友。

自從高中畢業后就真的聚少離多。

大學四年，她在北京我在西安。

她的電話常常會欠費停機。我的短信常常因為懶得打字而中途退出。

她經常隱身在電腦前做程序，我在QQ的這端吝嗇得連個微笑都懶得送出。

四年的寒暑假，她和其他同學玩耍。我和其他同學笑鬧。

極少一起去喝我們都喜歡的奶茶冷飲，也從未有機會一起在夜里暢聊。

我從不跟她講自己心里的話，她也極少跟我講過她心里最最陰暗的故事。

就是這樣。

表面像是一個從我對面走來我淡然點頭打招呼的普通朋友。

可是就是這樣。

走在彼此的身邊會覺得世界很安靜，

即使是不說話著走一圈又一圈重復的路。

此刻的她在加夜班，聽說有夜宵。

不知道窗外是不是暴雨如注。

我在新安網線的寢室里熬夜備課寫教案。

等什么時候攢夠了錢，就漂洋過海去看你吧。

【2013年8月28日，新生活正式開始】

接待新生，見教官，搞衛生，晚上去找妹姐蹭飯。

獨立了以后才知道，原來要想吃上一個好菜，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晚上回來累到衣服都不想洗，懶懶地躺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還是以蝸牛般得速度看了《神的孩子全跳舞》。

在《有熨斗的風景》一文中

啟介對順子說

問題是五萬年前的事也罷五萬年后的事也罷

都絲毫跟我無關，絲毫。

重要的是現在。

世界這東西說不定什么時候要完蛋

哪能考慮得這么遠。

誰說不無道理呢？

雖說有些灰暗，可仔細想想，也總覺得人生確實是這么一回事。

還是不喜歡陵水。

《5月天諾亞方舟》馬上就要上映，這里沒有電影院。

聽巧說阿肆去了北京開了《預謀邂逅》演唱會。

在這里，問過很多人，喜不喜歡阿肆和好妹妹，知道他們的卻沒有幾個人。

在豆瓣上找了很久，同城里連?？诘拿侄颊也坏健?/p>

吉他弦斷了，沒有琴行，終于在文具店里買了一塊錢一根的銅琴弦。

連在亞馬遜上買書 都需要自己穿過大街小巷去提回來

這里的太陽炙熱到仿佛可以將人蒸發掉。

望著午后空無一朵云的天空

我在想，難道我的一生 真的要在這里終老嗎？

海子說，天空一無所有，為何給我安慰。

可是，再晴朗的天空，也裝不下我并不澄澈的未來。

我知道，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

每個獨立的個體，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生存著。

有人蝸居在車水馬龍的城市里今天為了市中央新建的公園驚嘆明天又為了瘋漲的石油而苦惱。

有人在人頭攢動塵土飛揚的街道日復一日走著相同的路去上班。

有人頂著碩大的太陽穿著水鞋一年三百六十天走在坑坑洼洼的水田里。

還有的人，整日整夜滿天飛，品不完的紅酒卻也有安排不完的行程。

陽春白雪。粗茶淡飯。悲歡離別。喜怒哀樂。生生死死。

總是，有人歡喜有人哭泣。有人落魄失意有人春風滿面。有人感懷有人無感。

哪樣的狀態才是最舒適和最完整的？

我呢，我喜歡我目前的狀態嗎？

我會喜歡現在以及將來的自己嗎？

《小城之春》里女主人公說，是他，或許是他，也可能不是他。

總之最后，他終于還是出現了。

封閉的小城里開始有了一絲漣漪。

然而最后，她終于還是選擇了留下

留在了依舊死氣沉沉的小城里。

記得當初我問過我自己

如果是我，會走還是會留？

很多人說，時代不同了，怎么能比較。

也有人可能會說，此問題非彼問題，怎可相提并論？

可是很多時候，我們就是會深陷在這樣的矛盾和世情中

作繭自縛，直至最后一絲呼吸。

不管怎樣，還是要先把工作做好。

教師是個殺人不見血的職業

我不想當劊子手。

【2013-9-1，又見九月一號】

這個時候，沒有桂花的飄香，沒有盛開的紫荊

但時間確實是來到了九月一號。

依舊走在布滿樹蔭的大樹下，只是身份，已然不同。

低年級的新生傻得可愛

走過身旁時用自以為很小聲地問身邊的朋友：

你說 這是老師還是學生啊

我覺得是老師耶 沒有拿新書啊 還不穿校服呢

不可能吧 我覺得是學生耶 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啊

我當時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去 很想說

小不點們 要是老師早戀早婚 估計都可以生一個像你們這么大的孩子了吧

可也就是這樣，才突然意識到

我屬于校園

卻再也回不去拖著行李箱拿著新課本好奇張望的時光

翹首盼望的雨終于還是淅淅瀝瀝下起來了。

還以為不用軍訓可以偷懶一下

沒想到升旗過后帶著學生搬新課桌，領新書，打掃衛生

整個上午就像陀螺一樣不得靜止下來。

班上有偷懶的學生，有勤快的學生。

可是我就是很笨，總是人和名字對不上號。

十一班的娃，要習慣一個總是慢半拍的老師，估計得花相當長的時間。

我知道的，學生不單是一個整體，更是個體獨特的存在。

我都懂，只能逼著自己用心一點，再用心一點。

時間真的會治愈好我的迷糊

我必須讓自己變成一個強大的女漢紙老師。

感冒，咳嗽，頭痛。

夜里拖著軟綿綿的身體趴在床上

窗外雨聲一點都溫和，滴滴砸在心上。

很不合時宜自虐般看了《青蛙君救東京》這篇文。

內容很荒誕，講的是平庸人和青蛙的無謂合作，最后很犀利地讓平庸戰勝了邪惡。

我總是習慣在很樂觀的結尾讀出悲劇的味道。

看完后甚至產生了不想教書的念頭。

青蛙君最后令人作嘔的死法，片桐悄無聲息地淪落，都無法讓人為了戰斗的勝利而歡呼。

尼采說，最高的善之悟性，即心不存畏懼。

可是村上的書，總是讓人心存畏懼。

看完這篇文，覺得應該把《海邊的卡夫卡》列入下次的購書書單。

工資還不曉得何時才發。

我的書柜衣柜吉他書籍吹風機電熱壺暖水杯都還在等著發工資把他們領回家。

Oh no~

欲望還真多。

【2013-9-5，想要遇見秋】

什么叫沒有時間傷春悲秋，沒有記日記的那幾天，當真就是這種狀態。

軍訓居然拿了優秀班集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在臺上看著55張黑黝黝的臉龐在太陽底下紋絲不動地排出最整齊的隊列

激動的得手都按不下相機快門。

付出了就有回報。

哪怕這回報來得很小很緩慢。

最近幾天全世界都在下雨。

夜里總是可以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

然而太累，完全就沒有毅力爬起來。

隔天醒來，除了滿地的積水，一點雨水的蹤跡都找尋不到。

聽說秋到了

只是在一年四季只有夏天的小島之南

未見一絲微涼。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一天，我會完全失去感知季節的能力。

失去的，是不是還有最初的詩意和浪漫？

好想再去一趟北京

去看看秋天里的紅葉。

說好的去溫哥華看楓葉，不曉得今生有沒有機會實現。

【2013-9-8，我想要復制自己】

今年的楊家人都好忙好忙

忙到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

加上滿屋子的病號，突然好想，復制很多很多個自己。

一個睡覺休息。一個玩耍看書。一個上課備課。一個應付班里的事情。

多下來的好多好多個自己，幫全部的一家人。

都說年輕的時候總是用健康當資本拼命去賺錢

而到以后，總是用年輕時候賺的錢去買健康。

可是還能怎么辦呢？

每個人不都得要生存嗎？

最近手頭的書多了起來

像是饑惡已久的人，想要拼命往自己腦里多塞些東西，不管消化與否。

現在讀書對我而言，不是習慣，不是興趣。

而是在兵荒馬亂的狀態里

尋找一方內心得以歇息的地方。

也只有在讀書的時候

不管贊不贊同作者的觀點

不管欣不欣賞他的文筆

但光聽作者的絮絮叨叨，心才會慢慢的靜下來。

現實生活中，人人都太忙碌，傾聽與被傾聽，都已成為一種奢侈。

沒去過荊州，但遇見了這樣的句子

“退無所退，則無需再退，我偏要無險可依，我偏要棲身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p>

李修文先生《荊州，苦難與花朵》中的句子堅定到讓人在心中不自覺筑起一道堅固的堡壘。

是，如若發現一生再無任何地方可逃

如果步步退防身后卻仍是兵荒馬亂

果真命運沒有更好的選擇

何不及時戰立，迎風佇立

興許時間過去，會驚喜發現那真正的最后一日，一直一直都沒有來。

你活著，沒有倒下，眼眸卻更加堅毅與明亮。

所以我會試著堅持我的位置

愛我腳下的講臺。

我不要燃燒自己

但我想要照亮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