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原點？重見曙光？（上）

　　發現沃爾夫·班德勒尸體的別墅地處城鄉交界的部分，但和其他同樣地點的環境不太一樣的是，即使像現在這樣一個夏季的清晨，它的周圍都鮮有人跡。據報告上說，這棟上世紀的建筑是佐伊·費爾斯的祖輩留下來的，她手術成功后就是在這里接受曼莎·米雷的康復訓練的，一直到她為維克特工作之前。維克特的手下幾乎全是精英中的精英，人才中的人才，只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和他有相似之處，正所謂“氣味相投”。維克特的事務所足以為這些人提供住宿條件，其實我知道他那是怕他們有一天被政府或某些勢力“挖”走，到時候哭都來不及，不過現實是這種事情從未真的發生過。即使是后來佐伊提出辭職，維克特也沒有刻意去調查她是否早有“另覓新枝”的意圖，因為那么做恐怕只會自取其辱。一直為佐伊做術后復查的醫生說過，她的右腦雖然被全部切除，但左腦卻拓展出了許多右腦才有的功能。不僅如此，在斷斷續續的幾次復查中醫生發現，佐伊的腦容量完全超出了我們普通人，更加令人吃驚的是，佐伊能夠快速且熟練地掌握并運用它，因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體驗，甚至連國家智囊團的某些代表在拜訪過她之后都自嘆不如。

　　言歸正傳，出示了證件之后，我和伊文斯才被門口兩名身著夏季制服的警察“放”進了別墅。木質結構的建筑所帶來的陳年久經干燥潮濕留下的氣味在這炎熱的天氣里一時間使人有些難以忍受。沃爾夫·班德勒的尸體被發現的那天我們來時或許由于太過匆忙，所以忽略了這種感覺吧。

　　“動作可真快，才這么兩天的工夫就收拾得這么干凈。”我看到老舊的紅木地板上一塵不染的樣子對伊文斯說。

　　“對啊。因為報告上預計明天佐伊·費爾斯就可以回來住了。”伊文斯邊走進廚房邊說。

　　“到時，門外的那兩個兄弟應該還得繼續守在那里吧。”

　　“那天太匆忙，咱們都沒仔細地把這房子看完全呢。”伊文斯望著廚具齊全的廚房里面感嘆著，“瞧瞧，看來佐伊·費爾斯還挺喜歡烹飪的。”

　　“怎么？這讓你很羨慕、嫉妒，還是恨呢？”我邊開玩笑，邊從樓梯上到二樓。

　　“警察什么時候成清潔工了？連壁櫥里的碗碟都擦的這么干凈？”雖然指紋等證物已經采集過了，但伊文斯仍舊沒有碰別墅里的任何東西，我只聽見他在樓下的說話聲，然后便是一陣鞋子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響。

　　“你在干什么？！”我就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因為此刻，我正躺在曾經沃爾夫的尸體所在的位置，并且擺出了當時的我們來這兒看到的那個姿勢。

　　“沃爾夫是這樣正面朝上躺著的，沒錯吧？”我努力回憶著那血淋淋的場景，道。

　　“是的。”伊文斯說著單腿跪地，先是看看四周，然后又說，“頭朝里，腳朝樓梯。還有……”

　　“還有什么？”

　　“這里再來上一道又深又長的刀口。”伊文斯邊說邊在我額頭也是沃爾夫尸體出現傷口的位置上比劃著，眼神里的陰郁和冷酷讓人不寒而栗，但是他突然笑起來，說，“開個玩笑而已，還真把你嚇著了？快起來吧。”他伸出手拉我起來。

　　就在我將將要起來的時候，無意中瞥到了角落里一個專門放置裝飾品或盆栽的小柜子底下隱約有什么東西。

　　“怎么了？”被我脫開手的伊文斯驚異地問道。

　　“那下面有東西。”我干脆翻個身跪著爬到柜子前面低下頭在底下搜尋著，但無奈柜底到地面的縫隙太窄，我的手無法伸進去，于是我叫伊文斯過來，“過來搭把手。”

　　“是什么這么……”我們一起把這個上面沒有放任何盆栽或飾品的實木小柜子移開，那個困擾我的東西露了出來，正好靠近伊文斯那邊，他把它撿了起來，“這好像是……”

　　“隱形眼鏡？”我接過這個半圓形的小東西看了看說，“就一只，還帶有血跡？”我并沒指望在這上面能檢查出指紋，但是……

　　“報告上說佐伊·費爾斯有輕度近視。”

　　“不…”

　　“你認為佐伊不是嫌犯？”

　　“不，不能武斷地下定論。沃爾夫不戴眼鏡。可是，伊文斯，你還記得咱們去探訪佐伊·費爾斯時碰到了她曾經的康復師曼莎·米雷嗎？”

　　“她說話時總是在眨眼，難道…難道你認為是她？”

　　“對。剛換上新的隱形眼鏡，她的眼睛需要適應一段時間，因此才頻繁眨眼。還有，她是個變性人，雖有女人的外表，但她一生都可以保持著男人的力量，要殺死沃爾夫那樣的家伙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那動機呢，托德？她的動機是什么？要知道這是最重要的。假定曼莎·米雷是兇手，濺到這枚隱形眼鏡上的血跡也是沃爾夫·班德勒的，那她得有多好的外科手術資質，這你想過嗎？”

　　“那么說兇手另有其人？”

　　“即使能夠證明這隱形眼鏡是曼莎·米雷的，她也可以找各種理由否認。比如，她在案發前來過佐伊·費爾斯的別墅，不小心把這東西掉在了這里，或者……”

　　“內鬼……”

　　“你說什么？”

　　這時，樓下傳來開門聲和一陣人聲，其中一個好像是凱米娜探長。

　　“佐伊·費爾斯？”其實她的樣子和我們手中資料上的照片可以說毫無相似之處。我之所以做出這種反應，是因為她身邊跟著我與伊文斯剛剛還在談論的曼莎·米雷。

　　“哦，二位的調查有什么進展么？”探長很巧妙的避開了佐伊·費爾斯的話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報告上說費爾斯小姐回來的時間應該是明天。”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米雷小姐已向我們出示了醫院為費爾斯小姐開具的出院證明，而且畢竟這里是她的家，不讓她回來恐怕說不過去啊。”

　　“說得是，探長。我想我們就不耽誤費爾斯小姐休息了，告辭。”

　　“二位慢走，恕不遠送。”我第一次聽到佐伊·費爾斯的聲音。

　　場面一下變得有些尷尬，還是曼莎·米雷追出來趕上我們，慌慌張張的解釋了一通，雖說毫無意義，但我對她是兇手的猜測起碼開始淡化了。她離開后伊文斯問了我一句話說：“你在懷疑凱米娜探長？內鬼，你剛才說的是這個詞對嗎？”我卻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希望接下來的調查順利進行，不像維克特那話里有話般的復雜與凌亂。

　　同為佐伊·費爾斯會診并且手術的醫生目前幸存的只剩兩名，羅拉·皮爾森和克魯德·塞巴斯汀。他們分別是是腦內和腦外科領域的權威，也是先進醫學的奠基人之中的佼佼者。伊文斯雖崇拜他們，但他很少接觸腦外科手術，所以見到他們時他更愿意做一個傾聽者。

　　羅拉·皮爾森和克魯德·塞巴斯汀都像佐伊·費爾斯一樣被監視起來，只是他們是作為被保護者，而非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我們的談話不是很多，畢竟兩位上了年紀的醫生兼學者在其同事發生了那樣悲慘的事件之后都有些情緒不穩，盡管他們見識過許多血淋淋的場面，可是現在這種無形的壓力和毀滅性的對于意識的打擊每一秒都將他們推向心理醫生對面的那個座位……在這里，伊文斯并不覺得自己條件多么優越，露娜的死對他來講可能會帶來一生的陰影也說不準，所以就算他設想自己坐在羅拉·皮爾森和克魯德·塞巴斯汀的對面，他也不能再像從前那般放松的、流暢的用心理學術語引導他的病人一步步邁向康復之路。

　　兩位退休的醫生都住在同一個街區，這倒是給兇手提供了便利條件。看得出來他們已經被這三起連環謀殺案弄得心力交瘁，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無比疲憊和蒼老。伊文斯總是能在談話快要結束的時候給對方一些言語上的安慰，而且還不會使其發覺，這是他最擅長的，突然要他放下這些恐怕是有點不近人情。

　　“這兩位前輩似乎都不太理解究竟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不管在別墅里找到的那枚隱形眼鏡是否與這些案件有關，我想咱們是又回到原點了，托德。”伊文斯邊看看我裝著那個“證物”的褲子口袋邊說道。

　　“怎么說？”

　　“動機。不論兇手是誰，他的動機是什么？為什么偏偏是圍繞著給佐伊·費爾斯動過手術的醫生們？咱們要解開的謎團好像越來越大了啊。”

　　伊文斯想借著晚上的同學聚會好好放松一下，但是我卻帶著深深的緊張和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