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懲戒

　　窗外早起的雀子落下幾聲啁啾，便撲棱棱的飛走，把晨曦的光影打碎在樹影婆娑間。子舟伸著懶腰從屋子里走出來，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四下里望望該去干什么。

　　隔著十幾步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只見仆從們弓著身子，陸陸續續站定在通向府門的大道前恭敬侍立。

　　自長廊盡頭走出那一人，正是著了朝服的司馬仁曦。天青色錦袍上盤錯著象征皇室子孫的紋樣，將戰場上冷峻剛硬的面龐襯得平添幾分貴氣。

　　一雙鷹隼般的眸子在與身旁華姜交談中不時泄露出銳利的光芒，而華姜依舊一身簡素白衣，長發未結的散落在肩側，似在叮囑著司馬仁曦什么。

　　“殿下此去，盡量少言寡語，如果臣猜得不錯，陛下恐怕要將大皇子謀反和太子納妃的事情都提到臺面上來說。這兩件事情，您要懂得避嫌，不能因為一己之情亂了陣腳啊。”

　　司馬仁曦聞言默默站定在府門前，屏住氣息，斂眉闔目，半晌才吐息而出，儼然是在喟嘆中下定了艱難的決心。“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分寸。”

　　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府門前，大門“咚”的一聲沉悶合上，也令所有人心中思緒千轉，復雜難言。

　　百官朝拜，巍峨的皇家殿宇前，單是那一眼似望不到盡頭的玉石臺階，便能教人心中陡生敬畏。權貴公卿們依照各自的等級次序，文武分列兩隊，朝頂端的大殿走去，表情一片肅然。

　　來之前，任是稍有些關系人情的官員，都或多或少的嗅到了一絲大事將起的味道，此次朝會，恐怕言辭略有不慎，就會落得滿門牽連的下場。

　　御座之上，黎皇通身九龍織錦明黃袍服，一雙深邃眼眸目光炯炯，隱在蒼白病容下，審視著入朝的各個大臣。

　　參拜過后，朝臣中有的坐待好戲，有的肅容滿面，有的則驚惶失措。

　　“朕近日素來為風寒病癥所纏，已經接連幾日沒有上朝。可是各郡州府報上來的折子，朕都一一批復，毫無疏漏。所以有些人為什么就是擔心朕的精力不夠，要提前來幫朕承擔整個黎國呢？”

　　冰寒一語落下，御座前的文武烏壓壓一片下跪，口中一齊喊著：“臣等惶恐！”多數朝臣依舊面無表情，只有個中幾人已然抖若篩糠。

　　“將逆臣押上殿來！”黎皇渾然不似一個垂垂病重的老者，而殿前的大皇子，滿目驚駭，若不是被身邊的皇弟們扶著，險些就要暈將過去。

　　侍衛重甲相擊的鐵器聲傳來，滿面血污的囚犯被按著跪伏在地，耳邊有冷冷不屑的笑聲傳來，還有哀求“父皇開恩”的喊聲……

　　司馬仁曦漠然的注視著大殿上的波云詭譎，勾心斗角。他想，這即是皇家了，“權”字面前，一切無情。

　　黎皇用自己長子的榮華與其母族幾千人的性命，宣告了自己春秋正富，以及手中無上的皇權。一時間百官靜默，良久過后，才聽得御座上的威嚴的聲音重新響起：“朕不想再為幾個亂臣生氣了，這幾個人，就是你們今后的教訓。最近回朝的各部人馬朕都已安排了新的駐防地，希望你們安分守己，為國效力。還有，太子已及弱冠之年，該納太子妃了。”

　　沉沉一語落下，司馬仁曦的心也跟著一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