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靜如深山幽谷,心臟是荒蕪中唯一的點綴。
某人在幽谷里撒上了百合的種子。
某人沒露面。百合卻開花了。
晨曦的露水順著花瓣,滴答,滴答。若非錯覺,那是心臟的旋律。
永遠都是清晨時分,太陽不會穿破云層。
夏天在YSL的煙圈中慢慢漂浮。香樟樹的葉子日漸變得老成。從西藏回來,發現生銹的鐵窗和腐朽的椅子已經被人換掉了。
海藍色的窗簾在帶著絲絲熱氣的風中悠悠然地飄著,像海面波濤。
我將腿架在書桌上,向后仰著腦袋,看著天花板上糾結的蛛網。感覺自己也被什么東西纏住了,掙脫不了。
荊小雨找了我好幾次。關于姜邇善。
當我愛你而你不愛我時,總覺得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當我們兩情相悅之后出現第三者的時候,就覺得愛情原來不是兩個人事情。還有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第五個人,第六個人,第七個人……
為什么愛情會是那么多人的事情。
愛情不僅僅就是一個人的事情嗎?
裴蘭,我剛進寢室時穿著比基尼和李尚照面的女孩。她跟荊小雨說,如果你愛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愛你時,那還算不得愛情。
要么愛,要么不愛,要么接受,要么離開。
若是此般坦然的在愛情的世界里來來回回,那是鬧劇,不是愛情。
愛的足夠深,便無法抽身。
荊小雨不明白。她覺得姜邇善離開她是因為我。姜邇善又開始為我整理書籍了,只是不再滅掉我的香煙,不再出現在我的寂寞的陽光炙烤的沙漠里。
像是友好地對待陌生人。
荊小雨在寢室找我大鬧的那次,若不是裴蘭擋在我面前,我想我已經頭破血流了。
可不是這樣,她敢。
剛才我正在看洛夫的詩集,荊小雨怒氣匆匆的跑到我面前,噔噔的高跟鞋的聲音現在還在我耳畔回蕩。
她用涂著綠色指甲油的食指,指著我,罵我是悶騷的狐貍,是披著人皮的妖精。
我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可能她覺得我的沉默讓她感覺到了奇恥大辱,開始動手動腳,高跟鞋踢到我了,小腿現在還隱隱做疼。
荊小雨被她罵聲招來的一個女同學拉住時,無計可施,隨手抓起書架上的書就朝我砸過來。她說,不要給老娘裝清高了,李禮,你倒是還手啊,有本事我們打一架,你倒是還手啊。
還手?
無聊。
看見姜邇善面無表情的出現在視線里,我撿起剛才荊小雨砸過來的書,小心地放回書架。
身體的某個部位有某種被我刻意忽略的感覺在蔓延。
姜邇善從我身邊走過,抓起荊小雨的胳膊離開了。
他說,抱歉,阿禮。
聲音如同空中轉瞬即逝的風。
可能是我的錯覺。
視線在天花板上的蛛網聚焦,不知道過了多久,YSL已經滅掉了。我起身丟掉煙蒂,想轉身走出圖書館。
其實,我很想從窗口跳下去。
不要覺得我想不開。只是從春天觀察到夏天,那棵香樟樹的枝椏,可以讓我平安落地。終究忍不住試了試,下落的瞬間讓我產生了片刻的錯覺,我變成了自由,飛起來了。
快速,干凈,利落。
只是在外人眼里有點危險。
著陸的時候,天地開始顛倒,眼前的景物有點模糊。
我摸著額頭,黏糊糊的。
循著朦朧的呼聲,仰起頭時,他正從窗口探出頭來,目光焦灼。
不要亂動,等我。他說。
然后他也從窗口跳了下來。
準確地說,他是跳了,但是沒落下來。
哪里去了。我努力睜開眼睛,白茫茫的,什么也沒有。我開始想到書上說的異度空間,也許他跳的角度恰好是此空間與彼空間的臨界點。
他走了。
“我在這里,你不要亂跑哈。”
有聲音從光明的入口傳來,我朝著那狹小的入口走去,卻越走越遠。我說李尚,你別丟下我啊。
“把手給我。”
我伸出手,抓住的不過是冷冰冰的空氣。
是哦,我的心和李尚手心的溫度一樣。現在李尚不在,我開始由內到外的變冷,變冷,變冷。
好冷。
這時,一股暖流開始從后背緩緩注入我地身體。我輕輕吐出幾個字,如同暗夜的梔子吐露芳香,我說了,“親愛的李尚”。
回過頭,果然,有個人在讓我最安全的視線盲點。
“醫生,她醒過來了。”
眼前的人影開始閃動,如同模糊的映像從效果欠佳的黑白電視里播映出來。
聲音剛落,便有一雙帶著些微藥味的大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冰冷的厚實感,那雙手落在我額頭的時候,像是對我注入了千言萬語。
心不在那么惶恐,視線也漸漸變得清晰。迫不及待,很想看清楚,能讓人安心的手是屬于一個怎樣的人。
“沒事了,放心。休息休息就可以離開了。”聲音不算冰冷,卻沒有任何感情。在映像終于要清晰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
不應該抱有希望的。
溫暖的手,除了李尚,只有他了。
他是誰呢。某個人。想不起來。但是我確定,確實記憶中應該有那么一個人存在,住在遙遠的挪威的森林。
一直睡不著了。生命本該如老式手表,李尚按時為我上發條,我只需要滴答滴答往前走就萬事大吉。現在不行了。記憶因某個人影子的浮現開始發大水,淹沒了我停留的小島。
李尚不在。
李尚不在。
“把手機給我,在包里。”我向坐在病床邊的姜邇善伸出手。剛才是他給我溫暖,把我從虛無的荒境中帶回來的吧。
我拿著手機,撥了李尚的號碼。沒有人接。
再撥。
沒人接。
再撥。
……
“阿禮,怎么了?”姜邇善伏在床邊,握著我的手,關切的問道。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瘋狂地按手機鍵盤。
我說沒事。
我只是想不起來。關于那個人。
姜邇善溫柔的接過我的手機,他說找誰。
我將實現移到窗外,看著微風中樹影婆娑,緩緩道:“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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