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的一男一女新員工在劉總離開前一個星期就親自背著背包來到閑情農莊人事部找工作,男的瘦而矯健,女的俊而善跑,看來都是能干活的人。
魯濱及時向劉總作了請示,說這男女求職者看來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偷懶或請假的人,請劉總來定奪。劉總說
“我還在外考察,你自己決定,你才是農莊的經理嘛。”
魯濱也就樂滋滋地叫來賈營和李俊,做起了面試官。以往都是被別人考問,如今終于能考問別人了,三人欣慰地覺得終于像點人樣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老是彎著腰防人家批。
本以為兩個求職者會極盡吹噓和巴結之能事,沒想到他們竟然敢于作出不傷感情的實在性回答。
對于“你為什么要到農莊來工作,年輕人可不能閑啊!”這一問題,小伙子說首先得生存啊。賈營說城里有很多可以使人生存得不錯的工作,干嗎非得跑到這郊區來?小伙說就因為在郊區,可能沒那么多人來,這就降低了競爭程度。同時,宣傳片里說閑情農莊多是賢明者向往的地方,想來應該是真實的。人總不能只向錢看,也得注重自己的品。有了品和能,將后的人生多半不會是死胡同。再說,大學時學的就是農業經濟,如果改行的話,就是舍本逐末了。出身普通人家,還是先做靠譜的事吧。這農莊也并不完全姓農,而是一種農莊經濟,是新生事物,也蠻有挑戰性的。李俊問小伙子以后具體會怎么干,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發生沖突時,怎么處理。個人想法被老板否定時,怎么看待。小伙子說那自然是照本單位的規矩來干,如果個人跟老板出現了沖突,那就先說明自己并非為了私心,如果老板實在不同意,那就保留自己的意見而接受老板的意思,并認真地執行老板的方案,畢竟自己是在為老板工作。假定自己是老板,也肯定很在乎自己企業的利益和自己的策略是否被員工尊重。
魯濱又拿起小伙子的資料來看了看,說:
“看來你很有社會經驗了。”
小伙子說如今只要不自卑又不自負,實在點,就似乎是成熟老練了,其實實在本來就應該是人最自然的狀態。一個大學畢業生把話說得很漂亮,自然不可信,但太天真,也同樣矯情吧。
魯濱忽然皺起眉頭道:
“恕我孤陋寡聞,你這姓名還真有點特別,能解釋一下嗎”
姓齊名邸的小伙子坦然地解釋道:
“不是齊國的官邸,我還沒那么大的胃口。我姓齊,老爸就從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古訓中找到了給我起名的靈感,但直接用齊家的話,顯得淺薄,就把那家換成了有點氣派的邸字,并不是要我做多大的官住多大的房子,就只希望我起碼能結個婚有個住的地方而已。”
魯濱最后問齊邸的工種要求和工資要求,齊邸說:
“在自己家里干活都不能挑肥揀瘦,更別說是在單位里。不管干什么,只要能干得下去就行了。至于工資,自然是多多益善,但那是不可能的,父母都不可能盡情滿足孩子的金錢欲望,何況是在公司里。就根據農莊的情況來定吧。年輕時工資太高,跟小孩的零用錢太多一樣,都會是成長路上的腐蝕劑。”
魯濱突然做出頭痛狀,請齊邸去關一下空調開關。齊邸聽話地站起來,不慌不忙地轉身去不輕不重地關了,沒像一般人那樣沖過去就用力“啪”的一聲壓下去。
對那女子的提問,也跟齊邸大同小異。魯濱希望的是不同的回答。魯濱照例先看了看資料上那女子的名字,而后就沒個停地展開了對話:
“你這名字,透著大志,又有點嚇人呢。既像是想做剪裁的領導,又像是想揭露黑幕。”
“經理先生,姓氏是沒得選擇的,一見面就拿女孩子的名字來說事,似乎不太賢明呢。這年頭的年輕人都喜歡按讀順了的詞語來起名,比如姓傅的叫傅豪,姓簡的叫簡潔,姓李的叫李梓。我姓揭,原來還想叫揭露呢,露水的露,但結果還是叫揭沐算了,沐浴的沐,希望自己一生能沐浴在陽光里,聽起來也沒那么嚇人。”
“那你為什么要想到閑情農莊來工作?”
“我是學旅游經濟的,也曾去過旅游部門,但老板們太不注重旅游中的人文素質了,就只一味地跟風和圖錢,聽說閑情農莊既注重客源,又有賢惠和賢明的理想。老師曾說人還是要有一點精神地活著,我就來了。想來既能教育孩子們,自己又能從中琢磨點長期增長旅游經濟效益的門道,這工作應該有前瞻性。”
“那么你認為旅游經濟應該如何才能永久地穩步增長呢?”
“我還不敢夸夸其談,我只知道前些年好些地方跟風似地裝扮起了一個又一個以游樂為主的山莊,但一兩個月的新鮮期過后,就門前冷落了,留下空空蕩蕩的山莊給盲流作犯罪場所,讓百姓來買單。然而孔廟卻不用刻意去廣告,照樣香火旺盛。為什么呢?文化底蘊就是根本原因。”
“如今的女子,還能關注文化問題,難得。”
“畢竟是在大學里泡了四年的,沒怎么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再怎么世俗,也淺薄不到哪里去吧。”
“那你希望在什么樣的辦公室辦公?”
“我也想坐在高層里辦公,但聽說腳力還沒練夠就想爬到樹頂的話,很容易摔下來,而且會摔得再也走不動路。”
“工資要求呢?”
“女孩子不喜歡錢,那是假話,但聽說無功就受祿,往往是災難的開始,還是學學巴菲特,追求中長線投資吧。”
魯濱又拿起桌子上的資料,作忽然失手狀,讓其中一張紙低飛著離揭沐一米左右落下。揭沐反應很快,彎腰揀起那張紙來,看也不看就恭敬地交給魯濱,令魯濱暗暗欣賞。當然,剛才揭沐低身下去揀紙時,隱隱露出那對大小適中的雙峰和潔白光滑的大腿內側,也讓魯濱不由得意淫了一下。
魯濱終于轉身征求賈營和李俊的看法。
整個面談過程簡直就成了魯濱與揭沐的對話,后來竟然還不懷好意地考驗揭沐。鑒于朋友和上下級關系,賈營和李俊雖然心里相當不樂,臉上卻也只能保持微笑。等到魯濱終于征求意見時,賈營和李俊已沒興趣說什么,只說:
“問也問了,考也考了,還不通過的話,也太不賢明了吧。”
魯濱友好地瞪了賈營和李俊一眼,說:
“看來我今晚得做東了。”
不知是不是虛美的話說得太多和虛美的事做得太多,抑或是心中還有那么點良知,對于齊邸和揭沐兩人不高也不低的話,魯濱他們覺得相當實在,進而覺著齊邸和揭沐有些可愛了。
齊邸先被安排在勞動基地教孩子們怎么種莊稼。教了兩個多月,多次被孩子們尊稱為趣味教師后,被增加了工作,白天應孩子們的要求繼續作農作物耕作的實踐教員,晚上則到會所里做侍者。
揭沐也先在勞動基地里做了三個月的講解員,被孩子們譽為陽光姐姐后,也被魯濱調整了工作,單日里繼續在勞動基地講解,雙日則到會所當服務員。
又一個令人疲倦的午夜之后,下夜班后回到宿舍里的揭沐沒有睡覺,而是忙著在收拾行李。
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揭沐趕緊把背包隨意似地一放就去貓眼處觀察。是齊邸。揭沐頗不耐煩地開了門,卻堵住門口道:
“深更半夜的,來干什么?我跟你可沒什么關系,也沒約你來。”
齊邸左手亮出個U盤,壓低聲音道:
“這里有些視頻,你可能需要吧,愿意談談嗎?”
揭沐以為齊邸也是熱心的報料者,忙讓進門。關上門后,揭沐才后悔了,齊邸手上的U盤變成了匕首。揭沐驚恐地問他要干什么,齊邸叫揭沐拿出她偷拍的東西來,揭沐說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齊邸叫她別裝了,說:
“我曾納悶,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怎么會甘愿來這種齷齪的場所做服務員,后來有一次幾個服務員一起看電視時,聽到烏龍電視臺爆出一起貪腐案,你就差點跳起來聽,而后還一臉不平地說竟然給他們爆出來了。”
見瞞不過去,揭沐懊悔地說她早該想到一個機靈的大學生怎么會愿意屈身到娛樂場所來伺候別人。
“既然是同道,”揭沐建議,“那干嗎要越位?”
“你錯了,”齊邸道,“往往是同行之間才要越位的。實際上我們也不一定是同行,你為自己的電視臺做臥底,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自由職業者。怎么樣?爽快點吧,你父母把你生得這么漂亮也養得這么白凈,不容易。你也還年輕,我也不想過早地扼殺尤物。”
“你也怕報應?”揭沐激將。
怕夜長夢多,齊邸在揭沐手臂上劃了一小刀,嚇唬嚇唬她。揭沐想不到他會來真的,雖然一再告誡自己要堅強,但畢竟是女生,看著自己的血,揭沐還是忍不住尖叫了一下。
尖叫聲之后,接著便是外面的敲門聲,揭沐忙問是誰,回答的竟是李俊的聲音:
“是我,有事交待。”
農莊保安部部長有事而來,揭沐不能不開門。
李俊關門后見到的是挨著坐的齊邸和揭沐,無話找話道:
“都這么晚了,還不去睡?”
齊邸想了想,說他們是在談戀愛。李俊把詢問的目光移向揭沐,揭沐心里詛咒齊邸占便宜,可臉上還是不得不羞澀著承認。李俊卻從身后掏出了手槍道:
“都拍到了什么?快拿出來吧,別耍嘴皮了,要知道二十二歲從警校畢業后,我就一直跟各種罪犯打交道。”
知道瞞不過,齊邸只好來軟的:
“果然是老手,你是怎么發現的?”
李俊頂彈上膛,說:
“說實話,你們兩個既沒刻意唱高調,也沒有一味地發牢騷,只是偶爾也像年輕人一樣說幾句怪話,然后繼續干活。有了成績,也只得意一陣子,并不過分地吹噓,可以說很正常。要怪就怪你們太貪心,如果你們各自知足地悄悄離去,我們也發現不了,偏偏你齊邸要像幽靈一樣閃到這里來,偏偏我今晚上起夜后睡不著,也來微服巡查;恰恰又運氣好,被我發現了你鬼鬼祟祟的背影,就跟著來了。又幸好我停在門口用竊聽器聽了一下,沒直接進來問,否則還真以為你們是在談戀愛。怎么樣?老老實實交出來吧,我這槍里共有五顆子彈,就算打飛了三顆,至少也能中兩顆吧。我警校畢業時的射擊成績是十發子彈都中了九環以上,工作了這么多年,我實習的機會又更多了。你們還年輕,不要因為暫時的一點名利而毀了寶貴的性命。”
齊邸卻陰陰地說:
“李隊長,別教訓我們了,你們不停地耍花樣找發展機會,難道就不是為了名利?”
李俊一時語塞,但畢竟混了這么久,也學會辯駁幾句了:
“沒錯,但在法院量刑時,五十步確實比一百步要輕,至少我們沒去偷拍人家的秘密。你們的行為,無論說到哪里去,都會遭人唾棄。如果我在自己的崗位上放走你們,我就是瀆職,傳出去,江湖上的人也會說我不稱職,以后誰還給工作我干?我還要不要吃飯?”
揭沐只得掏出工作證給李俊看,并提出讓她安全離去的漂亮理由:
“我是電視臺的記者,奉命來實地了解你們農莊的特別之處,不像齊邸,只認錢而不管雇主是誰。經過我的認真觀察,發覺你們農莊確實將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結合得很好,很有中國特色,值得推廣。如果你不放我出去,你們農莊就得不到及時而正面的宣傳;如果我明天回不了電視臺,電視臺和警察甚至政府就會來找到你們。”
憑著多年的治安經驗,李俊知道揭沐的記者證應該是真的,但采訪到的內容就難以全部是正面的了。李俊繼續盤問:
“既然是來做臥底,為什么還要把記者證帶在身上?不怕被發現嗎?”
“我就是為避免被發現后沒人幫助,才帶工作證在身上啊!比如如今你知道我是為公義而來的記者,你卻還要殺我,那等公安局查出來,你就會永遠被人民和歷史譴責了。”
李俊還真的為難了,想了想還是叫了魯濱和賈營過來。
嚇出一身冷汗的魯濱和賈營急忙趕來后,也感到棘手。直接放走齊邸和揭沐,顯然有違公司利益,但要馬上上報吧,劉總正忙著高升,也不知道他是否還在溫柔鄉里,這不恰當的時間里,拿這些麻煩去煩他,也許會給自己惹下后遺癥。只好先自己解決了,等天亮后再去上報,到時自己多少也算立了功,而不在場的劉總也多少會受點批評,能讓魯濱有種報了點仇的感覺。
搜繳了齊邸和揭沐拍下的視頻后,魯濱把他們倆分別押在不同的房間里,房間隱秘而堅實,里面的人逃不出來,外面的人也難發現。
第二天早上上班后,集團的老總也知道家里進了臥底,結果是揭沐他們的領導得了好處后,不再爆出來。齊邸則死活不說出是收了誰的錢而來,只說自己是單干戶。劉總指示魯濱,說不用再問了,齊邸肯定就是競爭對手花錢雇來搜集情報的。結果,齊邸在押往拘留所的途中,意外地出車禍死了。
揭沐被調到一個邊遠縣的通訊站做普通的通訊員,不過,揭沐沒去報到,而是銷聲匿跡到外省打工去了。好在揭沐走得快,保住了小命,但揭沐終究還是不甘心,在外以過客的方式把拍到的閑情農莊會所的骯臟視頻放到了網上。揭沐被控制時交出來的只是前兩次拍攝的內容,她一共偷拍了四次,另外那兩次的偷拍內容,她回城時用塑料布包好,埋在家門口的一棵樹下才躲過了檢查。
盡管只是兩次偷拍的視頻,也足夠爆炸性的了,一夜之間就被轉發了十幾萬次。第二天,閑情農莊門口就擠滿了各路媒體。
曾經是記者的魯濱,也很害怕同行們了,干脆就化裝從后門溜走。好在大陸記者還不像港臺記者那樣敬業,沒記者愿去后門守株待兔。后門挨著山腳,有點崎嶇不平。
魯濱他們八人幫的常委會議很快就在一個隱秘的飯店包間里召開了。不過,尹星子、文若和華芙她們三個似乎已找到靠山,有了更安全的躲避場所,來電說不想回來給人家一鍋端了,八人會議變成了五人會議,而且是五個男人。
牛實和包達一接到電話就趕來了。
頗有官場經驗教訓的包達一開口就跟大家講明了形勢的嚴峻:
“按慣例,上級紀委很快就會下來調查,烏龍市政府和新興開發公司的高層可能都有麻煩,至于你們這些打工的,多半得另找門路了,說不定還要跟警察打一段時間的交道。”
賈營慌了,忙問怎么辦。包達說最好是積極配合調查,避無可避時,態度好點總能讓辦案的人有點好印象,但千萬別暴露太多。
魯濱不明白:
“如果到頭來我們不僅沒了工作,還要被關幾年的話,干嗎不能多爆些內幕?將功補過嘛。”
包達立即用力地擺手,說使不得:
“事實上歷來是有限度地坦白才有后路的,你全都抖露出來,以后誰還敢用你做事?那樣做,必然會增加劉總得罪行,因而也就會影響到尹星子她們三個。干嗎要去做吃不了兜著走的事?”
賈營說尹星子她們已脫離了八人幫,也找到了好靠山。
“就我們三個最危險啊!”賈營說。
包達忙批評賈營不太夠意思:
“她們自己能解決麻煩,減少我們的擔心,就已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怎么能說她們跟我們沒關系了呢?當初老牛為成全大家而賤賣了農場,如今你們為大家忍受點名利損失,也應該吧。我還可以告訴你們,就算你們全部供了出來,即便涉事的一些官商倒了,人家也還是比我們這些牛馬有分量,一樣能買兇來干掉我們。我們每人就窮得只剩下一條命了,能隨便去死嗎?”
魯濱想想也對。
調查組說來就來了。魯濱他們三個都很配合,卻始終堅持說當初農莊的經營計劃,他們確實參與了討論,但當初根本就沒有淫亂的預設,至于什么時候淫亂起來的,他們也不很清楚,因為他們實在只是一般的管理者。會所里的具體服務工作是服務員負責的,鑒于那些來會所的人有不少是來自本市,怕客人顧忌,他們不便進入。調查員又問:
“看來你們也知道他們在里面淫亂?”
“我們哪會知道?”魯濱辯解道,“來人都是一副公事的樣子,也是農莊的上帝。就算是服務員,不被傳喚,也不好意思老是探頭進去觀察嘛。比如你們去酒店吃飯,服務員老是有事沒事也常來問東問西,你們高興嗎?”
調查員忙正色道:
“現在是調查你們的問題,別岔開話題。你以為我們像你們那樣腐化墮落嗎?我們是久經考驗的紀檢干部。”
魯濱心里冷笑,表面上卻驚慌地認錯:
“對不起,我忘記我們還有許多久經(酒精)考驗的好干部。”
因為不再有進一步的材料,也沒人繼續去指證,市里也有意讓閑情農莊的淫亂事件告一段落了,反正該撤的撤了,該乘機上位的也坐上新的交椅了,領導們也不希望這事老是影響著烏龍市新一屆政府的工作。
由于魯濱等人也不過是小兵小將,也沒人再供出什么來,一些擔心被爆出來的官員也默契著建議從輕發落魯濱他們幾個,暗中的條件是要魯濱他們吸取教訓,盡快在新形勢里展開新的生活。
為了能徹底地忘記過去,不甘心的魯濱和賈營決定南下,說即使到頭來沒混出什么來,但幾年后回來,烏龍市人也會淡忘他們的過去了,工作起來,心情也好些。
李俊忽然間覺著累了,不想再去奔波,提出跟牛實一起去種菜。
尹星子、文若和華芙三個月后就堂而皇之地在烏龍市開店當起了小老板。尹星子開影樓,文若開形象設計公司,華芙開藥店。開始時,難免有人側目非議,生意冷清,但她們無所謂,堅持下去。一個月后,市民們就似乎不再記得她們的過去,好些中青年女子還來偷偷問她們創業的辦法,尤其是釣取金龜婿的高招。
牛實和李俊去送魯濱和賈營,一路上連著看到了好幾處熱鬧:有人在一私人診所前舉著“還我孩子”的標語一邊哭訴一邊砸診所的門,有一幢大樓突然倒塌了,有一個剛被揪出來的官員在廣場的電視頻幕里博人同情地懺悔。牛實解釋道:
“那家診所用的是好看的假藥,那幢大樓據說從地基開始就是泡沫了,那官員曾是個不錯的演說家,結果雙手捂不住大嘴,衣服也蓋不了身體里的臭味。政府又要買單了,百姓又要增加負擔了。”
魯濱不以為然:
“騙小者誅,騙大者侯。”
賈營附和道:
“我們為自己的美好生活而不停地策劃,錯了嗎?我們也沒造成什么毀滅性的禍害啊!你們看看,這大街上不照樣還掛著神藥的廣告嗎?不是又在打著標語說五年內建出新烏龍嗎?根據以往的經驗,你們相信那些話嗎?如今就是一個喜歡虛美的時代!比如同樣能力的兩個人,一個有推手把他推到公眾眼前或重要部門,另一個什么助力也沒有,那肯定是前者更能成功,更有機會過上好生活;又比如兩個水平相當的作家同時寫出了兩本質量同等的小說,但一個有條件將自己的書變成暢銷電影,另一個則沒這條件,不用多久,前者就肯定更為紅火,不停地去講學和做評委,后者則注定只能停留在影像閱讀時代里越來越沒人關注的文字中,甚至日益地默默無聞。試問比起好多紅人來,我們差了嗎?我們差的只是機會和推手。既然我們沒有救世主,那總該可以自己推銷自己吧。像你老牛這樣甘愿埋頭苦干,不怎么在意大收獲,倒是能得到官員們的鼓勵,但有多少官和民在做樸實者?相比起來,你認為自己值得嗎?”
“起碼我不會累身又累心,還能暫時救濟你們。”牛實說。
“人各有志,我們不甘心。別人能爭取自己的最大利益,我們為什么就不能?”
牛實懶得再說,只有祝愿:
“但愿你們是對的,祝你們成功,我們也少些擔心。”
機場上空升起一大片絢爛的朝霞,魯濱忙說這是好兆頭。牛實卻說不要太在乎那些看起來美好的東西,那不過是一堆云而已,經不住風吹的。魯濱有些生氣了:
“老牛,你也太實在了。分別在即了,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鼓勵話嗎?”
牛實無奈地說:
“那好吧,愿美麗的朝霞煉出你們齊天大圣般的火眼金睛,盡早發掘出屬于你們的人生寶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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