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燈火闌珊 三

　　西北，塞外。

　　明旌微微的睜開眼，吃力地皺了皺眉，偏過頭，卻看到一抹艷色，清瘦俊秀的少年，正筆直的挺立在那，擦拭著劍身，燈火搖曳，隱約了臉龐，卻朦朧的勾勒出一副景色。

　　“夏紅衣……”明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

　　“傳聞劍祖造劍七柄，都為絕世好劍，可是因一場門派屠殺，其中六柄在煅成之時沾染血氣，戾氣過重，不得開鞘，獨剩一柄由玄鐵鑄成之劍，因深藏在水下而避免血光，后被前朝驃騎大將軍所遇，取名安世。自此，六國平定，天下一統三百年。“

　　“習武從軍之人，都希望得到安世，如今紅衣贈與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那個艷到極致的少年，在燈火下笑得顧盼生輝。

　　明旌慢慢的站起身，走向夏紅衣。”小侯爺將安世濟民之愿寄于我身，幸甚至哉。“說著，接過夏紅衣手中的劍，放入劍鞘，劍光閃動，映出那抹碧色。

　　瞳目深深，幽邃。

　　山河之景，仿若盡收眼底。

　　明旌突然一把抱過夏紅衣，緊了緊臂膀，”夏紅衣，謝謝你。“

　　紅衣先是一愣，然后笑出了聲，”三殿下向來爽朗大方，今日竟是如此矯情。“

　　“劫后重逢，此般也是情有可原。“明旌認真的說。

　　“三殿下可知，紅衣向來不讓人近身，殿下這樣是觸犯了紅衣的底線。”

　　“可是惱了？”明旌笑看著夏紅衣。

　　夏紅衣無奈的搖了搖頭，“紅衣雖不是殿下體己之人，到底還是體恤他人的，我勉為其難的可以認為是——殿下也是情深之人，呵呵。”

　　“不知殿下是否還記得當日之約，現在啟程，大概可以看到朝陽初升的壯麗之境。”

　　“與君之約，定當履行。”

　　夏紅衣扯起張揚的笑，撩起帳篷離開，明旌緊隨其后。

　　旭日東升，暖色的光灑滿了遼闊之地，夏紅衣和明旌騎在馬上，看著朝陽初升之景，夏紅衣心中從未有過的開闊。

　　“三殿下的福氣，是深宮之中的人所沒有的。”夏紅衣挺立的坐在馬背上，看著明旌。

　　“何以見得？”

　　“宮闕看似莊嚴雄偉，卻始終是被條條框框所禁錮著，說到底不似邊塞大氣，都說一方土地養一方人，三殿下在此四年，心胸必定比常人開闊。”

　　“成大事者，野心與氣度都必不可少，那么單看這野心和氣度，三殿下就比常人不知勝了幾分。”

　　“小侯爺可是在夸贊我？”明旌看向那個驕傲的少年，一襲紅衣在風中獵獵作響，臉上充滿了朝氣，一時間覺得，這個少年明亮的有些讓人睜不開眼。

　　紅衣對著明旌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我夏紅衣看中的同盟，怎會不是人中龍鳳？

　　塞北有座月落城，城中民風淳樸,雖然拓趵和大齊交戰數年，這邊卻是意外的平和。兩軍交戰，總會有需要采購的東西，無意中便發展了月落城的經商業。

　　夏紅衣和明旌各自牽著馬在城中行走，耳邊是駝鈴聲響，泥土黃沙的味道彌漫在鼻間，邊塞特有的氣息。

　　“沒想到邊塞竟有如此繁華的地方。”

　　“四年前，我剛來這的時候，也覺得非常奇特，不過仔細想想，它的繁華確實自有道理。”

　　“都說民以食為天，國家為了固其根本，重農抑商，短期來看，穩定政治，有利于天下一統，但是長此以往必定暴露弊端。”

　　明旌看著夏紅衣若有所思的樣子，覺得夏紅衣心中自有考量，“小侯爺怎么看？”

　　“提高商人地位是必須的，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國家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加普通老百姓的賦稅，只有發展商業，才會有大的突破。”

　　明旌思索一番，說道：“確實有幾分道理。”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突發奇想罷了，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月落城在邊界，民風有著異域的色彩，小販們在盡力的吆喝，口音非常的奇特。空氣中彌漫著香濃的孜然味，讓人垂涎欲滴。

　　“哥哥，給姐姐買朵花吧。”稚嫩的聲音在明旌耳邊響起，明旌感覺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角，明旌先是一愣，隨后定睛在面有殊色的少年身上，深深的笑了起來。

　　此時的夏紅衣在已被路旁的燒烤所吸引，在小販手中挑挑揀揀，想要拿到最可口的羊肉。

　　明旌蹲下身子，笑著問小女孩，“你是說那位在挑羊肉串的姐姐？”

　　“是啊，姐姐可漂亮了，剛剛不是跟哥哥走在一起的嗎？娘親說了，哥哥要給姐姐買朵花，這樣姐姐才愿意和哥哥在一起。”

　　明旌暗笑，心想，這里地處偏遠，就算是當地最漂亮的姑娘也沒有江南煙雨浸潤出來的女子細致溫婉，更何況夏紅衣有時看來，竟比女子還要艷上幾分，無外乎小孩子會把夏紅衣當做女子。

　　當地民風開放，男女之事沒有那么拘謹，倘若真有中意的，男方便可要女方出門，以此來了解彼此，看來這小女孩是把夏紅衣和明旌當一對了。

　　“好，哥哥就買一朵。”說完，明旌拿出錢，然后挑了一朵，走向夏紅衣。

　　“給你。”此時的夏紅衣正挑的滿手是油，冷不丁的被這朵花一嚇，舉著十串羊肉串就不動了。

　　啥玩意兒？

　　怎么這人傻不愣登的送我花？腦子被驢踢了？

　　“三殿下，我是男的。”夏紅衣突然很淡定。

　　“我知道，可是剛剛那小女孩說要送給你這個姐姐。”明旌同樣很淡定。

　　夏紅衣瞄了那花一眼，問道：“多少錢買的？”

　　“五個銅板。”明旌很老實的回答。

　　然后，夏紅衣轉向賣羊肉串的小販，問道：“老板，你這羊肉串多少錢？”

　　“不貴，一個銅板兩串。”小販很爽朗的說著，此時的夏紅衣深深地挖了明旌一眼，擺明了是看不起他的敗家。

　　“明旌，你手上本該拿著十串羊肉串，當然，現在一串也看不到。”說完轉回身，繼續挑羊肉串。

　　明旌這時候有點郁悶，原本是想戲弄一下夏紅衣的，沒想到被狠狠的鄙視了一番，今日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自討苦吃。

　　當明旌想要收起花時，小販對夏紅衣說道：“姑娘，你就把花收下吧，也是公子的一片好心。”說完，夏紅衣有呆在了那里。

　　“公子，送花要積極一點，你媳婦害羞，不好意思當著別人的面拿，你把花直接帶你媳婦頭上。”

　　自此，夏紅衣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