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鎏金銅瓦的宇軒殿內,文武百官列隊而入,晨光灼目,將偌大的殿堂映得通亮。允未今日起得晚了些,官員們因此得以有了些私下交流的時間。一些聽聞昨晚李凡在平昌街酒樓前鬧事的官員幸災樂禍地湊過來,笑得一臉偽善。
“李大人,近來令郎身體可好啊?”一向看不慣李志遠的劉宰相笑得曖昧。
李志遠聽而不聞,默默轉了個身,兀自望著大殿內的蟠龍金柱。他的腰似乎有些僵硬,行動略有不適,旁人卻只當這老頭子昨夜因孽子酗酒鬧事氣壞了身子,眼神里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殷南侯今日的心情似乎分外好。素來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少見地煥發親切的光彩,有人甚至眼尖地發現,侯爺方才居然出神地望著自己的手掌,露出一臉滿足的笑。
好詭異的氣氛……
有官員暗暗擦起了冷汗,直覺侯爺露出這樣的笑容絕非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上一次見到殷越南這樣的笑容,好像還是兩年前,作為操盤手的他云淡風輕地將意圖誹謗自己的刑部主事劉事才在皇上面前冠以重罪,并親眼目睹他被削成人彘?上上次,聽說侯爺把某個芳心暗許擅自爬床的姑娘丟到了軍營?
……
殷越南卻沒有這份自覺。
他只是單純懷念昨晚郊外,寒月下,尸體旁,自己為少女腰部傷口上藥時,指尖不經意觸碰到的柔軟。
仿佛一場春雨滋潤干涸的土地,使花朵舒展柔軟的葉瓣;又好似孤曠的原野上悠然升起的炊煙,照亮疲勞的旅人黯淡的目光。
那一刻,殷越南忽然感到自己的血液全部上涌,萬馬奔騰一般沖上頭頂,令他不自主地想要在其上停留一刻,再停留一刻。
而秦古陽早已敏感地扭動了腰,難得安靜地沒有激烈的嘲諷,她偏過頭,玲瓏的耳垂泛起酡紅。
之后對李家父子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殷越南始終不曾多言,兀自回味指尖的觸感,以至于差點錯失與秦古陽一唱一和演雙簧的良機。
至于將李志遠納為己用,完全是秦古陽的主意。原本,他是想將此人跟允天啟一同打入死穴的。雖然秦古陽對待李家父子的手段很是卑劣,不知為何,他就是能感覺到她的不忍。與其與他廢話連篇地說了許久,不如將一具尸體扔到允天啟腳下來得痛快。
古陽似乎,很討厭殺人。
?
那尊金龍被李志遠呈到御前時,允天啟正低眉斂目做恭謹狀,在皇帝允未一聲爽朗大笑以后,也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附言道:“殷南侯煞費苦心,如此逼真的精雕之作,怕是整個殷都也很難找到第二尊了。”
“三皇子過譽了,論起府內珍奇,微臣實在不敢同殿下相提并論,不過借花獻佛罷了。”殷越南笑得友善,“借花獻佛”四字說得尤為緩慢,隨即向允未謙恭地躬了躬身,“陛下若喜歡,實屬微臣之幸。”
允未淡淡掃過兒子笑意淡淡的臉,目光不易察覺地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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