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秦古陽頂著兩枚黑眼圈游魂似的從房中飄出,把剛換好朝服的殷侯爺嚇得非同小可。
秦古陽并沒有對殷越南透露關于一品紅的事情,憑借她對腹黑深沉的殷侯爺的深刻了解,泠音這個女人他不可能不注意。眼下種種事端亂如蓖麻,實在讓人頗為頭痛。秦古陽單手撫額冷汗涔涔地想起那封龍飛鳳舞的信,覺得今日的陽光著實刺眼啊刺眼。
于是殷侯爺很及時地在太陽未升之時出現在她眼前抵擋陽光,順便對著她兩枚烏漆嘛黑的熊貓眼表達了深切的不屑。莫不是自己當初錯看了她,怎么遇上這點事,他還未急自己倒先束手無措了?打死他也不信秦古陽是那種皮薄心細矯揉造作的閨閣少女,她不主動出手就是看得起你。
殷侯爺武藝高強思慮縝密,卻獨獨對男女之事絲毫不懂開竅,這段時日他見到秦古陽涌動的種種心悸惶然緊張興奮,統統被他強大地無視掉,還理所應當地認為是秦古陽自身的錯,或許他們再多接觸些日子,彼此熟悉習慣也就好了……
秦古陽今日有些悶悶不樂。
自下山以來,她原本追求的傲視千秋獨立鰲頭將驚塵功更進一層樓的偉大目標至今遙遙無期不說,爛攤子一籮筐接著一籮筐,還得平白無故替別人操心,又莫名其妙招惹了那個混世太寶允天飛,實在是出師不利,厄運當先。
她郁悶無比地準備趁著侯爺上朝不在偷偷溜出去逛街市,順便探聽一下百姓口中有關允未的市井傳言——畢竟一國之君的真實為人如何,百姓口口相傳的神龍之人又如何,實在是不甚相關的兩件事。
她想了想,拿起狼毫在臉頰左側點了一個碩大無比的痣,還十分惡趣味地粘了一撮臨風飄飄的毛,對鏡描畫了半晌,對新造型無比滿意地換裝,爬墻,溜出府門。
市井永遠是傳播消息最快最猛烈的地方。
比如昨日的皇宮內宴,原本輪不到百姓知道的一些事此刻正在尚陽城內沸沸揚揚地滿街擴散。
“話說殷南侯身邊的那位女眷,白衣飄飄羅襪生塵,一雙水波媚眼看誰都好似脈脈含情,再說那玲瓏身段如雪肌膚,一顰一笑堪比仙子下凡,連皇上都對她看直了眼!”
一家普通茶館內,說書先生正口若懸河地為眾聽客講述侯爺身旁女子如何貌比天仙儀態萬千,秦古陽恰好路過,驟然聽到一句:“宴席間二人耳鬢廝磨低語呢喃,好一幅你儂我儂的卿卿戀慕圖,那女子只一抬眼,眾賓客皆為其美貌所驚,侯爺得此佳人,此生無憾矣!”
迎風凌亂的某人呆呆立于人群之末,對著說書先生瞪眼睛,卻被身旁一名身材高大的莽夫重重一撞,“一邊去,癩蛤蟆似的瞪著眼做什么,晦氣!”
秦古陽目光一閃,卻沒有多話,默默轉身走開,不想那人得寸進尺地故意擋在她的身前,“大爺在哪你往哪走,瞎了?”
有意找茬……
秦古陽不理他,調了個方向繼續走,卻不想這副漠然神情惹怒了那壯漢,“臭小子跟我裝清高!”
只聽背后風聲呼呼,一只饅頭大的拳頭直直揮出,引得四周驚呼一片。
真是馬瘦被人騎,人丑被人欺……
秦古陽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就勢攔下那只拳,那壯漢正驚訝于對方如此弱不禁風居然能單手擋下自己一擊,下一秒鐘只覺眼前一黑,秦古陽一記回旋腳尖抵在他的下巴,面色誠懇:“小生魯莽,擋了大爺的路,但您也不要自己把臉往人家腳底下湊啊,罪過罪過。”
說罷一笑轉身,對著身后那捂著下巴滿臉驚愕的壯漢擺擺手,“擾您雅興,繼續,繼續。”
身后壯漢還欲發作,轉眼瞥見不遠處角落里的一記手勢,立即偃旗息鼓退到一邊,口中依然罵罵咧咧,神態卻不似方才那般的魯莽粗俗。
秦古陽對于自己看似低調實際丑得別致的易容甚是滿意,在一路攤位挑挑揀揀,聽著身旁那些大爺大嬸口中談論的家長里短,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翹。
而朝堂之上,氣氛凝滯,有如鉛云壓頂,卷挾著風雨欲來的沉悶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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