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我的男朋友沐風打來電話,他約我出去看電影。
我和沐風相識是在去年,在一場初中同學聚會上。我本不愿參加這樣的活動,我不喜歡去人多熱鬧的地方,尤其周圍圍著一群熟悉我的人,我受不了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盡管我知道他們說的并不一定是我,但我還是心生恐懼,看著他們嘻嘻鬧鬧,我躲在一旁,由衷地感到不安。因此當他們通知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回絕。但清月不同意。她非拉著我參加不可。
清月是我的閨蜜。我們從小到大一塊長大,一起背著書包上幼稚園,接著上小學,隨后進入中學。我們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那天清月來找我,為的就是初中同學聚會的事。我告訴她自己不想參加。清月問我為什么。她還說,見見老同學,沒什么不好,聯絡聯絡感情。她又問我,多年不見,你難道不想他們。我緩慢地搖了搖頭,我的確不想他們。我不想任何人。我心里明白,他們同樣也不會想我,甚至是否有我這個人,他們都不會記得。除了清月之外,整個中學我沒有一個朋友,我和他人每次說過的話不會超過三句。他們都認為我是個怪人,沉默寡言得很。整天就知道趴在課桌上看書。盡管天天看書,可我的成績一點都不好,因為我厭惡學習,我從來不喜歡教科書上的東西。我喜歡看書,但都是課外書,小說之類的東西。它們能給我心靈上以安慰。它們是我的藥。
清月曾說,夢蝶,你之前不是這樣子的。我問她,那我是什么樣的。她是這么回答我的,至今我都記得清月描述曾經的我用的話,她說:那個時候的你,活潑開朗,清純可愛,還是一個饒舌婦,沒事的時候就在我的耳畔喋喋不休,搞的我想堵上你的嘴巴。“饒舌婦”,那是形容多話的婦女用的惡毒稱呼,小的時候我和清月在一起,雙方總是相互指責對方,開彼此的玩笑,其中之一就有“饒舌婦?!?/p>
清月說,你知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嗎?我記得應該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你就想受到了某種驚嚇,變得沉默寡言起來。那個時候還不是最厲害的,我記得在我們升初中的那個暑假,有一天我見到你,差點被你的樣子嚇死,那天你坐在樓下的一棵樹下,一動不動,眼神木訥,臉色蒼白的可怕,我過去和你說話你也不理,僅直愣愣的看著前面的虛空處。我問你怎么了。你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卻什么都沒有說,然后又直視著前面了。要不是那個時候你爸已經和你媽早已離婚,我真以為你又看到你媽和你爸吵架了。
那天我坐在你身邊,陪著你,直到天色暗淡,你一直一言不發。后來天實在黑得看不見東西的時候,你才開口,你慢騰騰的對我說,謝謝你清月,謝謝你陪著我。從那以后,你真的變得徹底少言寡語。我曾不止一次問你發生了什么,可你一直三緘其口。見你不想告訴我,我也不便多問了。但夢蝶,你這兩次莫名其妙的突然改變,實在是太駭人了。
那天清月問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致使我不愿多開口說話。我沒有告訴她。那是屬于我一個人的秘密,一段難以啟齒的痛苦回憶。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因為我即使說了,他們也不會感同身受。這樣的事情除非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否側你永遠不會明白它帶給你的傷痛有多深。
那天清月來我家,想和我一起參加同學聚會??晌也幌朊鎸δ切┰浀娜恕N彝泼撜f自己身體不舒服,不能參加了。但清月不信,非逼著我去不可。她說我們是好姐妹,無論怎樣也要同時當場。最后無奈,我只好答應了她。
就是在那次同學聚會上,我結識了沐風。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一直偏居一隅,不和任何人交流,僅清月過來的時候,偶爾和我說會話,然后又匆匆的離開,和其他女孩聊天去了。我覺得沉默,心情壓抑得很。于是走到陽臺上透氣。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明亮耀眼,像一塊灑了銀光的盤。
就是在我靜靜端詳月色的時候,沐風出現在了我的身旁。他沒有說話,僅僅悄悄來到我的身邊,和我站在一起,胳膊搭在陽臺上,抬首看著天。要不是我不經意間轉頭,還不曾發現他。我詫異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我想離開,就在我轉身欲走的時候,他開口叫住了我。
“月色這么美,你不想多欣賞一會嗎?”他看著我,爽朗的臉頰掛著淡淡的微笑。
我沒有搭話,僅僅轉身瞥了她一眼,然后快速離開了。他是一個陌生的人,況且還是一個男人。我不愿和他待在一起,盡管他有一副俊朗的外表,也身強體壯??晌揖褪遣幌矚g。那時我對他真的沒有什么感覺。
后來聚會到了中場的時候,有一段舞會,很多人都在找自己的舞伴,我想和清月在一起,但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和一個男子好上了,容不得我插足,我自然不可能把她從那個男子手中奪走。我感到氣餒。很多人都找好了舞伴,只有我一人形單影只。其實本來我就對跳舞不感興趣。但我不想讓他們注意到我。如果他們都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僅有我一人坐在那里孤苦伶仃,他們肯定會恥笑我,揶揄我。
我只好借故離開,我撒謊說自己要上廁所。我的確去了一趟廁所。從里面出來的時候,沒曾想又碰到那個男子。他就站在廁所門口等著我??匆娢页鰜恚泵ι锨昂臀掖蛘泻???晌也幌肜硭?,我只想快點離開這里??吹轿覐乃磉叢良缍^,他在我身后喊我,他說了很多話,但我僅記住一句,他說他叫沐風。是的,他說他叫沐風。我還在嘴里咀嚼了一遍。
我從里面逃出來,剛走到馬路上,清月就追了出來。她問我怎么了,為何一聲不肯就離開,至少也應該和她打聲招呼。我向清月說對不起。我撒謊說自己突然頭痛,需要早點回家。清月自然不相信,她說:夢蝶,你真的需要出來鍛煉鍛煉,你要學會和人交流,不能封閉自己。
清月說的對,我有自閉癥。我不愿和人交流,除了清月之外,我不想和任何人談心,即使她,有些話我也要爛在心里,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我不打算改變這種癥狀。我害怕一切陌生人。他們令我緊張與膽寒,尤其是男人。
那天晚上回去,清月陪著我。我說你不用,我一個人可以,你還是回去參加聚會去吧。清月說她不放心。那時天已經很黑了,要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約莫在半道上的時候,我突然流出淚水來,小聲的啜泣。清月聽見后,問我怎么了。
我說我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和她們一樣。
清月說,只要你愿意,是完全可以改變的。
我說不可能,改變不了?;蛟S這一生都不能改變。那天晚上,這句話我重復了很多遍。
清月很是同情我,過來拉我的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淚水。她說,至少還有我陪著你。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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