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定格墜落11

　　定格墜落11

　　我們離開了被詛咒的廢墟，外面三月的陽光溫柔如常，世界回歸到最正常的航線。

　　“我們現在該干什么呢？”站在馬路邊，陽光讓人格外舒服。

　　“看了一下地圖，這附近倒是有許多娛樂場所，譚夢梵說不定就在那附近打工。”花小尋站在馬路邊看起紅樓夢。

　　“那我們去找她？”

　　“去找她我們什么都做不了，這是她的生活，我們無法介入，和她成為朋友這件事現在比登天還難，現在想向你確認一件事情。譚夢梵其實死掉了吧？”

　　“為，為什么這么問？”

　　“只是感覺你知道。”花小尋合上紅樓夢，“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一件事情了，就是幫助那個制造墜落現象的那個人了。”

　　“這是怎么回事？”

　　“如果譚夢梵真的死掉了，墜落這種現象卻讓死掉的她還活著，雖然每天會死一次，但是她卻是活下來了，可以照顧中風的母親，還可以在學校學習，如果失去這種現象，她就是真正的死掉了。我們能做的只有這個了。”

　　“每天都死一次……”這樣子的事情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你就告訴我，譚夢梵死掉了！”

　　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現在把制造這種現象的人成為制造者，制造者制造了墜落這種現象，卻延續了譚夢梵的生命。制造者擔心某人破壞這種現象篡改了譚夢梵的資料，現在要破壞的不是我們，是別的人要破壞這種現象，現在把這個人叫做A，A需要收集譚夢梵的資料才能下手，所以制造者篡改了資料，A所以一直沒有下手，這種現象保留到現在。”

　　“為什么會這樣推斷，那A是誰呢？”

　　“新高擁有3000名學生，你難道就覺得只有我們兩個人看見這種現象嗎？”

　　這也就是說，大家都假裝沒有看見。

　　“制造者希望大家都看見，所以根本不會去擔心有學生去破壞這種現象，我不能肯定大部分人都看見了，但是就算只有少數人看見了，他們也沒有去在意了，這就要轉接到譚夢梵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墜落的，人們要么裝作不知道要么就算習慣了這種現象。制造者最初的目的沒有能夠實現，這種現象持續下來的理由，現在只是為了延續活著的譚夢梵而已。那為什么要篡改資料了，就是因為擔心被A給破壞掉了。“

　　“那么A到底是什么人呢，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呢？“

　　“無限的墜落本身就算不合常理的事情，就正常人來說A的做法才是對的，A應該站在最接近譚夢梵死亡地方的人了。“

　　我想起來了，站在血泊里銀色的少女，像死神的存在。“櫻色的少女？“

　　“現在你應該清楚了我們的立場了吧？還有你說的銀色的少女，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或許她就是那個A了。“花小尋邁開了步子，不知道要到哪去。

　　“每次學姐死的時候都會出現在她旁邊。“我跟上去。

　　“至少到現在為止，我一次都沒有看見過她，至于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也說不清，新高本身就是個不正常的存在，其實在學校里還有其他不正常的事情，但大家都會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這就是新高不成文的章法。“花小尋帶著我走進一個胡同。

　　“那我們到現在為止做的事情不都是白費了嗎？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去認識學姐，不去調查她的過去了。“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穿過胡同，是一條大街，商店林立，這大概就是花小尋說的位置了吧，學姐就在這附近打工。

　　“到現在為止的收獲可不小哦，這樣子我們非守護那個女人不可，也必須成為那個女人的朋友了。“花小尋在一家書店門口停了下來。

　　率先就走了進去，我也跟著走了進去，來書店換本紅樓夢吧。

　　進去后，眼前的景象刺瞎了我的狗眼。

　　我看見，四大名捕之一的圖書館管理員，手捧一本車模雜志，站在雜志堆前拼命咽口水。

　　揉了揉眼睛，那貨還在那里咽口水。

　　“啊啊啊啊！“忍不住叫了出來，書店里的人想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

　　“咳咳，我只是來看汽車了，都二十一世紀了，出行得用汽車了，不然地被世界拋棄了。“四大名捕將那本書翻了過來，用手指著在保時捷前搔首弄姿的車模對著我們解釋。

　　這根本全身謊言，我已經看清你好色男人的真面目了，給我承認吧，“能不能把車模給我看看。“

　　“哦，這本啊，你要就拿去吧。“四大名捕將書遞了過來，突然腳上傳來劇痛，剛剛接到手的車模掉在地上去了。

　　“圖書館管理員在這里干什么呢？“花小尋十分不爽地說道。

　　四大名捕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立馬說道：“我，我來外面看看最近新出的一些作品，然后看看有沒有需要給圖書館也添置一些新書，嗯，這就是我來這里的理由。“

　　完全是在狡辯吧，直接承認你是為了車模才出現在這里的。

　　“誒？你們怎么會在這里，我可是十分討厭在笑學生談戀愛的，公然在我面前約會，你們星期一給我交30000字的檢討書。“

　　“什么，變臉怎么這么快，快告訴我，你喜歡胸大的還是胸小的車模？”

　　“胸大的！”

　　話剛從他自己的嘴巴里冒出來，四大名捕一個掃堂腿踢到我胸口，骨頭都斷了，因為劇痛我倒在地上，用上最后的力氣說出那句很想說的話——“我，也是！”

　　后背被花小尋狠狠地踩了一腳。

　　“拜托，你們不要在書店吵吵鬧鬧的，會影響我的生意的。”半路殺出來的店主十分不滿。

　　“關你什么事啊！”花小尋。

　　“關你什么事啊！”四大名捕。

　　這兩聲疊加在一起的怒吼，直接嚇跑了書店里的全部顧客，店主當場石化。

　　“今天就放過你們兩個了，記住在校戀愛會直接影響青少年的學習成績的，你們的父母也是這么想的吧！”四大名捕逃跑似得滾出了空蕩蕩的書店。

　　我從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來，“這下子抓到四大名捕的把柄了！收獲頗大。”

　　“你果然是個變態！“丟下這句話花小尋也走出了書店，真是莫名其妙啊。

　　“真的對不起，店主，你沒事吧？他們都不是正常人！“我對著僵硬的店主說道，用手戳了戳店主的臉，”哇，真的石化了，都是硬邦邦的，店主，望你早登極樂。“我朝店主作了個揖，趕忙追上花小尋。

　　這次走到一家飯店門口，誒，是時候吃飯了嗎，說起來中午她都沒吃呢。

　　我在門口看見了學姐，學姐穿著滿身污漬服務員的制服在店里奔忙，粗聲粗氣的廚子的聲音從廚房里飄了出來。跑來跑去，做得只是收拾盤子這類活，大概是沒有客人愿意吃她上的菜吧，一邊聽著咒罵，沒見過你這么笨的人，店里的生意都變差了。

　　我想真正的原因不在這里吧。

　　學姐跑進了后臺，半天都沒有出來，只聽見廚子的咒罵了。

　　這樣子的飯店本身做的東西就很難下咽吧，人們只不過是為了為難學姐才來這里的，一邊吃飯一邊咒罵羞辱，把自己的無用包藏在沒有說服力的怨念里，人類全都是笨蛋呢。

　　“現在幾點了？”花小尋臉色不改。

　　街燈在這段時間已經亮了起來，比夜色溫暖得多的光暈散了開來。“哦，還有五分鐘就六點了。”

　　“現在譚夢梵已經站在圖書館的樓頂了。”

　　“不要再想回到學校了，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

　　“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她回來，看清她所生活的這個骯臟的世界。”

　　“所以，好好看清這里每一個人的表情。”

　　所以，

　　就讓她墜落下去吧！

　　即便達到不了天空，也比這個世界美好。

　　暮色讓新高成為一座血池，紅色成為唯一的基調，世界在這個時候干凈純粹，那就是生命本質的顏色。

　　少女再一次站在風流亡的最高處，夕陽站在她身后，與她一起看見這個世界，也要與她一起死亡。

　　少女回來了，飄逸的雙馬尾，夕陽也染不透的茶色發絲，嬌小的身軀后面被夕陽拉扯地愈來愈長的身影。

　　“我回來了。”

　　聲音在風里散開，像是夕陽的詩。

　　紅色輕微地顫抖，背著重重行囊的少女踏進失去生機的校門。

　　高樓上墜落的少女，像是天際折落的百合。

　　起身，騰空，天空依舊在那種高度，遙不可及，伸出雙手也觸碰不到，墜落，速度讓她成為唯一的世界。

　　血液和夕陽一起蕩漾，這座城池在夜晚降臨之時收斂起來。

　　睡蓮緩緩收攏，沒有陽光的她們緩緩收斂起來，輕微的聲音是想哭的歌。

　　櫻色的少女又在月色下出現了，沒有表情沒有人性，站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長發像是單獨的月光，裙擺在像花在夜里散開。

　　行走在睡蓮間的少女，睡眠蕩漾起漣漪，無數的漣漪纏綿在一起，無數同心圓產生了又消失了。

　　走到那個沒有人能到達的地方。

　　“好久不見！”

　　“……”

　　櫻色的少女沒有回答，甚至頭也沒回，她是不會回應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的。

　　看著尸體一點一點被睡蓮卷起，收攏，地面又露出新的大理石地板。睡蓮長滿了這座空城，全部都在收斂，緩慢地像是一首沒有姓名的詩。

　　少女的速度慢了下來，不是自身的原因，而是，整個學校的時間都慢了下來。

　　所有的東西都以劇烈的慢動作走向終點。

　　即使時間慢了下來，頑固的它還是在向前進，沒有人能阻止它要到達的彼端。

　　再也看不見睡蓮，墜落的少女也消失在夜色里，腳底是冰冷且堅硬的大理石地板。

　　銀色少女走進黑暗里，與夜色融為一體。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東西呢。”

　　學姐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我和花小尋還是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六點過二分。”我報出了現在的時間。

　　“這七分鐘里，她到達了圖書館樓頂，然后墜落，接著消失。”

　　沒錯，這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

　　“去吃晚飯吧。”花小尋捧著書本就離開店門口。

　　我們來到一家拉面店，店里的客人非常多。

　　“噢，一對情侶？”拉面師傅很高興。

　　“不是！”花小尋一口否定。

　　這句話還是由我來說比較好吧。

　　“那請問二位要點什么呢？”

　　“拉面！”花小尋點了菜。

　　“……要不要來一份情侶拉面？”

　　“拉面！”再次強調。

　　“……”拉面師傅被這火爆的丫頭震懾住了。

　　結果買了兩大碗的拉面，配菜很多，都堆成了小山，在中國這么有良心的食品商已經不多了，店主真是可歌可泣的好人。

　　“喔，這拉面很好吃！”我贊嘆道。

　　花小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好像嚼都沒嚼，直接吞了下去，這家伙是蛇嗎？

　　“你在看什么？”

　　“啊，沒什么！”我埋頭吃面。

　　接著花小尋就一直舉著筷子，用觀看動物園里水獺的眼光看著我。

　　“你怎么不吃啊？”

　　搖了搖頭，還是盯著我。

　　“不好吃么？”

　　搖了搖頭，然后向自己碗里看過去。

　　這丫頭在想些什么啊，繼續吃。

　　“好吃嗎？”

　　“嗯？很好吃。”

　　花小尋吞了一口面，絕對沒有嚼。

　　“哦。”又吞起面來。

　　當我吃完了我的份，發現她那碗里幾乎沒怎么動過。

　　“怎，怎么了？”

　　“我吃飽了。”

　　“誒？你是貓嗎？”

　　“好吃嗎？”她像是要從我口中得出什么答案，又問了一遍。

　　“呃，好，好吃，第一次吃到這么棒的拉面了。“

　　花小尋將自己的那份推了過來，“那這份也給你了。”

　　“誒！？”這家伙發燒了。

　　“不好吃嗎？”我問。

　　搖了搖頭，卻是翻開紅樓夢，“我吃飽了。“

　　看著沒怎么動過的拉面，吃下去意味著什么？

　　在各種腦補之前，我已經動了筷子。

　　顧管彤這個時候還在503打FPS，音響里傳來震天的怒吼；韓霖澤坐在椅子上看新出的電影雜志，恐怖片是他的愛好；千雪在地板上流著眼淚翻少女漫畫，臉上是“好感人“的表情；林小雨哼著曲子將這間房間打掃了一遍又一遍。你們永遠無法知道這群以男生宿舍為據點的人究竟想干嘛。

　　門被推開了，重重的行李砸在地上，“我回來了。“

　　門前是一位雙馬尾的少女，頭發是干凈純粹的茶色。

　　除了顧管彤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哇哇哇，“千雪大叫起來，”Lemonade回來了。“

　　“嗚哇哇，“林小雨喊了起來，”Lemonade回來了。“

　　“Yahoo，哇！“Lemonade一腳踢飛沖過來并且吶喊著的韓霖澤。

　　“Lemonade，我要的漫畫，漫畫！“千雪緊隨其后。

　　Lemonade從巨大的行李里掏出一本巨大的少女漫畫合集，千雪如捧至寶般地護在懷中，就像母親找到失去多年的孩子，“終于找到你了呢，我們再也要分開了。”跳著跑開了。

　　“Lemonade，我要的吸塵器，吸塵器！”林小雨緊隨其后。

　　Lemonade從巨大的行李包中掏出一個吸塵器，林小雨感激淋涕捧在懷中，就像迷路的女兒又找了媽媽一般，“這下子打掃得一定會更加干凈的。”跳著跑開了。

　　“Le，Lemonade，我要的恐怖片大合集。”趴在地板上的韓霖澤在呻吟。

　　“呵呵，我故意把它給忘了。”一腳踩在韓霖澤背上，韓霖澤光榮斷氣。

　　“Lemonade回來了啊。”顧管彤盯著屏幕。

　　“會長要的內衣我全買回來了，呵呵。”笑容很扭曲。

　　“誒！？我什么時候要你買內衣了？”顧管彤被敵軍干掉了。

　　“切，沒有叫我買嗎？”從行李包里掏出來的各種顏色的內衣堆成了山。

　　“你是變態嗎？”百忙之中的顧管彤抽空瞥了一眼內衣小山。

　　“剩下的全身這次的走私物品了，呵呵。”扭曲的笑容。

　　“嚯，干得不錯嘛！”難得打死了一個敵人，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Lemonade打開對面的筆記本，“我剛剛看見她了，還真是不可愛的東西。呵呵。”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惡。”又被打死了。

　　Lemonade加入敵軍，沒有用槍，手上就是兩把雙動折刀，在戰場上形成了一道光線，屏幕上飛快出現“XXX被OOO擊斃”之類的消息。

　　“啊啊啊！”顧管彤崩潰了。

　　“那孩子又從上面跳了下來！”簡直看不清她敲擊鍵盤的手指。

　　“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鼠標都點出火花了。

　　“從高處落下怎么能叫做正常的生命。充其量，只是一堆肉塊吧！”一刀刺進了顧管彤的腦袋里。“呵呵，gameover。”

　　“啊啊！”音響和顧管彤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夏薰和江書瑤站穿著睡衣在陽臺上，星河垂懸在頭頂，伸出手掌，遙遠的星星就像在手心閃耀。

　　眼瞳倒映出來自宇宙深處的星光，離腳下五百海里就是平流層，在往上，便是天空，比這還要遙遠的星光，像是祭祀般的符文鋪滿整片黑暗的天空。

　　還是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