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墜落9
花小尋果然站在校門口,在看書,今天這次看得好慢,想起昨天在校長辦公室里那種速度就覺得不可思議,這次好像在一個字上停留幾秒鐘,那本破舊是紅樓夢好像是她唯一可以感知的世界。白色的百褶裙,還套著一件粉紅色的衛衣,大波浪般的長發讓光線和溫度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唷,早上好!“我對著她的背影打了聲招呼。
合上書,嘟著嘴巴望著這邊,“好慢!”
“沒辦法,剛剛從伊拉克戰場趕回來的。”
一臉鄙夷地看著我,“在說什么蠢話?“果然她不會像林小雨一樣信以為真,”趕快出發。“捧著紅樓夢就走進了梧桐小道,斑駁的樹影在她身上無聲地流過。我趕緊跟上去。
花小尋在路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我很興奮地跟著花小尋鉆進了出租車。進了出租車一般都會說什么呢,我已經完全投入到偵探的角色里,“跟上前面那輛黑色的出租車!“我脫口而出。
從后視鏡里可以看見司機一臉迷茫。
“這家伙是笨蛋,我們要去水明中學。“花小尋不帶善意地瞟了我一眼。
司機發動引擎,目標水明中學,全速前進。風景在往后呼啦飛馳。
“水明中學就是譚夢梵學姐的初中嗎?”我問。
“嗯。“好像懶得理我,她打開紅樓夢,真不知道那本書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還記得昨天看到學生檔案嗎?”一直看著書。
“怎么啦,不是水明都沒有寫嗎,資料被什么人給篡改了。”
“篡改的只是文字這類東西,承載信息量更大就是照片。“翻了一頁書。
“那又是怎么知道學姐所在的中學的,難道是校服嗎?”
“雖然穿著校服,但是附近的初中都是一種款式的校服。”繼續翻書,她的語速根本就是和她說話的速度聯系在一起的。
‘對哦,在中國都是清一色的校服。那,你到底是什么看出來的?“
“幕布。”
“誒!?“
“那張照片明顯就是學校統一組織拍攝的,幕布是藍色的,在附近有二十三所中學的幕布是藍色的,然后記下幕布的紋理和褶皺,藍色深度,在網上比照二十三所中學四年前的樣本照片,排除風和光線的干擾,最接近的就是水明中學,試著調查了一樣四年前初三的名單,在初三二班找到譚夢梵這個名字。“
這些東西都記住了,就靠一個幕布什么的找到學校,你是超人嗎?我還以為她調查了四年前中考報名的名單呢。
“至于更深的資料就查不出來了。”
“那為什么,修改資料的人沒有去修改水明初中那方面的資料呢?”
“第一,那個家伙是個笨蛋;第二,那個笨蛋能力是有范圍的。”嘩啦嘩啦看書。
“怎么聽著你好像認識犯人似得。”
“關鍵的問題,并不是犯人是誰?你難道不認為是她自己選擇從那里跳下去的嗎,因為是自己的關系,犯人就是她自己,修改資料的人只是定格了她死亡的那段時間,所以才會讓我們看見一遍又一遍的墜落,對于譚夢梵來說她的生命就是死去那一天的不斷重復,想死的只是她,讓她死掉的也是自己。那么,你知道嗎,譚夢梵選擇墜落的原因?”破書反倒最后一頁,輕快地合上書殼。
為什么會要選擇墜落?這才是事實的真相嗎?那么讓她不斷地從樓頂跳下去的原因根本沒有去知道的理由嗎?
“雖然這不合常理,但是讓她不斷死去搞不好是正確的。”花小尋望著車窗外。
“這種事情,我怎么能接受,讓一個人不斷地痛苦地死掉,這樣子算什么啊?”感覺全身都沒有力氣,就連在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死亡本身是痛苦的,但是讓她放棄生命而選擇去死掉的東西不是更痛苦嗎?”
我無言以對。
“但是她現在還活著,但又死去了。不合常理的就在這里,為什么選擇死去了她怎么又接受了痛苦的本源。我們就是要找到那種東西。”
“咳咳。”后視鏡司機的臉臉都綠了,這兩個都是從神經病院逃出來的吧。
說的是呢,有時候活著是更痛苦更可怕的事情。
然后十點半的時候,我們到達目的地,我們一下車,司機立馬開車狂奔,“一定是把我們當成神經病了!”
“沒有時間在意這種事情了。”大步超水明的校門走去。
不知道外來人員是不能隨便進入校園的嗎?反正她就是這樣的人,大概沒有人能懶得住她把,保安被紅樓夢打趴了,真對不起,保安大叔安息吧。踏過大叔們扭曲的身體,我和花小尋成功非法入侵。
一腳踏進了這所中學,頓時一股親切感將我包圍,這才是普通的學校啊,沒有女生死了又活著,也沒有把紅樓夢當做武器的踩鞋女,也不準學生在宿舍玩FPS,這才是正常的中國學校啊。
“你在干什么?”快步走的花小尋將春日的時光拋在身后。
“沒什么,只是剛剛判定新高是神經病院而已。”我爽快地回答。
“神經病。查過了,四年前初三二班的班主任這次是初一三班的班主任了,直接去一年級那邊。”馬不停蹄。
“喂喂,不要走那么快啊。你知道一年級在哪邊嗎?”
“這所初中的地圖我已經記下來了。”馬不停蹄。
水明初中只是一所活在初春里普普通通的初中,普通的景色,普通的學生,日復一復吃著粉筆灰的老師們,都染著普通且艷麗的顏色,所以學校占地面積也很普通,面積不大,塞進這么多建筑,給人的感覺就是——擠。
花小尋馬不停蹄,帶著我在各個樓層里轉圈,不斷上下樓梯,我只感覺到兩旁的景色根本就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最后花小尋一把推開走廊盡頭的門,好像終于找到目的地了,辦公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兩個身上,如我所料,我很想找個洞鉆進去,然后說,我不認識這個野蠻的女人。
“初一一班的梁山伯是誰,給我出來。”花小尋一聲大喝,辦公室里眾老師心臟劇烈顫抖的聲音我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女人多可怕啊。
良久,辦公室里死一樣的寂靜,花小尋的目光打在老師就像子彈射進了軀體,所到之處,老師們的骨骼都在打顫。
一只手顫顫巍巍地舉起來,一個戴眼鏡的貧瘦男子站了起來,厚厚的眼鏡片反射著一層厚厚的光芒,瘦弱就是這個男人的代名詞,完全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書生啊,身上的襯衫就像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遺產,書生前還得加上寒酸二字。祝英臺喜歡這種男人嗎,我的世界觀崩潰了。
“找,找,找,找…”梁山伯在發抖,連聲音都是。
“找你有什么事?“我說了出來,實在看不下去。
梁山伯咽了咽口水。
“只是有點事想問問你,放心吧,不會對你做什么的!”花小尋灼灼的目光打量著梁山伯。
這就和電影里一樣,話里面帶著威脅,赤裸裸的威脅,我馬上補充一句:“放心吧,你的家人都還安全!”
梁山伯當場倒地口吐白沫。
最后好不容易安撫了激動地痛哭流涕的梁山伯,當我們說明來意的時候,梁山伯的臉色瞬間蒼白,然后將我們倆帶到了隔壁空置的教室。
“是來問譚夢梵的事情啊!”梁山伯遞過來兩只紙杯。
紙杯里是純白的開水,真是寒酸這書生,我想喝營養快線。“謝謝了~”我結果紙杯,熱氣傳來水的味道。
梁山伯在對面的椅子上做了下來,顯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從何說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后他開始娓娓道來:“雖然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干什么的,應該和那孩子是同一所高中的吧?你們能答應我和她做朋友嗎?”
我和花小尋都是一愣,譚夢梵學姐長得那么漂亮,性格也比旁邊這位好幾百倍,有什么不愿意的,我馬上啄米似得點頭。
“其實,我是不想再說明關于她的事情的。那孩子是個很好的學生啊,四年前我第一次當人三年級的班主任,就遇到了那孩子。怎么說呢?品貌都非常好的學生,成績也非常不錯,只是她家的家庭情況有點特殊。她還有個雙胞胎的姐姐。”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啊!”我很吃驚,什么叫第一次聽說,我對譚夢梵學姐根本沒有絲毫的了解啊。
與我相反,花小尋淡定著喝著白開水,波瀾不驚。
“只是那孩子在初三的十月份的時候從3號教學樓的教學樓的樓頂跳了下去。”
灰塵在大馬路上群魔亂舞,客車上下來兩道靚麗的身影。
“這就是你弟弟住的地方嗎?”江書瑤不顧形象對著一路的灰塵抓狂。
“就是這里啊,我不會記錯的,仔細把地圖看了三遍呢!啊,你看你看,手機的GPS也顯示是正確的。”說著夏薰把手機舉到江書瑤眼前。
“放這么進我怎么看得見啊!”手機已經貼著長長的睫毛了。
“啊,以為樹妖是個大近視眼,我以為這樣看得更清楚呢!“夏薰將手機移開兩厘米。
“即使這樣我也看不清啊,“被手機擋住臉的江書瑤抗議,”再說你以前不是來過嗎,怎么會不記得路。“
夏薰拿回手機,嘿嘿地傻笑:“因為馬路兩邊的景色完全是一個樣子的嘛,根本分不清到哪了啊,只有進到村子里才知道啊。”
“啊,你這個大路癡。”
“走啦走啦,進去就知道了。”夏薰拉著江書瑤過了馬路。
“這地方真是的,這么大的灰塵,你弟弟真的生活在這里嗎?”江書瑤嘟著嘴巴。
“應該沒錯啦,和姥爺生活在這個村子里呢?”夏薰一臉天真無邪的微笑。
“被家人知道你來這里不會有什么不好嗎?”江書瑤板著一張臉。
“我已經不想再去遵守父親的規定了,那樣的要求真是沒有一點道理?”
“誒,被你家老頭聽到了這句話還不得氣死啊?快告訴我,你家老弟是個什么樣的混蛋啊,居然要我的夏薰小姐冒著巨大的風險前來探望,快啦快啦。”壞笑在臉上擠滿了。
“小學算術最高的成績不超過50分,小學100百米57秒,不喜歡吃飯喜歡洗澡但不會游泳洗澡水里不喜歡放多余的東西討厭洗澡的時候用舒膚佳肥皂喜歡泡沫多的沐浴露洗完澡后不喜歡擦干身體而要直接穿上衣服早晨洗臉的時候也從不擦干連硬要說是自然風干最安全老是將行李落在教室里因此家里必須備有一模一樣校服三套泡澡的時間會在15分鐘以上但不會超過30分鐘在浴缸里會玩游戲機……”夏薰像是說順口溜一般一口氣說出了一大堆話,江書瑤聽得一臉黑線。
“呃,前面開始聽起來像是個笨蛋低能兒啊,后面全是和洗澡有關的,你弟弟是個泡澡變態吧!”
花小尋旁邊的廢柴這個時候一個勁打噴嚏。
“雖然喜歡洗澡,但不是變態,雖然是個笨蛋,但不是很笨啦。”
江書瑤對然已經早就習慣了天然到極點的夏薰,但這個時候也沒有力氣和她斗嘴了。以前在大學里就聽說她有個弟弟,真沒想到全身和洗澡有關的記憶,該不會小時候就在一起洗澡吧,那到底是什么關系的兄妹啊?開始在腦海中腦補都是打上馬賽克的場景。
夏薰突然停下了,奇怪地看著江書瑤。
江書瑤回過神來,忙問:“怎么了怎么了?”
“因為樹妖的樣子看起來好奇怪,臉都扭曲了。”
江書瑤用手回復端正的容貌,“這是你的錯覺,我對你弟弟完全不敢興趣!”
“啊,這樣啊?”夏薰完全失落了。
“怎么了?”
“好像找不到路了?”
“啊!?你不是來過好幾遍嗎?剛剛不是說進村就會知道怎么走嗎?”
“啊!這也沒有辦法啊,因為房子看起來都差不多啦。只有進到屋子里才知道啦!”
江書瑤覺得眼前一黑。
費盡千辛萬苦,問了無數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終于找到目的地。江書瑤氣喘如牛,“呼呼,哈哈,呼,坐車坐過頭了,問了七個色瞇瞇的不良青年,喊了十次叔叔八次阿姨三次爺爺五次奶奶,外加轉了三次圈,要找就是這棟上世紀遺留的二層建筑物。你弟弟掩人耳目到了這種地步,待會兒見到他,我要把他大卸八塊。”
“哈哈,終于到了,就是這里啦,以前來過啦,不會錯啦!”相反夏薰卻是面不紅氣不喘。
夏薰找到門口,老頭正坐在屋子中央聽得收音機的京劇,口中叼著一只廉價的煙頭,椅子旁邊放著半瓶五糧液。老頭嫌這還不過癮,也跟著收音機里的小生哼了起來。
“姥爺好!“夏薰走進屋子里。
“喔!“老頭叫了出來,聲音里還帶著京劇的強調,聽起來怪異無比。”夏姑娘來了啊,嗯?后面的丫頭是你的丫鬟嗎?“
“啊!?“本想客客氣氣的江書瑤一下子爆發出來,”死老頭說誰是丫鬟呢?“
“哼,這丫頭片子的脾氣真不好!“老頭關掉收音機里的鬼哭狼嚎,”他姥姥,看茶!“
老太婆從后面的房間里走出來,“唷,夏小姐來了啊?“手里一個托盤里端著三個青花瓷的杯子。
“嗯!我來看看音塵的,這是我同學樹……“
“我叫江書瑤,不是江樹妖!“江書瑤瞪著夏薰,早知道她會怎么說。
老太婆搬過來兩只八仙椅,光看動作和架勢完全找不到衰老的痕跡。
“音塵今天還沒有回來呢!“老太婆收起托盤,滿是皺紋的臉上堆滿了驚悚的笑容。
“誒!?怎么還沒有回家啊?“夏薰一下子站了起來。
“太激動了,果然不是一般的關系,在中國這可是不被允許的!“江書瑤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強調。
“大概下午才回來吧。”老頭做出如此推斷。
“這樣啊!”夏薰松了一口氣,又安穩地坐下來了。
“夏小姐啊,大學好不好玩啊?”老頭說話的時候唾沫橫飛,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江書瑤正好在唾沫的射程范圍內,不僅如此,自從進到這間屋子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接受老爺子煙霧的熏陶。
江書瑤的臉都綠了,“這老頭真是你弟弟的姥爺嗎?”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屋子里爆炸。
“是啦是啦!”夏薰能給與她的只有微笑。
“哼,這丫頭片子真沒有禮貌。”老頭從鼻子里噴出一大竄煙霧。
一老一少然后在屋子里大吵特吵,鄰居家的寶寶都被嚇哭了。
“都是樹妖你的聲音太恐怖啦,都把小寶寶嚇哭了。”
“啊,你是笨蛋看不出來,是這死老頭兇神惡煞的聲音造成的!“
“都到中午了,兩位小姐就在這里吃飯吧!“老太婆臉上還是擠滿了笑容。
吵鬧的人都停了下來,看樣子準備吃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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