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格墜落5

　　定格墜落5

　　在以前的學校也沒有聽過什么講，對現在的我來說，更是沒有半分心思在意電磁感應，好不容易等到了午休，接下來準備去圖書館的樓頂，可是又有個問題擺在眼前，至少我得去吃飯才行。

　　班長叫住了我：“喲，現在準備去和花小尋同學幽會嗎？”

　　“NO！我才不會把腳給她踩。”

　　班長擺出一副“那是什么呢”的表情。

　　“那是什么呢？”班長如我推測一樣發問。

　　“大家誤會我和踩鞋女的關系了，總之我和踩鞋女連朋友都不算，最多算是合作關系。”我得澄清誤會，要不然以后一定會被她踩死的。

　　“一大早就來到教室把你拉出去，關系不是挺好的嗎。”班長完全沒有弄清情況啊。“其實，我是來通知你去趟辦公室的。”

　　然后我按照班長的指示來到不準吸煙的辦公室，一打開門一股刺鼻的煙味讓我眼前一黑。糟糕，誰打翻煤氣壇子了嗎？

　　待我緩過氣來的時候，班主任用昨天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辦公室里就她一個人，其他的老師大概是懼怕了這味道，比煤氣還要致命。什么都和昨天一樣，給人一種時間停滯的錯覺。稱得上變化的就是越來越高的煙頭山，此刻煙頭山以一種觸目驚心的龐大屹立不倒。班主任真的是老師嗎？

　　“你進來不會敲門嗎？”她長長地吐出一口煙。

　　“我的力氣有點大，擔心將門敲碎，這樣就打破隔絕毒氣的屏障，那樣一定會造成全校師生死亡。”感覺壓力有點大啊，只好裝成笨蛋和她交流了。

　　“現在有種想要讓你嘴巴消失掉的沖動。”

　　“不要焦躁，醫生們都說焦躁是更年期的主要表現。”我的嘴巴怎么回事，像謀殺主人么？

　　班主任按滅一根煙，“今天叫你來，就是讓你打掃一下辦公室。”

　　語氣輕描淡寫，我都懷疑是我的錯覺。

　　“啊！？”我剛剛沒有聽錯吧，班主任叫我打掃這間毒氣室？

　　碰——打火機噴出火花，被引燃的煙用長度填補她肺里的空隙。

　　“其實在學校沒有人能夠這間辦公室的，焦油、尼古丁和一氧化碳的濃度都會讓一個成年人當場窒息。所以呢，清潔工阿姨也不敢靠近。看起來你已經有很強的的抗毒性了，看起來也沒有什么不良的癥狀，再說了，我身為一個班主任，怎么好意思打掃辦公室。林音塵同學，讓這么漂亮的教師打掃辦公室，你心里也過意不去吧？這個重任只好交給你了。“

　　怎么聽都是騙人的，而且我完全沒有過意不去的想法。

　　“讓學生無償給你打掃毒氣室，身為班主任難道你心里不會過意不去嗎？”班主任將抹布扔到我臉上，真可惡。

　　在班主任的威逼之下，我屈服了強權，這明顯是侵犯我的人身權益，學生只有打掃教室的義務，不是嗎？

　　煙頭山相當恐怖，一靠近就有股惡劣的氣味往鼻子里面鉆。我捏住鼻子，將煙頭的尸體倒進垃圾袋，發現煙頭遠比想象中的多，塑料袋都鼓鼓的，這家伙的身體一定產生了某種變異，她是把煙當做食物的怪物嗎？這么多煙頭相當于一個中國普通男性煙民三個月的產量了，在中國，男性煙民的人均吸煙量日超過十支。

　　然后清掃地板，猛然發現靠近辦公桌的地板都發黃了，就像長年累月吸煙人的牙齒一樣，我勒個去，地板的也是由琺瑯質構成的嗎。這女人的肺都是黑色的，拿刀子刮一下，估計都能弄一大壺的焦油了。

　　用拖把使勁兒拖，最后都動用洗衣粉了。不知道花小尋在干什么啊，不會再圖書館樓上一直等著吧。

　　“你在急什么啊？慢工出細活。“這話說得太輕松了，您老坐著真舒服。

　　辦公桌上的書本和資料橫七豎八的，我一口氣全部塞進抽屜里，桌面之下居然全是黑色的污漬，我暈。

　　“我反對在學校里面談戀愛的，“坐在一旁抽煙的班主任冒出來一句。在人家用生命給你做清潔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扯淡，班主任老師！

　　“因為年紀大了，羨慕嫉妒恨么？“我將桌子當成情敵一股狠勁抽打，抹布都變成惡心的暗黃色了。

　　“隨帶一提，我可是很討厭男女學生在校內牽手之類的，這種現象在我的學生里面絕對不容許。”這間辦公室還不允許吸煙，為什么你還能厚著臉皮抽啊，班主任老師？

　　“有必要將怨恨撒在自己學生身上嗎？“怎么聽都覺得很花小尋有點關系，這種謠言傳的真快，都飄進這間劇毒辦公室了。

　　“所以呢，你也要得給我注意點，不要再有下一次了。然后呢，還得提醒一下，新高并不是普通的高中，不會將升學率放在首位，因為大多數學生都會直接升入私立大學，所以學校發生些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畢竟是一些沒有將心思放在學習上面的兔崽子。”

　　老師也將心思和精力放在抽煙和夜生活上嗎？畢竟是在中國，一想到有帶小學生去開房的校長，那么有這樣的班主任也沒有什么稀奇的，以后絕對不要我女兒去上小學。

　　怎么聽，都覺得班主任的話里有什么內幕。

　　“所以，你不要多管閑事。看見的就當做沒有看見就行了，老老實實給我講這間辦公室打掃干凈就是你高中存在的意義和目標。”

　　雖然語氣沒有變，但那無疑是警告。看見的東西就當做沒有發生的，否則，你會……類似于這樣的警告。

　　她一直都在抽煙，眼色和表情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的變化，就算如此，我也能夠察覺，看見學姐墜落的并不只是我一個人，也許還有很多人都看見了，卻都當做沒有看見過你一樣，好像在意那種東西就會發生時沒不幸的事情一樣，所以誰都當做沒有看見，一如往常一樣生活著，可這也太不正常了，最后所有的不幸都放生在學姐身上。

　　為什么大家要當做沒有看見呢？班主任是在警告我這件事嗎？

　　最后打掃完的時候都一點鐘了，用上了的五桶水最后都變成黑色的了，當我費盡力氣洗干凈拖把時，居然發現拖把被腐蝕了。

　　我到底是在做多么危險的事情啊！？

　　班主任叼著煙站在門口，對我說：“辛苦了，我是不會給你發工資的，不過還是得遵守勞動法。這個留著作紀念吧。”

　　啪——毒氣辦公室的煙合上了，躺在手掌上的是一根雪白的煙。

　　有點恍惚，我把煙放進口袋里面，在學校抽煙只能躲進廁所。令我在意的是，班主任傳達給我的東西。這里面究竟隱藏著什么。班主任的行為就像刻意阻止我去圖書館樓頂一樣。外面的陽光很刺眼，身上一定殘留重重的煙味吧，不知道為什么是站在這里的，所有的東西都給我不真實的感覺。

　　好像是出于身體本能似得，我沒有回到教室，站在圖書館外面，這棟巨大建筑的陰影將我團團圍住，恍惚間，高高的樓頂站著的少女仿佛又從樓頂墜落一般。她站在樓頂上面，櫻色的長發纏住了高空奔馳的空氣，衣裙的飛舞仿佛就在耳邊觸手可及，她望著遠方的目光就像停在這個時間的終點，美麗得觸目驚心，任何的顫動都會讓那樣子的美麗墜落下去，用身體接觸固化的時間，痛感也隨著生命的消亡而流逝。

　　那個少女是第一天旁晚邂逅的謎之少女，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不知道究竟能看見什么。她也想要從上面跳下來嗎。我超樓頂的方向奔了過去。

　　明明通往那么高的地方，卻連一個電梯都沒有，但是還是要沖到樓頂。不知道爬了多少個圓圈，一邊跑我還一邊奇怪為什么這么慌張，我是要沖到高處解救少女的主角嗎？然后，跑到七樓的時候，我已經喘得像牛，沒有關系，就算摔下去，還是會活過來的。想著死不了的學姐，我安慰了一下自己，這樣良心就過得去了，繼續前進。

　　打開通往最高點的墜落之所，陽光和風將我溶解，真遼闊，擋住刺眼陽光的手掌觸摸到天空，再向上，連天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初春的太陽在已經習慣的高度散發光與熱。花小尋坐在天臺中央，長發飛舞的方向陽光被割成星光般的碎屑，簡直就像妖精一樣。

　　水泥板的盡頭卻沒有看到櫻色的少女，突然覺得有點失落，因為在心里一直有著那樣的感覺，她是和我們都不一樣存在。

　　星期四的中午，我大概只能用這樣的語言描述時間了，即使說出來了——就是在星期四的中午，但是星期四究竟是什么東西呢，中午僅是太陽來到頭頂的那一刻嗎，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記憶卻告訴我，這些都是對的，大家都是這樣生活的。活在以七天為單位的循環里，在把時間拉長一些，人類始終活在四個季節的輪回里。記憶與我的感知卻有著強烈的違和感。來自夏的酷熱，來自冬的嚴寒，這樣子的東西我卻從未感受過，但是記憶里卻有那樣子的記憶，這些讓我在夏天里可以想象到那樣激烈的陽光帶著粘稠的質感，即使感受不到溫度，大概也能知道冷和熱是怎樣的東西。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感知不到時間的存在了。

　　除了顏色不一樣，季節在我看來完全是一種定格的東西。

　　暫且這樣說吧，現在是三月某個星期四的中午，頭頂的日光很寧靜。

　　這樣的話，我也是個很普通的高中生了。

　　在樓頂等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天空很干凈，找不到一絲云彩，大概是被昨晚烈風的沖洗過了。

　　風吹過身旁古老的三角鋼琴會發出細微的聲音，看不見的手指輕柔地拂過磨得錚亮的琴鍵。我試著記錄這樣的聲音，一邊又一邊地想起，越積越多的數字代表著時間的流逝。

　　數字積累到12301的時候，背后的鐵門打開的聲音，然后我忘記了去記錄風在鍵盤上留下的痕跡。

　　林音塵朝這邊走了過來，然后用著和昨天一個樣子輕浮的語氣說：“誒？這地方怎么長出來一架鋼琴來了？”

　　旁邊的三角鋼琴一直都是安靜的樣子，不會對任何的風吹草動做出生物的應激反應，當然這樣才正常。

　　冷酷的東西是不會因為這些東西而動搖本性。

　　“這臺三角鋼琴可以算得上是臺老古董了。”第一次來到新高的時候我就十分在意這臺古老的三角鋼琴。

　　“啊，騙人的吧？“剛想要去觸摸黑色琴架的手就像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再也沒有接近鋼琴了。

　　“這臺AugustForster是1900年出產的三角鋼琴，看起來是特別定制的樣子，整個琴身都超出了一般88鍵三角鋼琴的體積范圍。而且都過了一個世紀，還保存完好，找不到一絲劃痕。最主要的是，琴鍵都是用象牙制作的。“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感覺到無力的虛偽。

　　“我勒個去，這么貴的東西怎么放在樓頂晾著啊。剛洗完澡需要自然風干么？”他正在從上到下仔細打量這架許久都沒有人彈奏過的鋼琴，不知道他眼中世界究竟是什么樣的色彩。

　　“誰知道呢，一直就被扔在樓頂。”

　　而我眼中世界僅是黑白兩色。

　　“誒？怎么沒有人來偷啊？”

　　“沒有辦法，除非能把整個圖書館搬走。”

　　不合常理的事情只是出乎眾人的意料。

　　“那是什么意思啊？”

　　“這架鋼琴和圖書館是連在一起的。”

　　如同母體和子體一般，圖書館孕育了這臺古老的鋼琴。

　　我也弄不清楚這樣做的原因，這架古老的鋼琴在很久以前就和這個叫做圖書館的建筑連在一起的，至于這種聯系是在圖書館建立時就有的還是后來產生的就不得而知了，鋼琴已經和圖書館密不可分了，就像軀體和手臂的關系，缺少了就是不完整的存在，所以鋼琴就是這個圖書館的一部分。

　　“誒！？”觀察到地板的時候，他發現了鋼琴的三只支架已經陷入到水泥里面，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陷入的部分并不是人工造成的，更像是一種自然現象，理解為鋼琴是從圖書館里面長出來的更合理些。“哇啊啊啊啊啊啊！？”殺豬似得難以置信，“校長的禿頭難道被門夾了嗎，這么貴重的東西居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洗澡的時候一定溺水了，積水還殘留在腦部。”他想撫摸情人一般愛憐地撫摸這架只有軀殼的三角鋼琴，這讓我更加相信他是個輕浮的變態。

　　“除了觀賞以外，這架三角鋼琴沒有任何的價值了，理所當然應該擺出來。”

　　這種存在也有自己理所應當的意義。

　　“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