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予靠著橘黃的窗框,觀摩著在庭院喝茶的李木石。他舉手投足間,張子予好似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但是誰,她又說不出來。腦海里只有一個模糊的影,還沒法與現(xiàn)實中的人有所鏈接。
李木石正在和二姑媽的女兒金陵在聊天,他看起來對聊天的話題并不敢情趣,眼神東張西望,像是丟了東西,又像有意躲著金陵的眼神。
他的雙手纖細修長。對于男人的手,用漂亮形容,那是最高的褒獎。他的兩片薄唇叼著香煙,不跟市井街的大老粗一張臭嘴直接就上來那般,也不像**王老五的肉嘴被口香糖黏住般的。他像在和一個女人親吻,溫柔里不失狂野,性感里順帶風度。
說到金陵,她還沒有自己母親姿色的一半,頂多是個被捏得太胖的芭比,完全稱不上是世家之女。她母親李巧兒不但擁有芭比的美,還擁有女人味。金陵就沒法做得到,她是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即使這樣,張子予覺得金陵是一個真性情的女人。她與金陵算得上有幾面之緣。她和她母親李巧兒來李家時,總不忘問起李木石的事情。癡情的人總是很輕而易舉地暴露自己的暗戀對象,旁人一眼就看穿了。金陵也曾與張子予交流過李木石的事情說起他們彌足珍貴的往事,說起她是怎樣瘋狂愛上這個男人的事。
當時,她心里只覺著李木石是一個被金陵推崇到完美男人的幻想。現(xiàn)在金陵的夢中情人就在她自己的面前,她會有什么的感受。除了激動,還只是激動,心跳到了嗓子口又吞了回去又再次跳出來,反反復復,血液里的荷爾蒙更是波濤洶涌。金陵像只發(fā)情的小貓,臉紅的厲害。
木石右手食指夾著煙搭在中指上,左手優(yōu)雅的舉起酒杯,
“cheers!”
金陵猶如只興奮的喜鵲,兩瓣水嫩的薄唇上下不停的翻動。她家的哈奇士無奈的再次成為金陵的調(diào)侃對象。她很擅長并樂此不疲。她為李木石準備了幾年的一堆情話,她從沒有料想過木石會回來。她要制造話題,她要讓兩個人盡情的聊天。她要占有李木石的一切。她的眼中只有李木石,也渴望著李木石的眼里只有她一個人。
而對木石來說,哈奇士的事確實是新鮮的,再新鮮也提不起他的興趣。
金陵終于止住了關于哈士奇的事,她熱切的目光盯著木石。木石知趣地躲開那炙熱的眼神。木石不喜歡金陵,無論小時候,還是現(xiàn)在,甚至將來。金陵都不足以勾住木石的心。有時,他還會討厭她。
木石很心疼那個病怏怏的弟弟。金陵一向討厭阿肆,詆毀他,一次正臉都沒有看過他,七歲時正式地拒絕跟阿肆說話,高傲的神情像極了李巧兒。金陵贏不了李木石的開心,也許這就是原因之一。
“看哪呢?”金陵食指勾起酒杯,“美女在跟前,難道還不夠看嗎!”金陵往前傾了傾身體。
“我是看你看得出神”,木石斟滿一杯酒,抬頭看看金陵,就不想說話了。
金陵眨著眼睫毛。“你在國外讀的是什么門子的法律,讓我聽聽新鮮”
李木石懶得搭理,嗯嗯哦哦、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
其實,張子予看著李木石和金陵時,腦子里幻想著另一個人,那就是阿肆。阿肆的手比木石的還好看。張子予沒看過阿肆抽煙,他應該也是性感的,起碼不比李木石差。張子予喜歡手漂亮的男人,更喜歡手漂亮還抽煙的男人。往往迷戀某種東西是骨子里注定的。想到這,張子予撲哧地笑了。要是阿肆能夠正常如許,她真的無法控制自己。他像個迷魂陣,她在陣里心甘情愿兜圈。
張子予扭回頭,阿肆正入木三分地看著自己。她有種說不出的窘態(tài)。她自己像被阿肆脫光了看,她羞得紅到了耳根。
阿肆噓了一聲,示意她別動。張子予看著阿肆騰出畫筆和圖紙,不稍一會,阿肆停住了筆,來到她跟前。他彎下了腰,摘下了一片粘住張子予頭上的石榴葉,再輕輕粘到那副新作上。
新作里女子的正是張子予。她倚靠在窗臺的墻邊,晨曦的光恰好撒在自己揚起的發(fā)絲,略帶憂郁的眼神宣告少女的思春之心。那片落葉巧妙地把自己與自然相生相連。張子予怎么也不相信阿肆是有病的,這四年過來,除了偶爾犯狂躁病,他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而此刻,他的手里誕生了美麗的藝術(shù)。
“阿肆!”張子予輕聲喚道,
“什么都別說,跟我來。”阿肆燦爛地笑著,這句話像是給了張子予許下一個諾言。
張子予跟著阿肆跑出老宅,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要去哪。他們哪里都可以去,不會有人問他們。阿肆的背影令張子予有十足的安全感。她大膽地和阿肆一起奔跑,即使此刻去流浪,那就盡情地放肆吧。
在距離老宅幾百李開外的曠野,阿肆俏皮地說,“閉上雙眼,不需偷看哦。”。
張子予像個聽話的孩子,緊緊地閉上眼睛,“阿肆,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別著急,快到了。”
“還沒好嗎?我好開心。”
“這就好。”
“好了嗎?”
“三……二……一”
張子予從沒有想過,阿肆竟然浪漫得無于倫比。他站在風吹的麥田。一幅幅畫作環(huán)繞他倆,麥黃的背景映照著畫中可愛的張子予。每一張畫都是阿肆畫的,畫中的張子予更是阿肆一筆筆描繪上去的。
張子予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阿肆,“謝謝你,阿肆。”
阿肆說,“生日快樂。”
她今早不過順口一提,沒想到阿肆居然送給了她這般美好的禮物。
阿肆說,這些作品是之前很早畫的,只是一直收藏著沒拿出來過。
張子予不樂意了,“阿肆,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瞞著我!我告訴你,我很喜歡你的畫。”
后來,阿肆帶著張子予到了麥田的小木屋。這個木屋是以前小時候阿肆的私人空間,他常常跑過來這里玩。小時候的事情他忘忘得一干二凈。他原本也忘記了這間木屋,前幾天出來瞎逛時,遠遠地看見,出于好奇推進了這個門,里面存放了的物品證實了這就是他小時候的木屋。起初阿肆還不敢相信,而后來一有時間他就悄悄過來這邊畫畫。
白天過得異常興奮,到了晚上,張子予發(fā)愁了。
她的心不屬于她了,撲通撲通的心想要脫離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最令張子予煩躁的是無所事事。只要停下來,阿肆的眼神,阿肆的嘴角,阿肆的聲音,阿肆的繪畫,阿肆的所有就無法制止的冒出來,就像燒沸著的水冒著的泡。相處多年的阿肆在今夜變得不同尋常。張子予看看周遭,任何一件跟阿肆都有關,整個房間里全是阿肆的氣味。
月光在木板上顯得非常蒼白,夜風早起。
張子予起身,想去闔上窗。她看到了李木石站在石榴樹下。張子予撿起件大衣就出去了。有些事情,她想問問李木石。她有必要和木石進行一次談話。她下到一樓門口時,看到阿肆和李木石正說著話,思忖了半刻,便折回了屋子。
李木石從外面溜達回來后,看見了阿肆正在門口。他回來是有些日子了,見到阿肆卻是第一次。他本來就想著要去見他。李巧兒一直借著理由,說是阿肆病了,不方便見人。他沒說什么,他起早還是會見到阿肆,況且不著急走。李巧兒的心眼特別多,李木石任她怎么折騰都好,只要家里求個寧靜。
而碰巧的是,今晚阿肆竟在門口等著他。他幾乎認不出來佇立在門前的是不是阿肆。阿肆先開了口,意思里怪他這么晚了,還到處瞎溜,回來了也不去看他。
李木石被問得啞口無言。這是他的不對,阿肆是個病人,按理他得去看望。事實上,他也沒有做到,而且不能拿李巧兒的話當作借口,那是欺騙,再加前些日子忙著料理養(yǎng)父的喪事。他忘記了去詢問阿肆身子如何了。李木石陪了禮,讓他進屋早點休息。
雖不是親兄弟,阿肆也沒有真正地見怪他,倒是問到,“李木石,去了這么久,有沒有想我。”
李木石笑了笑,“想,怪想我的哩。”
“除了想我,還有沒有想別人。”
“除了你,我還能想誰,父親死了,也就剩你一個親人了。”
阿肆不喜聽這話了,“誰要親人。”
李木石不解了,“你確實是我親人。”
阿肆一聲不吭,轉(zhuǎn)身進屋。李木石跟著進去了,他急忙抓住了阿肆的手,“阿肆,我有話跟你說。”
“不聽不聽,你在外面肯定有了別人。”
李木石吃了驚,“阿肆,你吃醋了?我沒聽錯吧,你要是因為這樣,那大可放心。”
“放什么心,我心倒還在,可放的地方?jīng)]了。”
“阿肆,”李木石大了聲,“我在外面沒有別人。我一腦子里都是學習,我準備把博士學位攻讀后就回來,再不出去了。”
阿肆不滿意這答案,“博士學位能吃嗎,碩士學位還不夠嗎,還一股腦子學習,剛剛還說想我,分明就是騙我,別以為我是個傻瓜。”
李木石笑出了聲,“阿肆,你怎么像個姑娘在說話呢?”
阿肆說,“我不想聽你講話。”
李木石安慰到,“阿肆,其實我每天都有在想你。想你的時候我都會用筆寫下來,每年你生日,我都會為你準備了禮物。不過這次回來得太匆忙了。阿肆,不怕你怪我,我挺喜歡你的。”
阿肆不作反應,也不厭惡。李木石繼續(xù)說道,“阿肆,你懂吧,這種喜歡,不是哥哥對弟弟那種,怎么說呢,就是像別的男人看到女人之后會有那種沖動。起先我還以為自己是個怪物,可后來發(fā)現(xiàn)國外有一堆跟我同類的人。這是正常的。阿肆,你能理解嗎?”
阿肆說,“我當然不理解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就行了,管那么多條條框框干嘛。”
李木石問,“那阿肆你喜歡我嗎?瞧我著急的,你不必現(xiàn)在就告訴我。我記得以前小時候的你特別愛哭,父親要是罵你或者打你,你就跑到我背后躲起來。上學的時候呢,因為你長得太秀氣,老是被男生欺負,你看我現(xiàn)在身上還留著那時跟他們打架的傷疤。不僅如此,你記憶力特別不好,老被老是罰站,我每天要餓著肚子和你受罰。其實,你要是繼續(xù)上學就好了,但他們都說你病了。我可不認為你病了,我會一直保護著你,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阿肆說,“你說這么多,我也記不起來,我當然喜歡你了。”
李木石眼里噙著淚。如果父親還在的話,他現(xiàn)在的行為就是敗壞家門,叛逆不道,在外人看來就是禁忌之戀。而現(xiàn)在父親不在,他最大的障礙也隨之消失了。李木石準備過個幾天,就帶阿肆出國,國外的醫(yī)術(shù)應該更好地治療他。
李木石靠近阿肆,“我打小就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他要去親吻阿肆,阿肆疑惑地眼神里莫名地掉出了淚。他給了李木石火辣辣的一巴掌,“李木石,你干什么。你離我遠一點。”
李木石練練說道,“阿肆,對不起,是我太火急火燎了,你要是不習慣,我們慢慢來。”
阿肆往后倒退了幾步,“什么習慣。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我這樣,你下次就不只是一巴掌了。你真是讓我惡心。”
李木石說,“阿肆,我們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阿肆一口反駁,“我不記得了。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我哥,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也是個男子漢。男人之間怎么可以親嘴。這讓我胃里翻江倒海。我今晚就當沒發(fā)生過什么。”他確實不記得剛剛說過什么話,他心里也犯嘀咕,明明眼前沒一個人,這一會李木石就親了過來。他和李木石的兄弟感情算好,但倆大男人犯不著親嘴。他說了,“哥,我們都大了,親嘴這游戲,就不用再玩了,我當沒發(fā)生過,我剛才的話言重了。對不起。”
李木石紅著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嘿,你小子翻臉可真快。算了,這不像國外,我知道你心里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我愿意等。”
阿肆心里疑惑了,張子予這時去哪了,自個是如何跑出來的。他是想不起了,他現(xiàn)在就想見到張子予。阿肆問李木石有沒有見著張子予。李木石搖搖頭,問是不是瓜子臉,長得特秀氣的那姑娘。阿肆說是。李木石說,他剛才出去處走走逛逛,回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阿肆,張子予沒有瞧進,這會倒是看見金陵正在里屋的門口站著。
阿肆回頭一看,對這表妹一點不上心,低著頭徑直走過了,招呼一聲也不打。要說這金陵,見著阿肆如見到地獄里來的鬼,唯恐這門還不夠大,她好有空間讓讓這瘟神進去。
她一臉的嫌棄被李木石一覽無余。金陵等阿肆上了二樓,才對李木石說,“你去了哪,我見不著你的身影,我心里不安定。肚子餓了嗎,我親自準備了些茶點,你要不來我屋吃些。”
李木石說,“不必了。”他對金陵連正眼一看都省略了。
“你就不能對我好些嗎?我剛才都瞧見了,要是你對我像你對你弟有十分一,我就滿足了。”金陵可委屈了,一晚等著的人竟冷冰冰的對自己。
“你說你看到什么了?”李木石惡狠狠地問道,生怕秘密被發(fā)現(xiàn)了。
金陵料不到李木石兇起來挺嚇人的,“你和阿肆在正門吵吵鬧鬧,我都瞧見了,都是阿肆的錯。這不怪你。”
“還有什么?”
“沒別的了。”金陵的淚水差點就掉出來了,他憑什么對自己這么兇,她也沒招惹到他,這全怪阿肆,一碰到瘟神就準沒好事。
李木石白了金陵一眼,走出了幾步,回頭又問金陵住哪個房間。
金陵一肚子火,隨口就說,“不知道不清楚,你自己走。”
李木石冷冷地說,“隨意。”
金陵趕緊說道,“在二樓長走廊的最尾的左邊那間。”
李木石沒回她話,金陵繼續(xù)喊道,“你還來我房間吃茶點嗎?”
寬敞的房間里回響了金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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