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姆的幫助

　　一切就像艾爾計劃的那樣，非常順利，經過一陣顛簸后，車子停下了，艾爾用手捂住鼻子和嘴巴，盡量不發出絲毫的聲音。兩個男人拉開車廂門，探身抓住第一口箱子，可就在兩人剛剛搬穩箱子時，事情發生了。

　　“不對啊，我怎么感覺箱子輕了似的？”其中一個男人詫異地說道，而里面的艾爾聽到這句話，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那快似馬達的心跳聲，噗咚噗咚、噗咚噗咚……好像整個車廂都能聽見一樣，另一只手趕緊摁住胸口。

　　“廢話，都他媽化了，能不輕么。”另一個男人不耐煩地說道。

　　“不對不對，以前也這樣啊，不可能差這么多啊。”

　　“別他媽地瞎扯淡了，趕緊干活吧，老子還急著呢。”

　　“真不對勁。”

　　“不對你個鳥毛，趕緊干活。”

　　兩個男人抬著箱子走了，有驚無險，艾爾長出一口氣，從箱子后面跑出來，跳下車，終于逃出來了，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好像重生了一樣，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艾爾一頭鉆進旁邊的樹叢中，半蹲著身體，不辨方向地向前行進，她現在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總之離他們越遠越好。

　　艾爾一邊走著，一邊拍打著身體，身上沾滿了血水和肉沫，有的已經發干，不停地向四周散發出死肉獨有的腥臭味，應該先去哪洗一洗，女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一絲不掛，竟然不先找衣服穿，而是先想著洗澡，可是樹林里又怎么會有洗澡的地方。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艾爾的面前出現一條公路，是條公路，有路就好辦了，只要她伸伸手，隨便一輛過路車都會停下來載她一段，沒準還會專門送她一程，可那是平時，現在的艾爾可憐的連衣服都沒有，如果就這么跳出去的話，多半引來的都是色狼，艾爾只能繼續沿著公路旁的樹林走下去，繼續尋找可以遮體的東西。

　　樹林中的路坎坷不平，樹葉、干草、木枝、石頭……還有各種各樣趁著夜色出來活動的蟲子，艾爾的腳磨破了，接著就被泥巴和草渣之類的東西糊住了；腿不知道什么時候割了好多口子，鮮血順著腿一直流到腳跟，艾爾也沒工夫管它，一會也就干了；身上被蟲子咬的又疼又癢，要在以前早就讓瑪莎給她拿藥抹了，此時也就隨手抓抓，繼續趕路。

　　一個麻袋！借著月色，艾爾清楚地看見一個麻袋躺在公路上，趁著此時路上沒有車，艾爾用最快的速度沖過去撿起來，反身又跑回樹林，找了個石頭坐下來，翻看著麻袋，只要在麻袋上開三個洞，就能穿了，可是怎么才能在這么結實的麻袋上弄出三個洞來呢？

　　艾爾曾經在博物館里看到過關于古老猿人的介紹，那個時代稱之為石器時代，所有人使用的工具大多是用石頭經過打擊制造而成，于是艾爾也找來一塊石頭，拼命的撞擊著屁股下面的石頭，胳膊都輪酸了才摔出一些薄刃，艾爾就是靠著這塊石頭使勁割著麻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塊石頭磨平了，再去找塊石頭接著割，也不知用了多長時間才算成功開出三個洞來，穿在身上，長短正好跟連衣裙差不多。然后艾爾又用石片把自己原本漂亮的長發割斷，成了一頭參差不齊的亂發，看上去就像是個從土堆里爬出來的野小子一般，準備好這一切后，艾爾才跳到公路上，向市區走去。

　　第二天，在洛杉磯的街頭上就多了一個臟乎乎的小孩，棕黑色的頭發好像是跟狗打架后被咬了一樣，一綹一綹地粘在一起向不同的方向直立著，瘦小的身上隨處都能見到糊著的泥巴，就像剛從垃圾堆里撿來的陶瓷娃娃一般，再加上不斷向四周擴散的惡臭味，就更像了。

　　艾爾光著腳，繼續踩在馬路上，她不知道去哪，她想回到自己住了多年的飯館，可是不行，她怕加里發現她跑了，派人在那里等著自己；她也想過去朋友家，至少可以換身漂亮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然后再美美地吃上一頓，也不行，她現在不一樣了，不能連累她們；她更想去找迪昂，迪昂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去找，聯邦中心監獄，在哪啊？

　　“喂喂，小伙子，喂，小伙子。”艾爾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著，忽然聽到背后有人在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一個衣衫襤褸老頭推著一輛裝滿雜物的購物車，非常熱情地在向自己招手。“來來，小伙子，過來。”

　　艾爾感覺有點奇怪，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老頭用腦袋給出了肯定的答復，艾爾并不認識他，她印象里也不認識什么乞丐朋友，不過她還是走過去了。

　　“小伙子，以前沒見過你啊，剛來洛杉磯嗎？”老頭非常友好地問道。

　　小伙子？艾爾腦袋里迅速轉了一下，說道：“額……恩，是的。”

　　“怪不得呢，走吧，我先帶你去洗個澡，然后再吃點東西。”老頭說完，轉身推著車就走了。

　　另外一邊，加里加工廠內，當早上負責送飯的人發現艾爾不在房間時，便第一時間報告給了基恩。如果艾爾能夠找回來還好，假如找不回來，這次基恩就真死定了，短短的一個月內，竟然連續發生兩次逃跑事件，而且還都是同一個人，基恩害怕了，他知道加里有多恐怖，如果真的惹火了自己的老板，死恐怕是最大的幸福了。

　　“哈哈，多漂亮的小伙子啊。”乞丐老頭看著剛剛洗完澡的艾爾，高興地喊了起來。艾爾感覺有點不好意思，淡淡地笑了笑，現在艾爾已經有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這些衣物都是乞丐老頭東一件西一件從街友那湊來的，雖然都是超級大的，而且又舊又破，不過都很干凈，板板正正地穿在艾爾的身上。

　　“喂！喂！我就說嘛，這小伙子肯定相當漂亮的，你們還不信。”乞丐老頭興奮地向周圍的街友喊著，好像自己撿到寶貝了似的，所有人都笑了，都向艾爾露出了最樸實、最真誠的微笑，歡迎艾爾的到來。

　　艾爾的心，動了。那是一種感動，她從沒想過流浪者的生活是這樣的，如果在以前，只是大家在一起微笑，互相做著自我介紹，這就是人類社會最基本的禮儀，而現在，剛剛經過了連畜生都不如的生活，艾爾真的被他們所感動了，她哭了。

　　“哈哈哈哈，我叫山姆。呀，怎么哭了呢？”艾爾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叫艾……艾斯。”

　　“哦，好吧，艾斯，既然到了這里，就不要害怕了，保證不會有人欺負你的。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先填飽肚子。”山姆從自己的小車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個大面包和半瓶子水，塞給了艾爾。將近兩天沒吃東西了，艾爾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了，抓起面包撕扯起來，隨便嚼兩下就吞到肚子里了，咽不下去就喝口水沖沖，兩分鐘不到，面包就吃完了。

　　看到艾爾吃完后，山姆才開口問道：“孩子，你來洛杉磯干什么？”

　　“我……我來找我哥哥。”在洗澡的時候，艾爾就編好了一套說辭。

　　“你知道你哥哥在哪么？”

　　“恩，我哥哥在聯邦中心監獄。”

　　“他犯罪了？”

　　“不是，他是被人冤枉的，我就想去看看他，可是我不知道監獄在哪。”

　　“可憐的孩子啊，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呵呵，還好啦。山姆，你能不能告訴我監獄在哪？”

　　“現在就去？”

　　“恩，越快越好，如果去晚了我可能就看不見他了。”

　　洛杉磯聯邦中心監獄是洛杉磯最大的監獄，也是美國境內少有的綜合型監獄，監獄公分為六個區，一、二、三區關押的是普通犯人；四區關押的是患有艾滋病的犯人，男女分開關押；五區是重型犯，一般都是FBI通緝抓捕，犯下嚴重罪行，極其危險的犯人，而且不能造訪；六區是行政區，辦公人員和獄警多于此，各種武器裝備也都在這里。

　　監獄配備了2000名獄警，輪班值守在監獄的每個角落，監獄四周是10米的高墻，附帶高壓電網，每隔200米就有一個哨塔，全天24小時監視內部和外部的情況，監獄的中央控制系統監控所有牢房的情況，包括氣溫、濕度的調節，電力、水力的供給，所有通道的開啟和關閉……都由這里控制。

　　“好了，孩子，這里就是聯邦中心監獄了，你要看你哥哥的話只要進去登記就行了。”山姆非常惋惜地看著艾爾，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天，但是山姆已經把艾爾當作是自己的孫子一般看待了。

　　“謝謝你，山姆。”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

　　“山姆，非常感謝你對我的照顧，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你回去吧。”

　　“好吧，孩子。”山姆低下頭翻著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找出了些破損的零錢，塞到艾爾的手里，說道：“拿著吧，孩子，雖然不多，不過勉強還能維持幾天。”

　　艾爾看著手里的錢，一塊的兩塊的，5美分的10美分的……以前，這些錢都不夠艾爾吃一頓飯的，可這些竟然是一個流浪者所有的家當，而這個流浪者卻毫不吝惜地全都給了艾爾，給了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艾爾說不出話來，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去感謝山姆，不住地流著淚。

　　山姆摸了摸艾爾的頭，慈祥地說道：“孩子，別哭了，如果餓了就再回來找我，知道嗎？”

　　“恩。”

　　山姆走了，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這份情感卻足以讓艾爾去感動一輩子，也許未來的某一天，當艾爾回憶起過往，她會想起當初自己無依無靠的時候，有兩個人付出了一切，不求回報地幫助自己，一個是迪昂，另一個，就是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