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雨下起來沒完沒了,整整兩天都是陰雨連綿,氣溫雖然是零上八九度,但很冷。霧氣像一張碩大的灰白色蚊帳,把整座城籠罩起來。珠江水靜靜地流著,江邊,一株株深綠色的參天大樹,冷冷的枝頭掛著無奈和憂傷,葉子上滾動的雨點飄落在地上,敲擊著濕漉漉的水泥路面,我打著傘,一個人慢慢走著,無目標。
自從來廣州后,再沒有騎自行車,這里人叫踩單車。廣州的街道上,踩單車的人很少,即使有,也多是一些做小生意的,當走鬼的或在就近地方做事打工的。大凡在這座城市混得有點名堂的人,都有自己的小車,騎著破舊的單車穿梭于金碧輝煌的摩天大樓之間,實在有點大煞風景。但每逢走累時,總是羨慕那些騎自行車的人,一個個像魚一樣,在人海里穿來穿去,在開滿杜鵑花的街道上走走停停,他們永遠是一群勇敢堅定的趕路人。
據一些保健大師講,每天步行走十里路,對身體最有益處。我有點超負荷,兩條腿累得實在無法再舉步,疼痛得難以忍受,但我總是在安慰自己,要堅持。走在這灰色的水泥路上,腳底板打了泡,磨了繭,但腳步更穩健了。有一天,穿起剛來廣州時的那條褲子,突然發現腰口變大了,一年多,足足掉了十幾斤肉,許多想減肥的朋友問我是怎么瘦下來的,我說步行走路。說這話時,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囊中羞澀的尷尬只有自己最清楚。如今,坐公交車投兩枚硬幣也得算計一下,今天這個地方該不該去,這趟路費會不會白花,看著路線圖,算計著花最少的錢去最多的地方,辦最多的事。初來廣州時那種豪爽大氣,那種創業的激情和勁頭,那種從不計算口袋里的錢有多少的做派,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開始消失了,也和這里的女人一樣,買一角錢的蔥,兩角錢的蒜,和同事吃飯喝茶AA制。
出去跑業務,一兩站的路途,我多是步行。一個人走路,雖形單影只,但邊走邊能思考許多東西,靈感來了,就從挎包里取出那個小本子,坐在路邊的樹叢下,那翻涌上心頭的點點感悟頓時凝聚筆端,也許,就是這種文字游戲常常刺激我,讓我興奮激動,心旌搖曳,支撐我在這座都市里待下去的也就是文學和兒子了,這如我生命中的天平,砝碼的重量是一樣的,我從不去考慮明天去哪里,只是把今天看得見的事一件一件記下來,無論過多少年,即使字跡變黃了,但那是這座城市給我的最真實的印象。
我獨自走在江邊,珠江水并不像在電視里看到的那么美麗清澈,它的顏色近似棕黃,像一塊漂洗不凈的桌布,水骯臟渾濁,很少有人下去游泳,幾只打撈臟物的船在江面上游來游去,據說廣州市環保局為了根治這條河,每年都要投資百萬,但嚴重污染的江水卻難以恢復它的清澈和明凈。就是這條不干凈的河流卻吸引了數千萬的外地人,也養育了成千上萬的打工仔,不游珠江就不算來廣州,不登中信廣場,就不知道廣州的樓有多高。珠江——廣州的驕傲,廣州——外地人創業的搖籃!
雨點涼颼颼的,從藍色的傘下鉆進來,打濕我前額的頭發,雙腳踩在黑黑的柏油路上,濺起的水花淋濕了褲腳。只有在南國的冬天才能看見雨,北方的冬天永遠是寒冷的,但那里有燒不完的大塊的煤,廣州是沒有煤的,即使工業用煤,也都是從北方運過來的,這地方什么都不缺乏,路邊的乞丐比任何一個城市都多,他們舉一只空碗,雙膝向地一跪,馬上將自己變成一只四腳動物,爬在地上不住地叫著喊著,我渾身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原來人可以變形,突然想起著名作家卡夫卡筆下那只變形的大甲蟲,雙腳加快了速度,困頓的日子在追逐我,心中的夢想在等待我,不容我停下腳步。不要問往哪里走,當沒有路的時候,就低頭看腳下,也許陪伴我的是寒風,擊打我的是暴雨,烤曬我的是烈日,無論我漂蕩多少天,孤獨多少年,但心中卻永遠裝著一個美麗的世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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