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聽眾全體動容。韓漠也適時地擠出兩滴眼淚來擦,向空中作揖:“阿爸,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我永遠(yuǎn)是你的兒子?!?/p>
“好一位義士。”柳夫人感嘆著,最終原諒了他們。
夫人走后,Vivi直拍心口:“嚇?biāo)牢伊?,嚇?biāo)牢伊恕!?/p>
韓漠笑了:“你終于體會到我三十晚上的心情了吧?你真是卓妍姑娘?”
Vivi一翻白眼:“你瞧不起我?哼,王府了不起啊。你不要看扁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好奇,聽說卓妍姑娘才十五六,你今年貴庚???”
Vivi臉色醬紫,一拍桌子:“你個不孝子!敢直呼你爹的名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涼州的時候,羅致不是從**手里救了你嗎?你怎么又成了卓妍姑娘了?”
Vivi見他真不是嘲弄自己,才說:“我倒霉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好在我會七十二式防狼術(shù)。別說這些了,咱們還走不走得了?。俊?/p>
“沒事,再找機(jī)會?!?/p>
機(jī)會不是那么好找的。
薛仁貴聽說了此事,特意召見韓漠。這次,韓漠不敢再偷Vivi的葫蘆金簪了,拿了一只銀釵。
薛仁貴問他:“如此說來,你在絳州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身世了?”
韓漠恭敬地行禮:“是的。”
薛仁貴笑道:“寧可白刃加頸,也不背信棄義,你養(yǎng)父調(diào)教你成這般,真是位義士?!?/p>
柳夫人驚問:“什么‘白刃加頸’?”
薛仁貴呵呵一笑,想岔過這個話題,柳夫人不放:“到底怎么回事?我就知道這孩子吃了不少苦,你可別瞞我?!?/p>
韓漠替薛仁貴解圍,他指指胸口,“娘,就是那回嘛,在那個什么道觀里。都過去了。大過年的,您可千萬別難過。”
柳夫人拭著已流出的眼淚,也怪起韓漠來:“這么說,我還得多謝那個阿依了,若不是被她那么一鬧,我還跟你對面相見不相識呢?!?/p>
怎么又提阿依?韓漠郁悶。
薛仁貴知道韓漠始終心懷戒備,就把當(dāng)天刺傷他的劍賞給他,想讓他心安。
韓漠理解的是想我自裁?門都沒有。但他裝得很恭敬,接過來。
柳夫人嗔怪道:“老爺,大過節(jié)的,你怎么賞他這個?”
“將門之子,怕什么兵器?此劍名曰‘棠溪’,為九劍之首,冠絕天下,價值連城。我也是有緣才得到?!?/p>
韓漠敬受庭訓(xùn),特想知道那八把的下落。
小時候盼過年,因?yàn)橛袎簹q錢和好吃的,長大后覺得無所謂,可是絕沒想到過年還能過出不安和痛恨來。天天冒名頂替地應(yīng)酬,他快受不了了。別人倒對他禮遇有加。楚衡不必說了,秦英、程虔宗一班公子都跟他稱兄道弟,韓漠從此成了這群高干子弟的薛三哥(或三弟),大家對他滴酒不沾的毛病也忍了。尤其是程虔宗,態(tài)度180度大轉(zhuǎn)變,不但設(shè)宴謝罪,還要送他美女。韓漠謝絕了,程虔宗笑道:“元亮哥有情有義!以前有人給卓妍姑娘算命,說她能做王妃,哈哈,沒想到應(yīng)在你身上。”
韓漠說:“那是我表妹,你別誤會?!?/p>
夫人要在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去華嚴(yán)寺進(jìn)香,韓漠跟Vivi商量趁此機(jī)會走人。Vivi本來因?yàn)轭~頭上留下一塊淡淡的傷疤而難過,一聽這個好消息,馬上把這些小事拋諸腦后,天天板著指頭算日子,終于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看什么都順眼,覺得空氣都清新。她在渾身上下藏滿了珠寶細(xì)軟,高高興興地準(zhǔn)備開溜。
哪知柳夫人又下令讓她不必跟去,在家照看就行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蘭兒把夫人的命令重復(fù)了一遍。
Vivi氣急敗壞地瞪韓漠,韓漠沉著得多,笑說:“那你就呆著吧,等我回來?!盫ivi明白,這是啟動備用方案的暗號。還是這小子想得周到。
韓漠只知道大唐佛法昌明,沒想到有這么昌明。路上去佛寺進(jìn)香禮佛的善男信女們絡(luò)繹不絕,還有許多人家在家門口施齋。華嚴(yán)寺里來聽高僧講經(jīng)的人也很多。大家坐定,澄因小和尚走上經(jīng)壇。
韓漠很意外,沖小和尚揮手,笑著對柳夫人說:“真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jīng)啊?!?/p>
柳夫人笑道:“不許玩笑。這位大師年紀(jì)雖小,佛法高深,你好生聽著。等會兒他講完經(jīng),你去請他給你養(yǎng)父母超度。”
韓漠說是??尚『蜕兄v經(jīng)跟某教授上課有一拼,他基本聽不懂,將睡未睡之際,突然覺得有人抓住他的手。韓漠一激靈醒了,一看是澄因。
原來經(jīng)已經(jīng)講完了,小和尚笑嘻嘻地把一串檀香木念珠套在他的手上,說道:“恭喜施主父子團(tuán)聚。這串手珠已開過光,可保平安,請施主戴好?!?/p>
韓漠再看眾人人手一串,以為唐代就有紀(jì)念品一說了。
看他剛才驚慌的樣子,澄因又額外贈了兩句:“萬事萬物,喜怒隨心。若再遇危難,可頌《金剛經(jīng)》一千遍,佛法無邊,當(dāng)會消災(zāi)解難?!?/p>
柳夫人虔誠地拜謝。韓漠忍笑道謝,又請小和尚念經(jīng)超度“養(yǎng)父”亡靈。小和尚欣然答應(yīng),邀他同去配殿超度。
韓漠叫隨從們不必跟著,自己跟小和尚進(jìn)了配殿。剛坐好,有人敲門,來者是一個中年道士,長相很阿拉伯,進(jìn)門來也不坐,開門見山地說:“適才聽大師講經(jīng),有些不明白之處,特來請教。”
澄因:“不敢當(dāng)。道長請講。”
道士:“敢問萬物定否?”
澄因:“定。”
道士:“若言定,何因高岸為谷,深壑為陵?有死即生,有生即死,萬物相糾,六道輪回,何得為定耶?”
澄因想了想:“萬物不定。”
道士:“若不定。何不喚天為地,喚地為天,喚月為星,喚星為月?何得為不定?”
澄因答不上來,低頭思索。
韓漠看不下去了,那道士擺明了偷換概念嘛。他插嘴說:“天下事物各有規(guī)律,大師您管人家定不定。”
道士瞧了他一眼,行禮道:“薛公子不日將有大禍?!?/p>
韓漠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薛?”
道士掐指算了半天,然后笑說:“全城皆識尊面,公子自己倒不知道了?哈哈?!?/p>
韓漠也笑了,原來是江湖術(shù)士。
道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貧道來自西陲,道號空空,并非江湖術(shù)士。施主你如今苦盡甘來,平步青云,拿你們中原的話說,正是‘君子豹變’。只是‘蛇化為龍,不變其紋’,你心思不定,必生心魔,還當(dāng)恪守本分,孝悌友愛,自求多福,否則禍至無日,且不在其身,在其家人,公子屬意?!钡朗繘_他和澄因分別行禮,然后飄然而去。
韓漠嗤之以鼻:“江湖騙子?!?/p>
小和尚很低落,搖頭:“不是!這位空空道長佛法廣大。貧僧還得修行去?!?/p>
韓漠忍不住提醒他:“小和尚,你們倆不是一個系統(tǒng)的?!?/p>
小和尚搖頭:“非也。學(xué)無止境,應(yīng)該博采眾長。這位道長說得有理。施主請便,貧僧念完經(jīng),就面壁去了。”
韓漠正想勸他,忽然想到,真是菩薩保佑,想溜還沒有借口呢,這下光明正大了。
他說:“你說的也對,空空道長像個高人。我那大禍估計也差不多。麻煩你等我家里人回府的時候,跟他們說一聲,就說我不能回家了,隱居去了,叫他們別找。后門在哪兒?”
小和尚覺得他不太對勁,又說不出所以然,再加上出家人不打誑語,就沖后門的方向一指。
韓漠向他雙手合十,然后拔腿就跑。好在人多,他順利逃出華嚴(yán)寺,去備用方案的約定地點(diǎn)。
Vivi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告訴他:“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這兩天府里上下都忙著,沒人注意我。哼,不讓我去進(jìn)香,就以為咱走不了了,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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