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多事之冬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聲接著一聲的敲門聲吵醒了。大腦處于混沌狀態的黃毛狠狠罵了句：哪些癟三一大早吵醒別人，真他媽的孫子一個。

　　我下床開了門。門后那人在我開門的那一剎那對著屋里大喊：都七點了還不起床上班！

　　他那噴出的可惡唾沫有相當一小部分濺在我的臉上。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主管。

　　太陽還沒完全顯眼，天還昏暗不堪。我漠然看著他，然后狠狠地把門關上。

　　剛下床的黃毛不滿說道：他丫的這主管神經病啊，難道青山精神病院今天放假了？

　　站在門后的主管可以完全聽見我們的話，他大聲憤喊：不會先來掃地？不懂先來坐著？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危機意識都沒，還說出來社會闖蕩，回家吃奶吧。

　　黃毛上前打開門，傲著臉說：別拿什么憂患意識來嚇我，我黃毛從小就是被嚇大的，如果哪天你惹毛我了，我一把西瓜刀直接砍你脖子上。我給你當的只是臨時！登記員！你他媽還要我們當清潔工當管理員？我呸。你工資比我們高你怎么不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給的錢太少招不到女的才要我們這些男的。我呸。要是老子不想干，隨時炒你魷魚，給我滾。

　　在我想著這主管今天犯抽了還真變成傻逼了的時候，說完那番話的黃毛瞪著臉早已開始抽搐的主管，狠狠地把門甩上。

　　我們三人穿著便裝在7:59:59那一刻踏入銷售區并打好上班卡。站在打卡機隔壁的主管玩昧地看著我們，說：正裝呢？

　　我說：沒有。

　　大個說：沒有。

　　黃毛說：有也不穿。

　　主管冷冷一笑，說：根據公司規定，不穿工作服扣20元。

　　黃毛一拳送上，在他眼前停住勢頭，然后伸回那只手，在脖子上比了一橫，說：說了別惹我，也別試圖挑戰我的耐性。我管你什么規定不規定，丫的這點工資還要我們穿正裝，你給錢我們買？我替大老板打工，是幫他賺錢，所以不是我看你的臉色，而是你不能得罪我們員工，懂不？爺給你上一堂管理學課。

　　我們蔑視著臉色變成豬肝色的主管然后繞過他，來到工作的地方坐下。

　　我們坐的地方很小，身前擺著一張長桌，長桌上擺放著三臺電腦，還有兩盆盆栽。

　　整個銷售部并不大，只有幾百平方，除了一個又一個的樓盤模型外，只有許多盆栽和一些沙發。銷售部的墻是用玻璃做的，這樣可以看到外面，同樣，外面也可以看到里面。此刻窗外的天上掛著一顆大太陽，周圍的濕冷在我看來與它格格不入，那濕冷躲過太陽的征伐，給人致冷的打擊。

　　我們三人坐在電腦前發呆了一上午，什么都沒干。這并不說明沒有顧客來，期間來了好幾十名顧客，但來的顧客都是只看不買。這正中我的猜想，這工作簡直輕松到極點。期間，主管來了一次，不出意外，他又罵了我們，但我與大個成功把他無視，而黃毛又把他的話原封不動送還給他。

　　草草吃過像潲水一樣的午飯，我們回到工作崗位。中午12點到下午2點也是工作時間。所以沒有辦法。

　　黃毛說：中午要上班的工作我見過，剛剛見過。

　　我說：還好還好，相比晚上，我更愿中午工作。

　　中午的銷售部只有我們三人。我實在搞不懂這兩小時為什么要安排?？赡苁窃局恍韫ぷ?小時，而我們被變成10小時！

　　黃毛站在樓盤模型前，指著游泳池說：這給十三。

　　然后指著花園說：這給大個。

　　我說：你呢？

　　黃毛說：其他都是我的。

　　我和大個都無語了。

　　突然下起了小雨。

　　我說：你這不要臉的黃毛，老天都吐口水了。

　　黃毛說：他是被我的無私感動哭了。

　　這世上所有事物都能翻出好幾個面，正如老天下雨，也能被說成無數個版本。

　　門邊傳來高跟鞋的噠噠聲。我以為是主管，頭都懶得回。轉念一想暗罵自己，男的怎么可能穿高跟鞋，除了他是變態。

　　我轉過頭去，原來是**之一，哦不，是前臺小姐。

　　黃毛說：怎么是你啊，小婷。

　　小婷說：這不，就是我。

　　黃毛說：你怎么回來了。

　　小婷說：剛出門就下雨，不就回來了唄。

　　黃毛說：來，我給你介紹我的兄弟，這是寧十三，這是北大。

　　我和大個一起說:你好。

　　小婷雙眼發亮看著大個，說：北大你好壯啊。接著她用非常細小卻還是被我們聽清的聲音說：一定很久。

　　黃毛邪惡笑了，大個一臉茫然，我的嘴角則輕輕抽動了好幾下。

　　小婷有禮地并攏雙腳，身體微蹲，像是古代請安的動作。她說：小婷這廂有禮。我叫小婷，你叫我小婷就好了。

　　我的嘴角又抽動了好幾下，難道名字叫小婷的不叫小婷嗎？

　　黃毛對我和大個說：你們去玩電腦吧，我和小婷聊天。

　　我盯了他幾秒，拉著大個走開了。

　　我們熬過中午兩小時，接著又熬過下午四小時，一天的工作就結束了。今天只賣出一套房子，還是二手房。正如我所設想的，不會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錢天天買房子。如果全國都是這樣，那房子又怎么會漲得那么厲害呢？只是，現實情況就是房價漲得飛快。而這問題，并不是我可以輕易搞懂的。一想到我那干癟癟的口袋里即將多出40元，我就開心。但一想到一小時只賣了4元錢，而我去網吧打游戲就要5元/小時，我就感覺十分不值。

　　原來花錢遠比賺錢快，原來這世上時間可以這么不值錢，也可以很值錢。我該如何去感嘆呢？

　　又到了晚上。如果有人問我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什么，我一定說不出來。但我知道考慮吃哪種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會是一件非常接近最幸福的事的事。

　　昨晚的蘭州拉面非常好吃，所以我們今晚再度光臨蘭州拉面館。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去賺了40元，然后就這樣花掉了6元。我邊吃著面邊埋怨著這錢怎么就那么難賺啊。

　　吃過面條后我們沒有一條龍玩下去，而是像昨晚一樣回到宿舍，看那久看不厭的經典電影。

　　臨睡前。

　　黃毛說：你們覺得那小婷怎樣。

　　我說：不錯不錯，長得挺好看的。

　　大個說：在我眼里，所有女性都長一個樣，所有我沒感覺。

　　黃毛好奇問道：長什么樣。

　　我插嘴說：大個是唐僧，你懂不？

　　黃毛說：什么啊。

　　大個說：在我眼里，所有女性都是骷髏。

　　黃毛決定無視大個，對我說：十三，你也覺得她長得不不錯啊。

　　我點點頭，說：還不錯就只是還不錯而已。

　　黃毛說：這就夠了，你以為西施遍地?。磕阆矚g她哪個部位。

　　我說：我還真沒想過，再說我想這個干嘛。

　　黃毛斜視著我，說：裝吧。天下男人都一個樣。

　　我說：我是灰色的烏鴉。

　　黃毛開始唱他的獨角戲：她的眼睛真好看，大大的。腿也不錯，夠細，腰夠柔，嘖嘖。胸也很大。臉蛋也很白......

　　我就這樣看著他一直在那**了好幾分鐘，語無倫次了好幾分鐘。

　　幾分鐘后，他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咳嗽兩聲，正色說道：我這是藝術欣賞，你們懂的。

　　大個說：我不懂。

　　我嘲諷黃毛說：我還真不懂呢。我只看見有個人的臉上明顯寫著色狼二字。

　　黃毛說：咳咳。我真的是藝術欣賞。好了，現在我下決心，我一定要泡到他！

　　工作的第一天就這樣在黃毛那剛下定的不知能堅持多久的決心下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