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次幻想和你相遇的情景。
時過七年,當初柔和的面容似乎帶了些銳利,下巴的線條斜斜的斷進耳鬢里去。而眼睛里覆滿霜雪,漠不關心的樣子。
你的目光觸及我的目光,沒有波瀾。是的,你沒有認出我來。當我叫你的外號時,你抬頭看我,有點驚訝有點意外,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真的很努力了,但之前就是沒想起我是誰。
我們聊到了以前,那些日子。
沒有風也沒有雨。
我們坐在窗前,屋外的梧桐花香一點一點滲進來。
有那么兩三本書,我只翻了那么幾頁。
你說,《小王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反駁他,讀著書中的字句,略帶點文藝范,“就像每個女孩子再看了《泰坦尼克號》后都希望自己是露絲,我猜她們若讀了《小王子》都會愿意自己是那朵玫瑰。但從最初到現在,我只覺得自己像那只狐貍。“
我讀到這突然讀不下去了,因為每天跟你玩,其實我也沒讀多少,只不過想在你面前顯擺顯擺。
你捂著耳朵大叫,說聽不懂,然后頭往被窩里鉆。
小狐貍究竟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從結果看來,她沒有得到小王子的愛。
什么愛與不愛的,我根本理解不了,看不懂。
我突然略有傷感的問道,“如果我是那只狐貍,你會愛我嗎?”
“不同物種之間的愛戀都沒有好下場,最后誰也沒有把對方馴服。”你轉頭看我。
我很驚訝,有時我只是在你旁邊像囈語似的念叨著,你偶爾受不了會搶過書去翻翻。
我低估了你,和你同在幼兒園的老師都說你很聰明,還開玩笑道你身上的肉沒白長。
小學的時候,你每天晃晃悠悠也總是可以考的很好,年年拿獎狀。
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難受的慌。
你忍無可忍,揪住我的衣領,我嚇傻了,我們之間隔得那么近,我能感受到你的溫熱鼻息,我的呼吸都有些紊亂,漏掉了節奏。
“呃,當然啊。”你突然笑了笑,大概我嚇傻的樣子特別搞笑。
“為什么啊?”我總是那么愛窮追不舍。
“因為,你是。。。小狐貍。”居然是這么無厘頭的回答。
我們經常一起玩過家家游戲,我們拜了堂,交換了香草戒指(香草戒指是姑姑從香港給我帶回來的夾心巧克力餅干,一個個小圓圈戴在手指上剛剛好。)我們結婚的方式都這么中西合璧。
而你好像一點感情都沒有,我很生氣,對于吃的熱愛,我覺得白白浪費了一個香草餅干很不值,我幾乎是撲到你身上跟你搶那枚戒指,我將它咬斷了,入口即化。
你吵著鬧著要跟我悔婚。
手上那枚戒指,在摘下的時候斷裂,于是他們就被我保存到了小盒子里,把那段胡鬧的記憶塵封。
我們是吃貨的代名詞,你很喜歡吃辣。因此,不陪你吃,我感覺很不好意思。
我有輕度的腸胃敏感,記得跟你提起過。你依然死性不改,執意吃辣,一點都不顧及我的感受。抗議無效之后,我只好乖乖順服,直到吃出了腸胃炎。
在醫院里躺了好多天,上吐下瀉,突然消瘦了好多,媽媽日夜煎熬守護在我的身邊。
我從那時下定了決心,不能讓她為我擔心。
我媽媽說得那段話想必你一定是聽到了,其實,我也覺得那樣有點殘忍。我總要依順我媽媽的啊,所以就點了點頭。你看到了很生氣吧。
我覺得你太孩子氣加小家子氣,你居然不理我了,而且瘦了下來。
你跟他們打成了一片,每天放學,我一個人走,寫完作業,就在窗口從樓上看著你。你似乎笑得很多,有我跟你在一起時你臉上沒有的笑容。我想那是我無法給你的,總有那么一天,我們會脫離成孤單的個體,沒想到日子會那么快。臨走時,我敲了敲你家的門。貓眼處的光由明到暗再到光亮。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可是我們可能會永遠也不會見面。爸爸媽媽要帶我到廣州去了,你在煙臺會不會很孤獨。我在上車前往你家窗口上看去,但是我沒有看到你的小腦袋。我記得以前,每次我去爺爺家里過暑假的時候你都會在窗口上探著腦袋靜靜望著我,也不說話。我知道那是你的告別方式。
我真的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我沒什么奢望,只想要再看看你。
這點幻想泡沫被窗口的空洞擊破了。
不甘心,我總是這么個自作多情的人,我又去敲了你家的門,很猛。依舊沒有回音。斑駁的墻皮一點點剝落,把我慢慢活埋。
“我要走了。”我在你家門口大喊,蹬蹬蹬地下樓,頭也不回。
祈禱,不準你忘記我。始終我也沒有落下眼淚,記憶中你是愛哭的小孩。時常情緒崩潰,眼淚決堤。
“我只喜歡你。”你還記得當年風靡全國的喜之郎CICI果凍的廣告語嗎,每次我吃之前,都會說這句話。
你無語地看我,使勁搓著胳膊,做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樣子,“好肉麻啊你。”
我失望的是,你還是差點忘記我了,難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那么不牢固。
你說,“你不是謝欣美嗎?”
“對,我改名字了。”
“我以前叫謝木子,千真萬確。我爸我媽使用了懶人起名的通用模板,爸爸姓謝,媽媽姓李。我是他們的結合體。”
你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點頭默認。
你好像對一切都可以坦然接受,甚至沒有問起。我為什么要改名字。
我們聊了很多,你真的變了很多。小時候在我受欺負的時候,你總是一副老母雞護小雞的樣子。我們和別的小伙伴們打起來的時候,你總是在前面沖鋒陷陣,所向披靡舍我其誰的樣子。
可是,你現在的樣子有點麻木不仁,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時光像緩緩流淌的溪流她磨圓了石頭鋒利的棱角,浸潤了皴裂的泥土,撫平了高低不平的河床,所有的生物在這個大環境里生生不息,殊不知,時刻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降溫,丟在這里的回憶,在數年的光景里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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