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驚變（三）

　　玄英計劃先向南行，待到中途，再轉西行，這是杭州通往龍泉的唯一道路，也只能如此，否則行走水路，便無端慢了許多。

　　常人行路往往會買個坐騎，但神劍山莊除劍法高超，另外輕功也甚高明，行走如飛，未必慢過馬匹。且真氣貫行經脈，可順帶修行。是以神劍弟子行程若短，一般步行。

　　這一路上峰巒吐翠，細水流連，暢快沁脾，玄英跑得更不費勁，快活樂哉。古往今來，各路隱士除喜好高山頤年，也有鐘情江南風水人情者，這江南水鄉(xiāng)，定然有其獨到魅力。

　　是日玄英行至一處密林，施展輕功在林中穿馳，周圍景物飛快向后倒行。跑到后來，竟足不點地，憑借自腳底涌出的一股內力支撐，真氣從丹田行至腳底，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正行至興頭，忽見眼前出現了五個黑點，跑近一看，原來是五個黑衣蒙面之人。

　　“打扮得這般模樣，做的必不是什么見人勾當。”玄英正計量該當如何。突然間，其中一個身材高瘦之人右手一揚，一枚暗器激射而出。玄英大驚之下，忙使出千斤墜的身法，身子自半空落了下來，只聽“嗖”的一聲，暗器自頭頂穿過，玄英大呼驚險。

　　腳剛落地，之間五名黑衣人已抽出各自武器，圍了上來。玄英緩緩抽出身后長劍，凝神備戰(zhàn)。他才剛反應下來，只見高瘦黑衣人喝道：“擺陣！”其余四人便已各自站位。

　　玄英見他們不似打劫的強盜，便問道：“各位朋友，在下素少與人接觸，不知得罪了哪條道上，在下實在想不起來，還望給個明示——莫非朋友是認錯了人？”

　　那高瘦人也不解釋，只道：“打的就是你！”說罷，已挺起手中長劍攻了上來。

　　玄英見這長劍劍身柔軟，舞動起來宛若游蛇，似在尋找自身弱點。于是也揮動寶劍在身子兩側虛刺兩下，忽的挺起，直攻高瘦人的眉心。只見高瘦人回劍格架。玄英待要再攻，卻聽身后刀風鼓勁，雙足力蹬，躍了丈許。在半空中只見另外兩人各持一口鋼刀，攻擊不到，已退了開去。

　　玄英余驚還在，卻見一條蟒皮鞭已掃到身側，鞭勢強勁。玄英腰一擺，使了記“鯉躍龍門”，倒真如將化金龍的鯉魚一般，從鞭上躍過。

　　這鞭掃將不到，使鞭人還待變招，那高瘦人卻叫道：“長點眼色，莫傷著他！”

　　使鞭的忙將鞭收回，應道：“是！”

　　玄英得隙緩喘，納悶：“怎的說不要傷我？”還正奇怪，只見一口長劍、兩口鋼刀、一桿長槍已然攻來。玄英將劍護于身側，就地打轉個圈，想要撥開這些兵器。卻見長劍只刺到自己面前，刀和長槍也只攻到身側。

　　忽然鞭風強勁，那長鞭已掃將過來。玄英想仗寶劍之利削去長鞭。長鞭柔韌，不易受力，這一削實是大大冒險，玄英也無甚把握，但又無退路，急得滿頭大汗。不料劍剛探出，只聽“嗖”的一聲，長鞭從頭頂掃過，便即收回。那五條黑衣人收了兵器，護在身前。

　　玄英見他們不欲殺傷自己，真是不知其中所以，此時忽見不遠處又有人影閃動，往前奔了過去。玄英回頭，只瞧見背影，那人以快速絕倫的身法，已消失不見。五條黑衣人也已瞧見，相互傳個眼色，便不再理會。

　　玄英感到那背影很是熟悉，腦海中模模糊糊有個印象，見敵人又攻了上來，無暇再想，專心應敵。

　　玄英瞧這五人出手攻擊自己，心有顧慮，威力自是降了許多，但陣法嚴密，嘗試幾次，都無法突破，自己仍被困死其中，無法逃脫其陣法變化的控制，暗想：“這五人莫非有心玩我，是要活活累死我才覺得滿意？若真如此，真是歹毒了。”心里著急。

　　這樹林乒乓之聲不絕，又夾鞭風呼呼，頗是扣人心弦。六人這般又斗了半柱香時間，得虧玄英體質尚佳，但也力漸不支，外息內息混到一處，步法趨亂，雙臂肌肉疲軟無力。即使說他再過一刻鐘，便成任人宰割的牛羊也毫不夸張。現在的玄英已無法思考其中巨細，倒是想象自己百般下場——“被活活累死？累倒在地，被狼虎拖去吃了？還是說那五人將我折磨得倒地不起，再齊刷刷給我捅幾個窟窿？”

　　大概那五人覺察玄英已無專心應戰(zhàn)，而要保不傷他便更不容易。忽聽那高手男子叫道：“退！”其余四人身子一擺，各自后躍幾步。

　　高瘦男子又道：“撤！”五人回集到了一起，轉身跑去。

　　玄英見這五個黑衣人終于肯離去，喘了口氣，總算可以暫時放松，垂下寶劍。眼見五人漸行漸遠，竟好像想到什么，當時不去多想，便喝道：“且住！有話問你們！”

　　那五人并不停步。

　　玄英拾起一顆石子，激射出去。隨即運足內力，將手中長劍飛擲而出。

　　那高瘦男子聽得背后暗器聲響，轉身架開，不想石子后面還有一柄飛劍，這怎生躲得掉？當下聽得一聲慘叫，這劍直穿胸口。

　　其余四人也不理會，自顧行走，不多時已無影無蹤。

　　玄英跑到高手男子面前，扒開蒙面的黑巾。這男子長相甚似枯柴，雙眼凹陷，已沒了氣息。玄英拔出寶劍，拭干鮮血，還劍入鞘。心道：“這人應是頭頭，我截到的那信條也許就是他寫的，且看看有無其它線索。”想罷，便在尸身衣物里翻找。

　　不一會兒，果然摸出一張信紙。玄英又想：“這廝也太不小心，竟沒銷毀的習慣……”攤開來看，卻見信已被水浸濕，墨跡糊了，只可隱約見到“龍泉”“杭州”“輕功”“道路”等字樣。從字跡上來看，并非與蘇府信條的書寫者是同一人，是出自兩人之手。但亦可看出，兩者互有關聯。

　　玄英思考片刻，毫無頭緒，只好將該信收歸懷中，繼續(xù)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