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孩心里都有一只修煉的妖精。
每個男孩心里都有一座空蕩的城堡。
妖精在天與地之間流浪啊流浪,終于有一天不小心闖進了寂寞的城堡。
不過誰都不能以此作為妖精找到歸宿的證據。
畢竟,有的妖精是被城堡的主人囚禁,有的卻被城堡的主人放逐。
她們,都不幸福。
我不愿意訴說昨天如何爾爾,那是老年人才干的事情。我還青春年少,視線和心思都在明天,以及明天的未知。但我必須向你們交代清楚。關于某些事情。
<關于姜邇善>
一如既往的課堂。
注意,上面那句話的中心語是課堂。不是我。我沒有一如既往。前夜的樹影下,我如鬼魅般親吻林子桓的時候,我以為我在親吻我自己。
能攪騰一個人心海的才能算是變化。
親吻我自己,這算不得魂牽夢繞。但是走進教室的那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了心中那片海洋不再風平浪靜,反而波濤輕涌。
風激起浪花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著沿岸的礁石,仿佛不將其侵蝕殆盡,決不罷休。
心在傷痛中千瘡百孔,卻并沒有因此更加堅強。反而是越來越脆弱,越來越不堪一擊。指不定什么時候海水也會決堤,我將從內到外地淹沒自己。
隨著海面的變化,欲望開始在我胸中翻滾。
是的,欲望。
我想要支配一切,即便虛幻迷離。我想要有足夠的智慧,我不想支配時間和空間,我只是想拋棄一個人。在那個人拋棄我之前。
謙卑溫柔的靈魂。
莞爾如畫梨渦淺笑的女子。
素手反彈滴淚而斷的六弦琴。
還有記憶中西天晚陽般的紅暈。
意識被切割分裂成無數殘缺的碎片,飛舞盤旋在一片虛空迷茫的白色煙霧中。
當荊小雨挽著姜邇善的手臂出現在教室門口時,我低下頭想要翻開筆記本,等荊小雨笑語盈盈地撞著我的肩走到后桌時,我才發現,我的筆記本還是合著的,像極了緘默不語的流浪貓,仿佛只要不張口,心事就會在心底暗藏,無人知曉。
筆記本在為什么感到擔憂,而我,又在屈辱什么……
荊小雨是我第一次進宿舍時,一直盯著李尚看個不停的女生。直到現在,只要她眼神落在我身上,我立刻就會感覺到強烈的褻瀆。
這倒不是她本身有多骯臟。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誰能比誰骯臟。
只是她看李尚的眼神,讓我想到了野獸,想到了欲火,想到了草木燃盡后的死灰。偏偏那是第一映像。
所以我有意識的記住,無意識的排斥。
荊小雨,只能在我的視線以外徘徊。
姜邇善和她好了。
嗯,好了。這只是一個客觀現象。與我何關!
姜邇善依舊坐在我的后面,只是我再也沒有感覺到三月的暖陽就在背后的溫暖。
他在或不在,我都只能漠視。我擅長這點。
總覺得和那個人有關,那個讓我在第一時間選擇《挪威的森林》的人有關。如果真有那么個人存在的話,一定是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我不愛也不很,其實我對什么是愛什么是恨一竅不通。
愛是未可知。而恨也是自以為是。
慶幸。我沒聽課。我在想自己的問題,我笑了,想著想著就笑了。
姜邇善是個與我完全無關的人。
他愛荊小雨。
<關于林子桓>
徹底的消逝。
我無數次的強調——林子桓不見了。
禍兮福之所倚。
那一刻我更加確定了一個事實:我關注的只有我自己。
自私。封閉。不可理喻。
姜邇善不以圖書館管理員的身份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不會知道他去了哪里。卻偏執地以為他幫我整理書籍天經地義。到底是哪里天經地義了,我也不知道。
林子桓不坐在我左邊的位置上,我連他是否還在這個學校都不敢確定。對于他,除了名字,我更是一無所知。卻無厘頭的覺得既然說喜歡我,討好我自是理所當然。
縱然我一直明白:
喜歡不等于討好。
喜歡還不等于永恒。
小三。
我從來都覺得給女人做小三機會的不是女人,什么外表啦身材啦妖媚啦心理變態啦都是無稽之談。那是男人給自己花心找的借口,亦是女人留不住自己男人的托詞。(當然,職業小三就另當別論了)。
無辜的只有小三。
你倒也不要這樣認為。
我沒有要替小三伸冤的打算,只是想強調一個事實:人是感性動物,理性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充分而不必要條件。誰都不能用理性來控制自己的情感,頂多是能暫時用理性來控制自己的行動。
愛上誰便是愛上誰了。
感情里沒有先來后到。
亦沒有近水樓臺先得月。
愛上你,不管你什么時候以什么身份出現在什么地點,我要愛上你,終歸會愛上你。
變心嗎?我不相信這個詞。至少于愛情里。
歸根究底沒有誰變心。
之前,我是真心愛你。
后來,我是真心愛他。
林子桓只是換了個教室,右邊換了個女孩。
僅此而已。
我以為。
漫步在校園里,覺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我說過我要去大千世界。睜開眼睛,映入眼里的一切風景我都覺得實在而不必驚奇。
世界的萬象叢生,說到底也不過如此。
陌生是因為確確實實沒有涉足過這條路,這個小樹林。想想也是,一學期就要結束了。我知道不過是圖書館,教室,食堂和宿舍的路。
路癡是被慣出來的。李尚跟我說過。每次出去玩的時候,我都跟在他后面,即使不老實的橫沖直撞,也會因為有他在而忘記來時的路。
沒有安全感會害怕,有安全感了只不過是將害怕等負面情緒推遲體驗。注意,是推遲,不是消滅。
現在,走在小樹林的現在,我想起了昨晚記憶空白時發生的事情。
我把林子桓想象成另一個黑暗中的自己,情不自禁的咬著他的嘴唇。但是他推開了我,溫柔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卻說只吐出了姜邇善三個字。
“李禮……你認識我嗎?我是誰?”林子桓地腔調怪怪的,聲音像是從鼻子里發出來的。
“林子桓。”我不冷不熱的說著,看著他,面無表情。
“你知道我為什么十一月份才開始坐在你旁邊,卻稱自己是你的老相識嗎?”林子桓似笑非笑,“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李禮,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記住你了,不停地想念你,雖然只有在校門口那一瞬間的記憶。從第二天開始,我開始每個學院每個教室的找你,等兩個月后再次看見你時,我知道我是喜歡你,比想象中還要喜歡。”
“我沒見過你。”我不信。好像我應該感動,一般人是否都應該感動。
“無所謂了。本來以為粘著你總會等到你也喜歡上我,呵呵。”林子桓低下頭,劉海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任何情緒的外泄,“李禮,開學的時候有個戴墨鏡的女人撞了你卻還說你不長眼睛,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算作回答。
“我是她兒子,我就跟在她后面,我朝著你笑了,我希望你記住我。”
“讓你失望了。”其實,我記得。
“沒有失望,你可以重新記住我。只是……你好像先記住了姜邇善。”
“我是恨。”
“我也恨過一個人,李禮,你知道嗎?我恨她,恨到喜歡。等自己發覺的時候,已經不能自拔了。好在,她神秘的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毫無征兆,毫無線索。”
“那又如何?”
“只是說說。知道為什么看你第一眼就希望你記住我?”
“我漂亮?”我不是庸俗,只是覺得男生但凡看一眼就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百分之百是因為這個女孩漂亮。
第一眼看見的只有外表。
但是林子桓出乎我意料,我想我是感動了,深刻地。
所以我又不相信。
這是個怪癖,我相信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情感和事物,哪怕別人不相信也對我的堅持沒有半點影響。但是我不相信美好會降臨到我身上。
我覺得我是孤兒。
孤兒就應該沒人會愛。
林子桓看著我的眼睛,他說:“李禮,你的眼神太寂寞了。我想把我的笑留在你的眼睛里,找到我的歸宿,溫暖你的寂寞。”
我也看著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片月光下的海洋,波光閃閃,煞是好看。溫柔得像極了一張夢幻里才有的床,我想躺上去,睡一覺,直到上帝死了,也不醒來。
據說用月光溫暖自己的人不會受傷。所以我把自己比喻成見了陽光的吸血鬼,落荒而逃。林子桓不會受傷吧。我自己猜想。
林子桓再也沒有出現。
所以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逃跑的原因:
我確信,關于他,再多看一眼,哪怕一眼,我就極有可能愛上那個眼神如月光般清澈溫柔的少年。
并且,由衷地。
而在這之前,我傷害了他。
大概。
屈辱和傷痛都來自林子桓。我只是逃跑了,他卻拋棄了我。
當你愛我時,縱然你千百次轉身,也只能是我拋棄了你。
但是如果我愛你,哪怕你一次轉身,也是你拋棄了我。
愛能讓人變得小心翼翼。過分的小心翼翼就會包裹著無限危險的卑微。
我變成了被動的受傷者。
想要逃離,卻無處可逃。
我以為。
在花店買了朵百合花,看著她的純潔,仿佛自己也會變得干凈一點。蹲在不知名的巖石下面,等待天黑。這段時間里,我看見了茫茫無垠的荒原,一碧萬里的晴空,隨風而起的粒粒黃沙。
妖精沒有城堡。
妖精不需要城堡。
棲居荒原,與鬼為舞。
尚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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