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回    錯錯錯

　　恍然了好幾天，艾晨仿佛已經(jīng)看淡了很多東西。對于一切事情，無論好壞，都覺得總會過去。她變得不再唉聲嘆氣，但是也很久沒有笑容。偶爾還是會想起張峰，有些想念，跟一個老朋友一樣。

　　艾晨的辦公室照例充滿著凝抑氣氛。還是偶爾會聽說羅曦想要辭職的消息，艾晨也懶得去管。這樣的無精打采的自己，不能百分百投入工作，不能好好的享受休息時間的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恍惚的自己，艾晨是十分的憎恨的。

　　艾晨想要改變。卻找不到出口。突然的她想改變一下自己頹廢的形象，讓自己看起來清爽一些。她給經(jīng)常去的理發(fā)店打了電話，說下班要去燙頭發(fā)，惹得理發(fā)店認(rèn)識的理發(fā)師又是一頓嘮叨，說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但是艾晨還是不管不顧的去了。在這家熟悉的理發(fā)店，她又會想起張峰，想到以前每次弄頭發(fā)都有他的陪伴。

　　艾晨其實是不太喜歡坐在那里弄頭發(fā)的，每次都感覺像是在給自己上刑具，為了最后的美麗，付出的代價，還好就忍受幾個小時的痛苦就好，不用太久。

　　她本來只是想換換發(fā)型，但是最后卻決定剪短，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氣，剪掉已經(jīng)齊腰的長發(fā)。也許在寸寸發(fā)絲掉落的那一刻，心里的分叉也會被剪掉一樣，不再有任何的分支和干枯。從此干凈利落的活著，了無牽掛。

　　看著自己弄完的頭發(fā)，她突然無限的清爽，心情也好了很多，自拍了一張照片，傳到網(wǎng)上的相冊，給自己此刻做個紀(jì)念。她想起了一首歌，梁詠琪的《短發(fā)》，“我已剪短我的發(fā)，剪短了牽掛，剪一地不愛的牽掛......”然后變得很感慨，這是她第二次剪短發(fā)，每一次都是想徹底的顛覆現(xiàn)在的自己，想重新開始一種生活。一瞬間還想到第一次剪短發(fā)的時候，剛剛認(rèn)識蘇辛，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在冬季里微笑，很溫暖。轉(zhuǎn)念，又想多了。

　　艾晨轉(zhuǎn)變的形象讓看到她網(wǎng)上照片的朋友挺吃驚，但是也就是當(dāng)下而已。她第二天去上班，同事們也沒有過多的驚訝或者詢問，就跟她沒有改變一樣，艾晨不禁的在心里笑自己，原來一切的改變只是自己的想當(dāng)然，自己總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總覺得別人也是這樣看你，其實你的一切對于別的根本不算什么，一般的人不會太在意你，只能自己愛自己，這樣一定沒有情敵。

　　艾晨的變化也許只是表面，她的內(nèi)心永遠(yuǎn)都無法真的平靜。晚上跟杜淼吃飯，說了很多。說起最近的一些事情，一些人。其實杜淼在艾晨眼里也是一個謎。很多事情無法解釋，越發(fā)暗沉的項鏈，還有含糊的家庭情況等等，艾晨覺得好像不曾真的了解過這個朋友。而且杜淼還跟她說，一直在尋找一樣?xùn)|西，才可以明白一些東西。深奧得讓人摸不到頭腦。

　　就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艾晨看到一個白胖的燦爛笑容朝她走來，“艾晨，你在這里約會么？喲，這頭型不錯，比照片看著好。呵呵。”原來是牛茜。“哎？你怎么也在這里吃飯，這是杜淼，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男閨蜜，哈哈。”艾晨說到。“哦，你就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杜大夫啊，你好，我是牛茜。”杜淼現(xiàn)在在醫(yī)院實習(xí)，艾晨經(jīng)常跟牛茜提起。“你好。”杜淼用儒雅又有點含羞的反應(yīng)打了個招呼。

　　艾晨順勢看去，牛茜好像不是自己來的，就追問是誰，“哎，就是我糾結(jié)的那個人，一直放不下的人。”說起，牛茜就開始嘆氣。“沒事，趕快回去吧，改天咱倆再約，不過沒想到在這里吃飯能碰見你們。”艾晨笑著。

　　牛茜跟艾晨提到過，這個人是她總是放不下的水瓶座，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一個電話，一個短信，一個見面，一切的努力都白費(fèi)了。很辛苦。即使這個人已經(jīng)結(jié)婚，已經(jīng)跟自己沒有了可能，但是那種感覺還是自己所追尋的，兩個還是可以跟超越朋友的一種存在，這樣的感覺，很殘忍，見面那短暫的幸福帶給自己的總是長久的傷痛，像**一樣難以戒掉。有時候艾晨會問她，這個人是不是太殘忍，明知道對方放不下，為什么還要聯(lián)系，甚至還在曖昧。牛茜卻說，沒準(zhǔn)人家就是放下了，只有我放不下，人家就是想作為朋友一直在身邊，有什么錯嗎？如果自己不大度一點，是不是顯得自己小氣而總是活在過去。也許這種事情，慢慢比較快。不能讓自己太壓抑自己，越去痛恨反而會更加的刻骨銘心，順其自然，也許時間能帶走一些。

　　艾晨總是能在牛茜那里得到很多可以深思的道理。她總覺得自己跟蘇辛是不是也是這樣。但是不同的是自己沒有開始過，很容易讓別人以為沒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真不知道這個理論的論據(jù)是什么，因為她從來不這么覺得。

　　杜淼照例送艾晨回家，上樓，開門，進(jìn)家，她一直都在出神，拿起手機(jī)，竟然有個未接來電，手機(jī)不是一直握在手里么，怎么會沒聽到，一看，竟然是一串熟悉的陌生號碼，艾晨知道是誰打的，心里又泛起波瀾，她不停的搖擺，要不要打回去，看看時間也不早了，算了，她已經(jīng)沒了勇氣。

　　第二天，一睜眼，艾晨就想起昨天打電話的人，然后又是一連串的回憶片段，深刻而遙遠(yuǎn)，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她決定給這個人回個電話。

　　“昨天打電話了？”艾晨用冷淡的語氣說到。

　　“嗯。”對方好像很虛弱。

　　“什么事情？“艾晨盡可能的簡短。她總是不自覺的就會跟這個人說很多話，然后不知不覺的就莫名和好。

　　“噢，沒事了，我心思我要結(jié)婚了通知你一下，打了個電話你沒接起來，覺得其實也沒必要說了，就沒有再打。“對方有氣無力的說著，仿佛話語到了耳邊恍惚一下就會聽不清。

　　“結(jié)婚不用告訴我，離婚可以告訴我，我心情好沒準(zhǔn)放幾掛鞭慶祝慶祝！“艾晨說完就掛了電話。

　　艾晨卻不知道，掛掉電話的那一刻，電話那頭的人已然是淚流滿面。當(dāng)她知道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了。

　　沒錯，這個人是蘇辛。兩個人長久不聯(lián)系，沒想到這個電話讓她的心如死灰。痛的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表達(dá)自己。本來張峰的離開讓她很痛，沒想到痛上加痛。她早就想到過很多情景，再次的與蘇辛見面，要結(jié)婚這件事情也是想過的，當(dāng)時她想一定要去，封一份1333塊的白色信封，然后穿著一身黑衣，帶著朵白花，拿著他送的東西，出席婚禮。那都是恨極一時的想法。現(xiàn)在，她無力極了，沒有所謂的恨意，只有無限的哀傷，無處祭奠的愛。

　　工作的時間，她在愣神，一直一直，中午飯也沒有吃，不覺得餓。一直在回想她跟蘇辛的點滴，可能愛可能不愛的瞬間。她可以做到做朋友的，其實可以，她把自己想的卑微，眼淚一滴滴的流著，滴在身上仿佛刻骨的疼。

　　“艾晨，艾晨！“安娜叫著。

　　“沒事沒事，她剛才讓我氣哭了，我跟她說說。“這時候，蘇矜突然跑來艾晨的辦公室，跟安娜說著，幫著艾晨解圍。

　　艾晨什么都沒說，呆呆的看著地面，蘇矜想勸她點什么，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艾晨抬頭看了看蘇矜，勉強(qiáng)說了句，沒事，回去吧。

　　蘇矜其實也很難受，因為他的弟弟已經(jīng)病的很重，不知道什么時候隨時就會離開。他不想再給艾晨添加什么煩惱，他拍了拍艾晨，轉(zhuǎn)身走了。有一種無力的沉重。

　　艾晨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下班來到海邊的情人壩，想當(dāng)年跟蘇辛來這里坐著，說了什么已然忘記，只是蘇辛在海邊背著她，跟她說第一次背人的這個片段，卻越發(fā)的深刻。

　　為什么一個一個的人都要以這樣的方式徹底離開自己呢？是他們太殘忍，還是自己沒有握住，沒有珍惜，導(dǎo)致這樣的結(jié)果呢？艾晨已經(jīng)想不清楚了，腦袋混亂極了，但是她總是習(xí)慣性的責(zé)怪自己。張峰、蘇辛，都離開了自己，即使想做朋友，還能找到怎樣的出發(fā)點呢？彼此有了家庭之后，早晚的世俗眼光和看法，總會隔斷一切。

　　也許這是一個混亂階段的結(jié)束，也是一個新生活的開始。只有涅槃般極致的痛楚，才會有新生的精彩。這樣的方式或許對艾晨這樣優(yōu)柔寡斷、難以放下的人是好的。就像是拿一個空杯子，往里面倒水，如果是滾燙的，疼了，就會放手，然后杯子掉落，碎了一地，就難以拼湊了。

　　艾晨看著落日，就此收拾著心情，給自己打氣，等待著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