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吃完飯走出飯店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春雪是第一個出來的，她站在門口的第二個臺階上，環顧了一下四周，終于將目光鎖定在旁邊的自行車停放處，那輛黑色的自行車是陸憑的。
今天不是滿月，月亮卻是如此的明亮，天空也像透明的一樣，是透明的藍色，天上偶爾飄著幾縷云，像傳說中的仙女衣上留下的幾片絲綢。
“你們兩個，那邊走！我跟雪兒這邊走！”向葵一出門就開始指點江山。
“搞不搞得清方向啊？大伙兒都往這邊走！”許亦彰及時糾正錯誤。
春雪笑了笑，說：“那就走吧！”
四輛自行車騎到路口是就真的該分道揚鑣了，這時許亦彰對向葵說：“你，向葵，我們還有事沒說完呢！剛才我太忙了，都沒跟你說清楚你做苦力的事！”
向葵不理他，陸憑說：“那你們倆就往那邊走吧，我跟楊春雪往這邊走！我們也有賬沒算呢！”
許亦彰說：“那好，我們各算各的賬。”
于是陸憑和春雪就向左邊走，許亦彰和向葵就往右邊走。
二
“你說，咱倆怎么現在就死掐了呢？之前可不是這樣的！”許亦彰說。
“那還不是因為你要跟我打賭，明知道我考不過四百分還來羞辱我！”
“只是想找個機會讓你去那個飯店，鬧成這么大的誤會。”
“那個飯店很不錯！我是要跟你一樣當服務員嗎？什么時候？平時不是要上課嗎？”
“每天下午放學，三個小時！”
“薪水呢？”
“你的薪水？”許亦彰得意地笑了，說：“你的薪水全都記到我的名下，歸我所有！因為你是給我當苦力的！”
“什么！”向葵一聽，起初很惱火，但又馬上恢復了神色，現在的她，正壓著心中的火氣，希望自己不要再大動干戈。她和顏悅色地說：“也行，反正是我輸了嘛！”
“可以啊，學乖了！一個月啊！不許反悔！”
“一個月就一個月！”向葵又問：“你怎么能找到這樣的好事做？人家要你一個高中生？”
“那就是我的事了。”許亦彰不回答。
“你干嘛要去打工？你爸媽也同意？”向葵繼續問。
“那也是我的事。”許亦彰笑而不答。這更讓向葵覺得困惑了，許亦彰就像一個謎團，有好多好多神秘的故事，讓她不自覺地想去挖掘。
三
在另外一條路上，春雪和陸憑慢悠悠地騎著自行車。
“說吧，我要輸什么給你？”
“嗯……”春雪想了一想，說：“你什么時候有空帶我去看你打架子鼓啊？”
“是這個要求嗎？”
“不可以嗎？我從來都只是在臺下看著你敲架子鼓，太多人了，不喜歡。”
初中的時候，每年的元旦匯演上總會有陸憑的節目，當年他和班上幾個男生組成一個樂隊，陸憑打架子鼓。還不認識陸憑的時候，春雪總是覺得那些伴奏的沒有什么意義，敲不敲彈不彈都是一樣的。但有一次路過學校的琴房時，春雪就被這激情四射的架子鼓聲給吸引住了。春雪額還記得，那一天的陸憑穿著紅色的夾克，坐在米白色的凳子上，敲著面前的架子鼓，他是那么著迷，完全忘記了世界的存在，更不會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小小的角落里還有一個她，而這個她正在安靜地看著他。
“沒問題啊！”陸憑爽快地答應了。
“真的？太好了！”春雪一聽，激動地不得了，急忙問：“什么時候？”
“看來你是真的很高興啊，這個周日下午，怎么樣？”
“好啊！”春雪心里美滋滋的，她又想到另一件事：“為什么不是上午？”
“哎呀，上午要睡覺的！好不容易有個周末，當然要睡個懶覺！”
春雪在旁邊笑了起來，笑的那么開心。
“你騎快點，天黑了，我要送你回去的。”陸憑說。
“我不要你送，你自己回去就行了。”
“這么走，還是不是男生啊！”
“這么說，你經常送女生回去了？”春雪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想知道，但又不能表現得那么明顯，所以只好不自覺地這樣問了。
“沒有，我只送我喜歡的人回去。”
聽到這句話，春雪不做聲了，她習慣了那種說不清的關系，現在就算是這樣，也還是一種說不清的關系。她，不可以表現得自作多情。于是，春雪用力地踩著自行車的踏板，還回頭說：“那你就更不能送我了，我自己回去，沒事的，很快就到了！”說這話的時候春雪還對陸憑笑了，不知道在在燈光和月光的混合下，陸憑是否看到了。
月光可以照見一個人的笑容，去照不見一個人的內心。他們都不懂，對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會怎么做，實際上，他們連自己都搞不懂。
春雪一個人在前面騎著自行車，那距離，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遠。自行車的車輪越轉越慢，春雪慢慢停下了，她干脆不踩了，一個人推著自行車。陸憑沒有追過來，“沒有追過來的意思是？”春雪想著：“我不是他喜歡的人……應該就是這樣吧！”她又對自己說：“還是安心搞學習吧！這是大事，耽誤不得！”
四
前面就是巷子了，原來已經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來了，前面就是家了。可是春雪好像希望路可以更長一點。她喜歡今晚的月亮和那個藍色的透明的天空，還有涼風襲來。秋天，正是她喜歡的季節，她喜歡這個季節的感覺，就像這夜晚涼風襲來的感覺一樣，風仿佛吹進了人的心里，而心里的那些事，會被風掃進一個小小的角落里。
月亮被封吹進了黑云里，天空像是突然變暗了，春雪推著自行車在巷子里走著，空寂寂的，可春雪并不感覺到害怕，這條路，她已經習慣了。
春雪不會注意到，在巷子的另一頭，有一個人一直在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她回家。這是春雪從來不知道的事，就像這么多年她還是不知道樓下巷子里的拍球聲是哪里來的，那么有節奏，那么一成不變……
很多時候我們選擇了沉默，而沉默最終也會選擇我們。到頭來，還是不知道那個人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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