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原定三天的偷拍計劃只用一天就完成了,黃毛說娛樂報等不及了,直接拿走資料。至于錢,已經打到黃毛的銀行卡上,過兩天就可以給我們。
第二天晚上晚自習結束,我打開卅城新聞,頭條是:卅懷鎮鎮長與女大學生開房。卅懷鎮副鎮長與男大學生開房。
我點開那條新聞,看著里面的文字和我拍的圖片,心情難言。
新聞很短,只有寥寥幾十個字,更多的,是那些刺眼的圖。除了他們進出時的照片,還有打了馬賽克的**照,特別是那個死肥佬,看著真的很惡心。
我平復自己的心情,關掉電腦。
第三天,黃毛把錢打到我們的賬號上。不知為何,我看著那些錢,一點都不開心。但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我為人民服務了。
第四天,新聞頭條是包養門事件:女大學生與男大學生皆為卅城大學大一新生。
第五天,新聞頭條是包養門事件:卅懷鎮鎮長副鎮長涉疑貪污受賄,挪用公款,數額高達兩億!
接下來更是捅出了卅懷鎮鎮長濫用職權,一家皆是卅懷鎮干部的消息!最后全家落馬了。看著實在是大快人心。網絡上一片輿論,有人稱贊妖孽和黃敏為打黑英雄,我們國家就該需要他們這樣的人存在,當然,更加需要偷拍的人存在。我聽出來的,更多的只是諷刺。
在這一個星期內,我沒有見到黃敏和妖孽出現在課室,或者學校。當我問十一黃敏去哪的時候,十一告訴我,她也不知道。
后來,我再也沒見到妖孽和黃敏。后來,我們三個被叫去校長室。
校長室很簡單,但簡單不代表節約。一臺蘋果電腦,三張看起來就值好幾萬的沙發,校長戴著的表是十多萬的勞力士。在來之前我們就打聽好這校長是何方神圣,他是卅懷鎮鎮長的哥哥。
校長看著我們,點了點身前的那份報紙,說:這些圖片是你們拍的?
我點了點頭,說:是我們拍的。
校長十指并攏,下巴靠在手背上。他說:誰讓你們拍的?
我說:是我們自愿去拍的。
校長說:你知道那兩個大學生是我們學校的嗎?
我說:起初不知道,后來知道了。
校長說:后來是多后的后來。
我說:看到他們出現的時候。
校長說:既然你知道他們是我們學校的,那你為什么還要拍你的同學?
我說:我拍的不是同學,我拍的是包養,我拍的是貪污,與同學無關,只與主題有關。
校長鼓掌說:好,好一個只與主題有關。
校長說:你們拍這組照片有什么好處?
我說:沒什么好處,就一點拍照費,更多的好處是我們為人民服務了。
校長說:你們哪里為人民服務了。
我說:我捅出一個貪污案,難道不是為人民服務?
校長說:很好,為人民服務了。但這件事不是你們管的。
老賢呸了一聲:我們不管,不知牛年馬月才有人出來管。
校長說:這個就不是你們想的事了。總之,現在這件事鬧得無法收場,必須要有人出來為這沸沸揚揚的一切負責。
沉默的阿川終于說話了:卅懷鎮鎮長負責就可以了。
校長說:這是外部。內部還沒解決。
阿川說:什么內部?
校長說:你們不知道的內部。
阿川說:那你想怎樣。
校長說:我要開除你們三個。
我們三個一起喊出對好的臺詞:滾你丫的,憑什么。
我們被請去喝茶的第二天,學校以毀壞學校形象的理由開除了我們三個,沒有任何說明,只有一個理由。我們當然很不服氣,最后,在我們三個極力宣傳正義的情況下,所有同學都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并高呼正義,發起**示威。最后,學校把開除修改為記大過處分,并停課一個月。正義勝利了。
學校停了我們一個月的課,這對阿川與老賢來說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因為對于阿川與老賢來說,他們原本就一直曠課。而我,則被十一狠狠地罵了一頓。
十一說:你不應該做這件事,這件事很麻煩。
我說:沒事,既然做了,就不要想太多,等結果就好了。
十一說:黃敏被退學了。
我沉默了一會,說:我覺得挺內疚的。
十一說:算了,既然事已至此,也無話好說。
我說:只能這樣了。
十一說:你被學校停課一個月,期間你要去干什么。
我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宿舍看書吧。
十一說:少玩點電腦,不要墮落了。
我說:嗯,我知道了。
......
一個月后。
叮叮叮...我被鬧鐘吵醒了。
我看了看放在枕頭旁的鬧鈴,七點半。
想起今天要期末考試,我猛地坐起身來,掀開被子,
嘶~好冷。但我顧不得冷了。
我說:起床啦,去考試了。
趴在桌上睡著的老賢睜開眼,伸了個懶腰,說:好困啊。復習得太勤奮了。
我邊穿衣服邊說:是啊,最勤奮了,整個學期你昨晚是最勤奮的。
老賢說:當然,不然掛科了怎么辦。
剛起床的阿川說:大清早的吵什么啊。
老賢說:要考試了,快起床。
阿川說:九點才開始考,你急什么。
老賢說:再復習一下,昨晚背的忘了一半。
阿川說:沒事,聽說很簡單的。
老賢說:掛科了怎么辦。
阿川說:你沒聽說過不掛科的大學是不完滿的嗎,掛科怎么了,掛科很可怕嗎。
老賢鄙視阿川一眼,說:這不過是不勤奮然后掛科了的人給自己安慰所說的話,你掛科試試,還要重修,還要補考,你有那么多時間去搞這個,我還不如拿這些時間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阿川想了想,說:對耶,他媽媽的,究竟是哪個傻逼說這句話的,給我知道我一定揍飛他,害我還想掛幾科玩玩。
張宇杰也起床了,他剛好聽見阿川說的那句,害我還想掛幾科玩玩,他十分吃驚,說:黎梓川,你傻了啊?
阿川說:不是我傻了,是說先前那句話的人傻了。
我弱弱地回了他一句:那句話你剛才不是說過嗎。
阿川氣憤地說:你這是歪理。我不跟你扯談,我起床復習。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今天是期末考。這對所有學生來說,是一個噩夢。無論上課是否,都是。
期末考前的那天晚上,整棟宿舍樓都是亮的,不知多少人挑燈夜戰,所有人仿佛回到了高三。我復習到三點,實在困得不行,就睡了。
兩個小時后,我坐在課室里開始考試。
第一科是英語。一眼望去,盡是看不懂的單詞。我憑感覺在90分內做完,提前交了卷。
第二科是電腦,30分鐘秒殺。
第三科是心理,只有一道題:請你分析大學生被包養這種心理現象。最后我花了20分鐘做完交了卷。
第四科是思修,也是只有一道題:你怎么看待大學生被包養這個問題。我30分鐘交了卷。
走出最后的考場,天已黑了下來。冷冷的冬風吹得我直想躲進被窩里睡覺。
不久,阿川與老賢也交卷了。
我說:怎樣,不難吧。先前說的掛科是不可能了。
阿川說:別高興得太早,英語呢,其他容易不代表全都容易。
我想起早上那份英語試卷,不再說話。
阿川說:我回去收拾東西,明年見。
老賢說:我也回去收拾東西,明年見。
他們好像看穿了我還不回去的想法,事先說好了再見。
我說:嗯,明年見。
...
鈴聲響起,思修考試正式結束,課室里僅剩無幾的考生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我走到十一身前,說:考得怎樣。
十一說:自然是輕而易舉,你也不想想我是誰。
我眉毛輕佻,淡淡說道:學委最厲害了,學委天下第一。
十一說:你說的沒錯,這就是事實。
伴隨著身邊同學走動的腳步聲,十一說:一個學期就這樣過了,然后,七個學期又會這樣過了,大學就這樣過了。
我嘆了一聲:時間就是這樣無情。
十一說:你有什么感想?
我聳聳肩,說:這個說不清楚,反正一定是有壞有好的。
十一說:那是肯定的啊。只是,我覺得它沒有我期望中的那么好。我有點失望。
隨著依舊清翠卻被風吹落的樹葉緩緩飄下,我對十一說:當你把太多美好的想象附加在一件事物上。它最終出來的,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十一擂了我一拳,說:好你個十三,又在裝高深隱士,說直白點不行嗎。
我說:嗯。
十一捋順被風吹得有點亂的頭發,說:明年見。
我說:明年見。
當我回到宿舍時,他們三個已經走了。在這一個月里,張宇杰變了很多。晚上他不再外出,話沒幾句。我們跟他說話的時候,都能明顯感受到他話中漂浮著的悲傷。
黃敏就像從這世界上消失不見,沒有人能找到她。后來,警察說他們一家搬去了別的城市。當這消息傳到張宇杰耳中時,他沉默了兩天。這消息抹掉了他生命中重要的存在,那就像是他的信仰,支撐著他前行。而現在,黃敏消失了。有人曾問我,信仰是什么東西。那時我無法告訴他一個完美的答案。而現在,我也不能。我只能跟他說我所認知的,信仰,就是讓你在最痛苦時還能給你力量前行的東西,它與宗教無關,它與唯心無關。
在那沉默的兩天后,我聽到他說的第一句是:遇見她的那夜,我做了一個夢。在漫天的煙火星月前望向了我,那一刻,我的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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