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后,原先在石巷里帶著風柳一起逃走的燕民們終于走到了距漢陽兩城之隔的襄寧。幾人拿出身上僅有的盤纏在襄寧城里置辦了幾身干凈的衣服,而剩下的錢已經不夠住客棧,只能買了些炊餅饅頭之類的聊以充饑。
翠娥掰下一塊炊餅塞進念兒的嘴里,女孩兒用力嚼了幾下,臉上終于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澳铮莻€人現在還不能吃東西嗎?”
翠娥看了一眼被放在一旁草席上的風柳,不禁微微嘆氣道:“這幾日他都是靠著我們找來的干凈泉水才得以把這口氣撐下去的。你爹不在了,娘只從他那里學到過些皮毛而已,真正的,還要看他的造化,能不能遇上好大夫,把他救活。”
念兒也順著母親的目光看過去,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心里竟是如此的希望他醒過來,也許是父親遺傳給她從醫行善的性情,也許,有什么東西,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然而比起漢陽城中的景象,襄寧城里的人已經算是置身天堂了。大雨沖刷了成河的血跡,同時也讓瘟疫一點一點的蔓延滋長,成為了噬人性命的毒藤,整座皇都,儼然死城。
同時,駐扎在燕國邊境的司馬仁曦,也收到了黎國朝廷準許回撤的詔書。大軍開拔,前往黎國皇都櫟陽,等候新一輪的防務安排。
別離故土已近整年,士兵們都思鄉心切,是以整支隊伍行進的速度異常的快。軍中沒有可供乘坐的馬車,子舟就只有每天被司馬仁曦帶在馬上。
年紀太小,她已經有些舟車勞頓的疲乏之感,但眼睛依舊有神,不時看見軍中新鮮的物什朝司馬仁曦問來問去。
司馬仁曦有時會拿來一把士兵的長矛讓她摸摸看看,有時也會給他講一些自己曾經作戰的故事,子舟常常聽得入神,不知不覺就對眼前的人產生出一股崇敬的感覺,想象他在馬背上廝殺英勇的樣子。
而子舟無論到哪里,都會將風柳給她的那把劍抱在懷里,即便對她來說實在重的可以,她也不愿意交到別人的手里。
對她來說,這是風柳在這個人世上留給她的最后一絲痕跡,如果這把劍不在了,她也許會忘記自己是誰。
司馬仁曦看著她睡覺時也將長劍放在了自己身邊,忍不住問道:“這把劍對你來說特別重要嗎?”
子舟沒有回答,卻用力的點了點頭,一下一下的,仿佛談及的是自己的生命?!澳悄阍覆辉敢庾屛医心銊πg,有一天,你可以揮舞起這把劍,為你的風柳叔叔報仇?!?/p>
子舟伸出小手輕輕的撫摸著劍身,它在燭火中散發出暗沉的光芒,猶如久經沙場的老武士一般。她實在不確定自己能否揮得動這把劍。
“不用擔心,”司馬仁曦已經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你總會長大的,隨著你一天一天長大,力氣會變大,人也會變得很強,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小孩子。”
子舟望進他湖藍色的眼眸里,深深品味著他方才的話。在這飄搖亂世中,也只有這樣一個人,會對她說出這些話,讓她徹底脫出燕國貴族的奢靡生活。她想,自己是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的。
兩個人對視著,眸光深深,默然無語,卻達成了鄭重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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