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為本書的主角司馬家族設計一本雜志的話,司馬昭一定是封面人物。他之所以能夠這樣出名,多半還是因為那句習語,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句話,說的是一個人圖謀不軌,而形跡顯露,隨便什么人都知道他的鬼心思。
比如兩個人說話,一個對另一個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句習語,差不多是個中國人都會用,可是司馬昭到底安的什么心?路人盡知的那個事實又是什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倒是未必路人皆知哩。
司馬昭字子上,他是司馬懿的次子,司馬師的弟弟。司馬昭這個人,跟他哥哥相比,智略并不遜色。在本書第一章《始移魏祚》中我們提到過,大將軍曹爽曾經發動過一次伐蜀的戰爭,當時司馬懿認為伐蜀的時機還不成熟,反對他那樣做,曹爽不聽,一意孤行,最后終于落得無功而返。那次西征,司馬昭也曾參與其中,他被拜為征蜀將軍,率領副將夏侯玄等人出駱谷(在陜西省西南,谷長四百余里,為關中通漢中的交通孔道,亦是一處軍事要隘),駐扎在興勢(今陜西省勉縣武侯鎮西)這個地方。當夜,蜀國將領王林帶兵偷襲司馬昭的軍營,司馬昭對此早有預料。王林等人逼近大營的時候,他跟沒事人一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連身子都不翻一翻。后來,王林的人馬已經離司馬昭的營帳很近了,他心想,營里人就是睡得再沉,也該聽到了自己這邊的人聲和馬聲了。可奇怪的是,營里一點動靜都沒有。王林因此懷疑魏軍早就料到他要來劫營,事先已經作好防備,布下陷阱,就等他來呢。無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取消計劃,撤兵回營。司馬昭的軍隊,恐怕是曹爽征蜀的各路人馬中唯一沒有受到損失的一路了。
魏國發動這次戰爭的時候,諸葛亮已死,負責蜀國防務的,是姜維、費祎等人。他們統率蜀軍負險固守,曹爽沒有沾到一點便宜。司馬昭把形勢看得很清楚,他對副將夏侯玄說道:“費祎據險距守,咱們就是能挨到近前,也不可能跟人家短兵相接,這仗打下去也沒什么意思,還不如趕緊撤軍,等回去以后再作長遠打算。”不久之后,曹爽無奈地下達了撤軍的命令,而此時費祎亦如司馬昭所預料,帶著一隊騎兵趕往附近的高地,打算截斷魏軍的歸路。曹爽緊跑慢跑,費了好大勁兒才算撤出險地。回京以后,因為調度有方,未使軍隊受到損失,司馬昭被拜為議郎。他的智略和軍事才能在這次戰斗中得到了初步的體現。
在誅殺曹爽的過程中,司馬昭所起的作用不如他老哥的大,他的任務主要是負責率兵護衛后宮,因此并沒有直接參與到擒殺曹爽的行動中去。這大概是因為司馬懿認為他這個小兒子心理素質差點事兒,怕他臨陣壞事罷。從這一點上看,司馬昭在“沉著冷靜”方面,比他大哥司馬師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曹爽死后,魏國一切朝政大權都落到了司馬家父子三人手中,司馬昭自然也得到了許多封賞。他頻繁地轉戰于西北和東南兩線,先后負責抵御西蜀和東吳的入侵,為國家立下不少功勞。延熙十二年(公元249年),蜀國大將姜維兵發隴右,揚言要攻打狄道(今甘肅省臨洮縣)。魏齊王曹芳封司馬昭為征西將軍,進駐長安,統領西北防務。當時魏國的雍州刺史陳泰打算派人趕在姜維前頭搶占狄道。司馬昭對他說道:“姜維屢次出兵,名義上說要攻打我們魏國,其實是要打西北那些羌人的主意。這一回他輾轉來到此地,同樣是想籠絡塞外諸羌,好讓他們幫著蜀軍來打咱們。他要是真想去爭奪狄道的話,哪里還會把戰略意圖布置得那么明顯,讓你隨隨便便地知道哩?他之所以會大聲宣布自己的去向,其實無非是想迷惑你罷了。”
結果證明司馬昭的預料一點都不錯,姜維虛晃一槍,后來果然燒營而去,根本就沒去攻打狄道。姜維的一番辛苦沒有白費,隨后不久,靈州(今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市)一帶的羌族人就發動叛亂,宣布不再服從魏國的統治。可是這種規模的叛亂對司馬昭來說實在不算什么。他派人率兵趕到羌人叛亂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給討平了,這一回,司馬昭威震靈州,把周圍聚居的少數民族都嚇得不行,其余那些剛剛宣布反叛了的,又都乖乖投降了。
就這樣,姜維苦心經營的結合外族共同討魏的戰略以失敗而告終。我們在《始移魏祚》中提到過,三國時候最優秀的四位軍事家,有“臥龍、鳳雛,幼麟,冢虎”之稱,其中“幼麟”指的就是姜維了。姜維是諸葛亮欽定的接班人,也是諸葛亮北伐事業的繼承者。他文武雙全,累立戰功,也算得上是三國時期的杰出人物了,可是在司馬昭這兒,卻絲毫沒能沾到便宜。其實可以這樣說,司馬懿父子不但是曹魏最后幾任皇帝的夢魘,同樣也是蜀漢君臣們的夢魘。諸葛亮就是因為遇到了司馬懿這樣的對手,最后抱憾終生;他的接班人姜維也是因為遇到了司馬懿的兒子司馬昭而寸功未建。從這個角度來說,司馬家族簡直就是蜀漢的克星。
正元二年(公元256年)正月,毌丘儉和文欽聯合發動叛亂,號稱要聲討司馬師、司馬昭兄弟。司馬師親自率領大軍東征,司馬昭則奉命留鎮洛陽。叛亂很快就得以平定,而司馬師卻也身染重病。臨死時他將軍政大權交給司馬昭,那位剛被立為皇帝不久的高貴鄉公,對這個決定一肚子的意見,可是司馬氏兄弟在朝中根深蒂固,他哪作得了主啊?無奈之下,他只得讓司馬昭進位大將軍,加侍中,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輔政,劍履上殿。這待遇,跟司馬懿、司馬師一樣,乃是那個時候作臣子的所能享受的最高規格。司馬昭挺會演戲,對這封賞表示固辭不受。
甘露元年(公元257年)春正月,高貴鄉公曹髦加司馬昭大都督,許他奏事不名。同年夏六月,又封他為高都公,封地方圓七百里,又給他加以九錫,假斧鉞,進號大都督,允他劍履上殿。對于這些,司馬昭還是固辭不受。表面上看,好一副“君明臣謙,上下相得”的景象,其實呢,司馬昭的權利欲比他老哥還強,心腸比他老哥還狠。內外大事,哪一件不是司馬昭說了算?曹髦對他畢恭畢敬,把他當佛爺一樣供著,也實在是迫不得已啊。
司馬昭一生中親自導演的最漂亮的一次戰役,是平定諸葛誕等人的叛亂。高貴鄉公甘露二年(公元257年)五月,魏國鎮東大將軍諸葛誕殺死揚州刺史樂綝(音琛),以壽春為根據地,發動叛亂。諸葛誕字公休,瑯琊陽都人,他有個超牛拜的族兄,此人不是別個,就是大名鼎鼎的諸葛亮。諸葛亮還有個哥哥,名叫諸葛瑾。讀過《三國演義》的朋友對這人應該也不陌生,而他效忠的對象,則是東吳。這哥仨實在很有意思,分別為魏、蜀、吳三個國家服務,而且各是自己國家的股肱之臣。諸葛誕為魏國立下的功勞是很大的,他曾經率兵打敗過由他族侄諸葛恪(諸葛瑾的兒子)率領的東吳大軍。后來毋丘儉和文欽反叛的時候,曾經邀請他一起舉事,被他嚴辭地加以拒絕。
這樣一個人,按說是不該造反的。可是諸葛誕看得出來,毋丘儉、文欽等人的被殺,不僅僅是由于他們反叛的緣故,這里頭不可避免地帶有司馬師、司馬昭兄弟翦除異己的成分。眼看這些手握重兵的大將一個個死去,他這位駐兵在外的鎮東大將軍哪還能坐的安穩啊?想到這兒,他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錢財,用來救濟他人,施舍百姓,想以此來廣結民心;另外,他還拿豐厚的待遇來供養親近的人,讓他們成為自己的死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諸葛誕已經很明顯有著自保的打算了。這些行動,都被司馬昭的眼線了解得清清楚楚,可是因為諸葛誕乃是朝中的老臣,司馬昭不愿讓他太難看,于是準備把他調回朝廷來加以安置。甘露二年五月,司馬昭征諸葛誕去京,許諾給他司空的稱號。諸葛誕活了這么大年紀,可不是白活的。他接到詔書以后,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司馬昭這是擺明了要把他賺到京里去,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就這樣,諸葛誕終于痛下決心,舉兵反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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