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幾束陽光從破舊的玻璃窗外照了進來,亮了全屋。
表哥把我叫醒說,快起來,朋友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們過去。
我揉揉眼睛哦了一聲,然后穿衣洗漱后跟著表哥出門。
我們做了公交車去幾公里外的酒店。在車上我理了理亂蓬蓬的頭發,拍掉身上的灰塵。公交車上播放著晨間新聞,后座僅有的幾個老人聽著音樂。
我們下了車,走了幾步路進了一家酒店。和經理談了一陣子后他問我幾歲。
表哥拉了拉我的衣服。
我說,十八。
他問,有身份證嗎?
我說,沒帶。
他說,那明天把身份證帶來。
我說,好。
經理說,好,你們明天來上班吧。
我和表哥謝了一聲走出門。
表哥帶我辦了張**,然后我們去買了兩件衣服和吃的,回到旅社看了一整天的電視。
第二天,我們早早起床,洗漱后坐公交到了酒店,領班給我們換了白色的工作服,然后給我們一人安排了一個師父,教我們上手。
我的師傅是一個十九歲的男生,他已經在這里工作兩年了,是這里最大的。他姓白,所以我們都叫他老白。
老白人很好,總是耐心的叫我各種工作,一開始我在廚房端菜,什么事情他都會細心的告訴我如何去做。
我叫他師父,他笑呵呵的用四川口音對我說,別這么叫,你叫我老白就可以了。
我說,那好。
剛開始的生活比較困難,有時候還沒到月底錢就花完了,之后的一段時間只能問別人借錢。餓著肚子等發工資。后來,我把生活費放在身邊,把剩下的錢所在箱子里,控制自己的消費。一開始不太習慣,但到后面每個月終于能剩下一些錢。
此后生活變得正常起來,但依舊買書和稿紙寫作。我買了一本筆記本,在酒店里,寢室里隨時隨地寫東西。
這種生活雖然幸苦,但過的暢快,每時每刻都有事情可做,也不需要怎樣偉大的事業,就這樣過好每一天就對得起生活了。
后來,我的工作熟練了,就有了自己管理的包廂,那時我興奮了很久,因為這樣可以多掙一點。
有一次,包廂里來了幾個穿著不俗的女人,點了菜就開始談笑吃喝,過了十幾分鐘,我就被叫了進去,那個帶頭的穿紅色大衣的女人見到我就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的菜怎么回事?啊?怎么這么難吃?我告訴你哦,今天我是來招待客人的,這種東西你讓我們怎么吃啊?
我說,不好意思,我們有規定,不能換的。
女人眼睛瞪大的對我說,啊?是不是跟你說話不行啊?去把你們經理找來!
我站著不動。
女人怒吼道,你干嘛?很牛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弟是警察,最好不要惹我。
我依舊站著不動。
最后鬧到經理那里,女人大發了一頓脾氣,最后只能給她換菜。經理耐心的給她道歉,和教訓我們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我突然從內心鄙視經理,但轉念一想,都是混口飯吃的,誰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不然對誰都不好。于是,我將對經理的厭惡加到那女人身上。我想,現在的警察這么牛,并且連帶著家人一起牛。
經理送走女人后,走過來拍拍我的肩,長嘆了一口氣說,這女人……
之后就再沒遇過這樣的人了,這說明受壓迫的人永遠占大多數。
其實我愿意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因為不美好的東西都被封了,但無奈我身處這個社會,有些東西只能哄哄學生,因為沒有被不美好的東西所毒害。
我們這個酒店里打工的大多都是輟學的學生,都帶著對城市的向往和半生不熟的普通話來這工作,其實全都在老家讀書讀不下去了。而父母也希望他們能早點工作賺錢,補貼家用。
這是個較為特殊的群體,但社會需要他們,我知道有許多是未滿十八歲的,我也未滿,不是因為那張身份證,其實我的臉一看就知道是多少歲,所謂檢查身份證不過是個形式,就算沒人盯著也喜歡用這個形式,來顯示自己有多么正規。
社會也不過時這個樣子,步入社會和還未入社會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我相信那些從農村來的人之前是如何看到城市的,覺得它好氣派好華麗。但來到城市后,扯開城市的衣服后一看,也無非是這個樣子。
在這里工作了兩年后,我的寫作終于步入了正軌,一些報社開始發表我的文章,稿費一開始只有二三十,到后來有兩百多,最高的一次我拿了五百。
那天晚上,我請了全寢室的人去了沙縣小吃吃飯,要了幾瓶啤酒,吃到半夜十一點后遍醉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醉得這么徹底,我站在桌子上大吵大鬧,同事把我拉了下來,我又爬上去喊,媽的,我牛逼啦。
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醒來頭昏腦脹,全身酸痛,我看了看手表,發現已經早上十點鐘了,同事早上打電話說已經幫我請了假,我突然感到輕松許多,因為我得了一天空閑,我從床上爬下來,打開了電視,看早間新聞,聲音卻聽不清楚,于是加了音量,發現沒有反應,這才發現電視機壞了,我坐在一旁看著電視機的畫面和字幕也能了解大意。
我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拿出一包方便面泡著吃,結果吃了一個上午。
我原本想在這個空閑的一天做自己的事情,卻發現空閑的時候也只能閑著。
我頂著電視看了很久,然后拿出稿紙來寫東西。寫了幾百字就寫不下去了,于是我躺到床上,抱著被子呼呼大睡,睡了一會兒后,就被蚊子咬醒了,心里煩躁不安。
我做起身來,突然想到了李微。我想,她現在身在何處,我是如此的想念她,但是感覺卻淡了許多,到后來我只是知道要找到她,并且找了很久,每次放假我都會去找,但始終杳無音信。
有時在下雪的晚上會感傷,小時候,我會罵那些見下雨見落葉就流淚的文人,認為他們矯情造作,但現在他們又是對的。
那我應該慶幸我遇到了李微,這是少數幾個讓我能夠不后悔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抱怨事情沒有更好,但遇見李微就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結局了。
我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已經感嘆了許多,面湯冷了很久。我一口將它喝完,摸了摸嘴巴,然后繼續躺在床上。
我感到無聊得很,于是下樓買了一大包零食,吃上了整整一天,垃圾直接扔在了床上。我翻來翻去,想巴脹大的肚子壓平。翻了一陣后就起來洗衣服。
這一天過得很快,等到衣服洗完天色已經昏暗。冷風呼呼的吹進房間。我關上窗子,拿出取暖器來取暖,蓋上被子。身體頓時頓時暖了許多。我想這個時候應該有一個火鍋,一張小桌子,暖暖的吃上一個晚上。冬天就會比較容易度過。但是此刻,只有一箱方便面。我發現人是很不容易知足的。
我拿出兩包面一起煮了,靠著取暖器吃了好久。
不一會兒燈就跳掉了。我被嚇了一跳,趕緊起來拔掉取暖器的電源。辦了一張椅子去換保險絲,卻一時找不到保險絲,就找了根銅絲接上。屋內頓時通亮。
我坐回床上,想取暖氣是用不了了。就煮了一壺開水,抱著水壺取暖。
風一直拍打著窗戶,嚇得老鼠都不敢出來,我關了燈,躺在被子里玩起了手機。爸媽的手機號碼還存在里面。我想,我已經兩年沒有給他們打電話了,我是如此的想念他們,就和想念李微一樣。在當時,對我來說親情和愛情是相同的,只是對象不同而已。曾經我認為李微會重要一點,但現在他們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一樣的。我想,這真是一大進步,并且讓我暗自流淚,我從未后悔我所做的決定,只是單純的想念,這個世界不允許我這樣做,但我依舊哭給你看。
我翻了個身,就像小時候把頭埋在枕頭里一樣,將頭蒙住,我仿佛看到了無數螢火蟲在閃爍,然后我滿頭大汗,拼命的呼吸,接著又將身子翻了過來。
過了一段時間,同事們都下班回來了,我聞著香味起來。
老白拿著一個碗對我說,哈哈,今天廚房剩下了一大鍋鳳凰豆腐,我們給分了,我給你帶來了一碗,你嘗嘗。
我差點哭出來,說,老白,你太好了,我一天都沒怎么吃了。
老白哈哈大笑。
我拿著湯匙大口大口的吃完了,抹了抹嘴巴說,太好吃了。比我上次偷吃的味道還要好。
老白說,哈哈,是吧,我也覺的。
我說,老白,我們房間里的電視機壞了,得修一修。
老白說,算了吧,都用了十幾年了,什么時候給換一臺。咱們換個液晶的。
有人說,好啊好啊,我這輩子都沒看過液晶電視呢!
還有人說,我在旁邊的家居市場看到一臺,特別大特別薄,掛在墻上看的。
老白哈哈大笑說,好好,等年初我升了領班就換一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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