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愚者智者

　　不少聰明人總是算計了天下，算計了一切，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世間真的允許有這樣的存在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凝碧是有解百毒的功效，可是世上豈止百毒，更何況除了毒藥之外，還有巫蠱和秘術。八重蓮知道酒杯中有毒，卻不知道那被毒藥掩藏的巫蠱隨著那香甜的酒進入了他的身體。

　　于是，一場失控的游戲徐徐拉開了帷幕。

　　“無涯，蓮兒的身體到底如何？”澹臺齊林冷著美顏，平淡的語氣下是強制掩藏的害怕和絕望，連凝碧都解不了的毒……

　　“毒素已經慢慢消失了，照理說皇夫殿下應該清醒了。可是人卻至今未醒，我認為很可能是中了巫蠱……至于是什么蠱，我還要時間。”無涯皺著眉，收回搭在八重蓮手上的紅線，有些遲疑的說道。

　　“寶寶可還……”呼吸一窒，澹臺齊林黯淡了那雙桃花眼，艱澀的問出心中的另一隱憂。

　　“你放心，胎息很平穩，沒有影響，寶寶很健康。”無涯冷淡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試圖緩和一下這凝固的氣氛。

　　澹臺齊林高高吊著的心松了一口氣，轉身靜靜的坐在床邊，目光寵溺而疼惜的看著面色紅潤卻沉睡不醒的八重蓮，“無涯，拜托了。”

　　無涯搖了搖頭，輕輕的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后宮華美輝煌卻太過兇險，權勢之下必定是覬覦和毒手，那是屬于他們的戰場，自己能做的只有盡快找出巫蠱。

　　澹臺齊林伸出手隔空虛勾八重蓮的五官，桃花眼里是慢慢的愛戀，“蓮兒……”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多少人渴望的愛情，渴望的于世無雙，渴望的轟轟烈烈蕩氣回腸？

　　但那是一般人的愛情，頌揚于民坊間的戲臺，流轉于俗世紅塵，成全你我得不到的無奈，卻不是一個帝王的愛情。

　　夜闌珊，御書房。

　　白玉朱筆擱在展開的奏折上，澹臺齊林美麗姣好的臉在燈光下顯得優雅自若，桃花眼亮亮暗暗的，看不清。

　　“沈瀾，你主持的修書現在進行的怎樣？”

　　俯身行禮，白玉般清俊的臉上是淡淡的微笑，一身暗青色官服的沈瀾恭敬的回道，“回陛下，修書人員已經挑選完畢，前期的準備也已經結束。”

　　“不錯。朕沒有打算讓你一下子消化那些老頑固，修書是歷時經久的浩大工程，愛卿可要慎重處理，有棘手的地方可以請教韓冰，朕會好好的看著的，不要讓朕失望。”

　　沈瀾眼里有著士為知己死的興奮和激動，長長的袖子掩蓋了她微微顫抖的手指，語調上揚，“沈瀾定不負陛下厚望。”

　　“嗯，天已經晚了，朕就不多留你了。從明日起你每周一次述職即可，早朝就免了，專心修書事宜。”澹臺齊林高貴的手指提起閑置的朱筆，淡淡的示意沈瀾退下。

　　“是，微臣告退。”沈瀾順從的離開了御書房，輕輕的腳步聲被地上厚實的地毯吸收，只有細碎的衣服摩擦聲漸漸遠處。

　　澹臺齊林抬起頭看了眼空曠深長的前殿，英氣的眉目輕皺，“來人。”

　　貼身的侍從馬上小跑上前，垂頭行禮“陛下。”

　　“傳朕旨意，皇夫中毒一事茲事體大，危及皇嗣，禍亂后宮，由柳貴妃暫掌鳳印，徹查此事。有關人等一律嚴加看管，仔細盤問，不得有誤。”

　　“遵旨。”

　　“另外，廣發皇榜召集天下名醫，若有能醫治皇夫者，朕可以給她一個承諾。”

　　“遵旨。”

　　……

　　這一夜，偌大的后宮，無眠的人不在少數。有擔驚受怕，有疑惑觀望，有得償所愿，有膽小怕事……

　　小離端著茶水走進寢殿，自家殿下正在燈下看著書，白色的褻衣，不施脂粉的俏顏細膩美好。

　　“殿下該休息了。”小離將茶水放在千司淺遠的手邊，在鏤金香爐中添了點安神香，軟聲勸道。

　　千司淺遠放下書，朝小離笑了一笑，拿起手邊那滾熱的茶水，捂著手，有些煩惱，“睡不著，皇夫中毒，本就是件人人自危的事情，這關頭天啟來使又到了使館，上折子覲見，我不知道該不該去求求陛下，怕就怕這次……”

　　小離挑了挑燭火，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殿下，“殿下，你還要心軟到什么時候，陛下本來就煩心著，您這時候往前湊不是自討沒趣嗎？殿下，小離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這一生都回不去天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后宮站穩腳，獲得陛下的寵愛，而不是擔心天啟的來使……何況，新皇登基，您才回到這里，我們一步都不能走錯。”

　　千司淺遠低了低頭，柔順的發絲垂下，有些頹喪，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捂著手中的茶杯，嘆了一口氣，“說的也是，就算我去，陛下也不一定會見我，我不被陛下寵幸，要是遷怒天啟就真的是罪人了……”

　　小離心疼的看著自家殿下可憐無助的樣子，“殿下，我們休息吧，明天陛下派人徹查皇夫中毒一案，我們還是養精蓄銳的好。”

　　千司淺遠點點頭，在大床上躺下，看著帳頂的精致花紋，腦中亂哄哄的，睜著眼直到天亮。

　　小離端著洗漱用具走進千司淺遠的臥室，放下手中的臉盆，看著掩得嚴嚴實實的梨花床，淡淡一笑。回過身，走到窗邊，打開精致小巧的雕花窗。

　　習習微風吹來，換走了室內沉壓的香料味。

　　“是小離嗎？”千司淺遠到了早晨才入睡，聽到那細微的腳步聲不由自主的醒了過來，出聲詢問。

　　“殿下，是小離。”小離柔聲應了一聲，眼里卻有了幾絲苦澀，雖說自家殿下是貴妃，但是卻沒有貴妃的榮寵，這個殿里除了自己就幾個粗使的奴仆，每月的份例大部分都被私吞，那些踩低捧高的奴才誰愿意伺候一個沒有前途的主子？

　　“殿下，陛下下了旨，皇夫重病，柳貴妃暫掌鳳印，宮妃早膳后在仁壽殿回話。”小離麻利的將床簾勾起，服侍自家殿下起身。

　　千司淺遠秀美皺了皺，臉色有些難看，“皇夫殿下的病沒有好轉嗎？”

　　小離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湊近了回道，“沒有，陛下頒發了旨意，廣招天下名醫，聽說，歸隱的八重將軍和赫連正夫都匆匆趕回來了。”

　　千司淺遠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有家人真好……”

　　小離趕緊端上漱口茶，打岔的開口，“殿下，我們還是趕緊收拾，仁壽殿的柳貴妃還等著我們去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