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眼見庭院清幽,晨露低懸,所有不快仿佛拋到九霄云外。心想此時若能與秋月并肩同行,即使默然無語,卻也必是快活異常。心中觸念,輕嘆口氣,抬頭仰望天空,眼前仿佛出現(xiàn)秋月清秀脫俗的容顏。
正自出神,驀地發(fā)現(xiàn)天邊緩緩出現(xiàn)一只白影,往這邊移來。玄英定睛一看,只見是一只白鴿。鴿腿上還縛著一只竹筒。玄英知道這是江湖飛鴿傳書,童心大起,只想抓下來看看。
除了童心,另有好奇心驅(qū)使。眼見白鴿將近,玄英更是心癢難耐,急于一睹究竟,但又恐竊窺到他人私隱,心下矛盾。忽想這信件若沒什么特異,看完無事,放回去就是;若是歹人歹計(jì),則正好收起,使之不逞,反倒積了功德。
拿定主意,看這白鴿飛得不甚很高,當(dāng)即使出神劍山莊的提縱輕功,一股內(nèi)力涌至腳底涌泉,雙足仿佛與大地產(chǎn)生相斥之力,輕輕一躍,已是躍上身后一處屋頂,轉(zhuǎn)身又再一躍,又躍了丈許,正好抓住白鴿。身子下墜之時雙足一蹬,凌空踏了一下,便安然落地。
玄英打開竹筒,抽出里面的紙條,展開來,只見上面寫道:
已在路上安下人手,南行者若有用輕功者則出手干擾,照常行走者放行。
信上既無指明收信人,又無寫信人的署名。且內(nèi)容讓人好生納悶,但恐怕不是什么好勾當(dāng)。玄英此次自杭州往龍泉,正是向南,心下生疑,將信多看了兩次,不敢妄為,還是將信放回竹筒里,雙手一送,將白鴿放飛。
玄英思索片刻,心想此事應(yīng)與己無甚干系,行路時多加注意便是,于是起步離去。
行不多時,已到主廳位置。
只見蘇南歸正在屋前鋤草,見到玄英到來,忙以笑相迎,玄英行過禮,雙雙入得廳去。
蘇南歸讓玄英在左首主賓席坐下,自己坐在主位。玄英心想自己區(qū)區(qū)一個神劍普通弟子,坐了主賓席位,若師父師伯到場,可又該坐哪?但也不多考慮,仍坐了下去。
蘇秋二人閑談一會,蘇南歸見玄英并未穿著自己準(zhǔn)備的華服,有些奇怪,問道:“賢侄不穿老夫準(zhǔn)備的新衣,莫非是對衣服不大滿意?”言語親切,面容慈祥,不似責(zé)備。
但玄英對此事耿耿于懷,笑道:“小侄如此卑賤之人怎配得上這般華貴的服飾?”
蘇南歸不甚明白,只道玄英還記恨昨晚之事,于是按住玄英雙手,歉然道:“昨夜確是犬子不是,是老夫管教不嚴(yán)。賢侄有什么要求,盡管和老夫說!”
玄英如同猛醒一般,心道:“好??!都忘了還有這個事了!”想都不想,笑道:“貴犬必是孝順得很,在外不知認(rèn)了多少孫子回來?!痹拕傉f完,突然想到蘇千奏若是狗,蘇秋月不也脫不了干系?自己雖是無意,但已隱隱將秋月一起罵了。且自己這般當(dāng)真胡鬧與過分,他覺著蘇家固然可惡,但蘇南歸畢竟也是一場好意。當(dāng)是后悔莫及,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蘇南歸見玄英臉色有異,不明其意,剛要發(fā)話,卻見幾個仆人自門外走進(jìn),每人手上各拿一疊菜肴,陸續(xù)放在桌上。
蘇南歸撫須笑道:“吃飯了,賢侄!”
只見桌上滿滿擺了十?dāng)?shù)道菜,例為“香水魚”、“西湖醋魚”、“炒四寶”諸般,更是杭州名菜,直把玄英看得眼花繚亂。
蘇南歸哈哈一笑:“今早我特意吩咐杭州名閣‘三水閣’做了這些個,賢侄你可吃過?”
玄英冷笑一聲,道:“我又沒在他們門前討過飯,怎會吃過?”
蘇南歸討個沒趣,心道:“我一直將你看做祖英老兄的子嗣,哪知你卻如此無理!”心中更不欲留客,微笑道:“賢侄,老夫藏有幾壇四十年的紹酒,今兒便開一壇為你送行如何?”
玄英擺手道:“不必!”
蘇南歸還道他是客氣,笑道:“賢侄不用客氣,這好酒不喝也只是一灘爛水。”
玄英冷冷道:“小侄十七年歲,這酒卻有四十高壽,等會請出來,小侄還得尊它為長輩,這可麻煩了。”
蘇南歸暗罵秋玄英不識好歹,只道:“既然如此,那便用餐吧?!?/p>
玄英開動匙筷,慢慢冷靜下來,自覺適才行為也大有不妥。畢竟蘇南歸確實(shí)待己不錯,也并未開罪自己,純粹由于對整個蘇家的不好印象,竟都發(fā)泄在蘇南歸身上。仔細(xì)一想,自己確實(shí)大大不是。抬頭一看,見蘇南歸正埋頭吃飯,礙于顏面,便也未出聲致歉。
吃了好一會兒,玄英見座位空蕩蕩只自己和蘇南歸二人,其他人均未露面,心下念秋月念得緊,忍不住道:“秋姑娘呢?”
“小女一早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也不知做什么?!毙牡溃骸八麑η镌碌故峭ι闲?。”連嘴角都在考慮是否要咧開一絲兒笑。
玄英不見秋月,嚼食無味,又吃了一會,便起身道:“小侄吃飽了,這便回去收拾行李?!?/p>
蘇南歸喜道:“不再吃一會嗎?”
玄英暗暗好笑:“明明恨不得我快些走,偏生口是心非。”本想說“那便再吃一會兒”,但仍感不妥,又與己無益,便道:“不了,恐師長掛念?!?/p>
蘇南歸喜道:“那等會兒老夫親自去送送賢侄!”
玄英笑了笑,作揖告退。
玄英回到屋內(nèi),收了竹笛、配劍。
等到了大門,只見蘇南歸、蘇北望、蘇秋月三人已在等候。
見到日思夜想的蘇姑娘正在眼前,玄英按耐不住心中激動,不自覺放快腳步。
只見秋月發(fā)上一根金釵,面上妝容精細(xì),更顯得貌美不可方物。玄英看得一顆心砰砰直跳,心想:“原來早晨蘇姑娘是在屋里打扮了。”想到“女為悅己者容”,心下狂喜,叫道:“蘇姑娘!”
秋月見到玄英,兩腮暈紅,眼簾微垂。蘇北望見其這般模樣,望向她。秋月察覺到蘇北望的目光,竟似十分害怕,忙收斂面容,輕掛微笑。
玄英趕到眼前,還未說話,蘇南歸已遞過一只酒杯,笑道:“賢侄將走,這杯酒千萬要喝!”
玄英伸手接過,應(yīng)道:“多謝!”一口飲個干凈,便將酒杯遞回,連眼都不眨。
蘇南歸忍不住贊道:“賢侄好氣魄!”
玄英只顧看著秋月,也不理他。這對男女雙目交接,都自一笑。蘇南歸見玄英未將他這長輩放在眼里,心生不快,卻也任由他們。
過了一會兒,玄英才道:“蘇姑娘,我要走了!”
秋月道:“你……你還來看我么?”
玄英微微一笑:“以后我一有空,第一件事便是來看你。”
秋月兩頰飛紅,垂下頭去,輕聲應(yīng)道:“嗯……”
玄英樂哉,心想再作滯留只怕就不愿走了。只好轉(zhuǎn)身道:“再見了!”
蘇南歸道:“賢侄慢走!”
蘇北望一直未說話,此刻竟也道:“你可一路小心??!”聲音沙啞,聽得玄英心里發(fā)毛?;仡^又望了秋月一眼,施展輕功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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