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燈火伶伶明萬千

　　第二天，詩風三人起了個大早，興致勃勃地出發了。

　　從學校到市中心約有兩小時的路程，中途還要換乘另一趟公交，幸好此時大多數人還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中，三人一路坐過去，也不覺得很累。

　　一下車，詩風就被眼前一幢幢高樓震撼了，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一排排的高樓。她突然想起，家鄉市中心前幾年蓋了一幢二十層高的大樓，便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伙紛紛跑來看這“市第一高樓”，她還能清楚地記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幢高樓時的興奮和激動，“直上云霄”“高可登天”等詞語都被用來描述這幢壯觀的高樓。但若比起此時眼前這一排排高樓，那幢二十層就如同一個小平房似的，黯然失色。

　　“一，二，三……”詩風像個孩子一樣，開始數起眼前這幢高樓的高度。

　　見著詩風的傻樣，嘉齊著實有些受不了，她覺得這不僅是幼稚，還很土，就如同鄉巴佬第一次進城似的，雖然她和詩風確是如此，但她覺得沒必要表現出來。于是叫上了李艷，一起把詩風拽著就走。

　　“哎呀！我還沒數完呢，你們就把我拉走了！”被她們一拉，詩風已記不得數到哪一層去了，心中覺得很是遺憾，“誒，估計有個五十多層吧！”

　　嚴嘉齊白了詩風一眼，仿佛詩風的臉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土”字一樣，一臉不滿地說道：“有什么好數的嘛，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詩風給嘉齊做了一個鬼臉，喃喃地道：“弄得自己和王熙鳳似的。”

　　她們來到步行街路口，寬闊的步行街，來往的人群，繁華的商鋪——處處都透著大城市的氣息！詩風第一次見到這么多人一起逛街，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商鋪里琳瑯滿目的商品讓人眼花繚亂，就如同盛開在午夜的曼陀羅迷人心智、攝人心魄，稍不注意就要被這城市的浮華所迷惑；那一個個擦肩而過的濃妝艷抹的美女，便如同行走在荒山、披著美人畫皮的鬼魅，正在尋找可口的獵物；那一幢幢令她興奮的大樓也似有傾塌之勢——這仿佛就是盤絲洞！

　　這想法不僅讓她一身戰栗，她仿佛走進了聊齋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要來侵蝕她的靈魂。

　　她緊緊地抓住嚴嘉齊的手，狐疑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當喧嘩變成死寂，絢爛變成荒涼，那么，心里除了孤獨，必會伴隨無盡的恐懼。

　　嚴嘉齊感覺到詩風的不對勁，她正自納悶著，剛開始那么興奮地詩風，為何忽然這么沉默寡言？“風姐，你怎么了？和小孩見到陌生的壞蜀黍似的?！彼f道。

　　耳邊卻仿佛聽見“咚”地一聲，就像晨寺的鐘聲——詩風如夢初醒，瞬間精神抖擻，那些妖魔鬼怪猶如聽到道士施法念咒一般盡數退去。

　　太陽穿破厚厚的云層，灑下幾束日光。

　　“啊？哈哈哈，沒什么，剛剛在想事情。哇，你看那邊，好美啊！”詩風拉著嚴嘉齊向前方人頭攢動的地方走去，就連一向機靈的嘉齊也沒能摸清詩風這突然的轉變是怎樣一回事，更別說李艷了。

　　只見前方圍了一群人，人群中間站了一個身著古裝的女子，舉止端莊，一顰一笑之間猶如從古代穿越來的美女。人們不停地拿起手中所有可以拍照的工具，咔嚓咔嚓，大多數男人們都想將這美女收進自己的相冊，在夜深之時，翻出來看上一眼，或許一夜就能夢到天亮。

　　詩風拉著嘉齊的手說，“快快，拍下來，好美啊，哎呀！我也好想穿古裝??！”

　　“看吧！有人上鉤了吧！你以為她站在那里就是給你看的啊，你看她邊上，某某攝影，明顯是廣告嘛，而且目標群體就是像你這樣的白癡?！眹兰锡R說著，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機拍了起來。

　　詩風不解的問：“你知道是廣告還拍？”

　　“為什么不能？廣告也可以是藝術啊！而且就算是上鉤了去他那里拍了一組古裝照，也不是什么壞事啊。他又沒有坑蒙拐騙，這是正當的營銷手段，就和電視上的的廣告一樣??！”

　　逛了大半天，三人已經累了，便找了一家餐館準備吃飯。話說在市中心想找一個吃飯的地方還真難，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那是人山人海，一直排隊到門外，場景之火爆讓詩風三人始料未及。但再多人也只能排隊了，畢竟飯還是要吃的。

　　終于在四十分鐘后，她們終于可以點餐了。這是一家集當地小吃于一體的飯店，詩風點了一份抄手，她不知道抄手是什么，只知道這是他們這里的招牌，便點了一份。嚴嘉齊和李艷都吃的面。當抄手上來之后，詩風才發現，這不就是翻版的餛飩嗎？只是個頭更大，皮更厚。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和弟弟一起吃一大碗餛飩時候的場景。當時他們一起去姥姥家，但是去的遲了，沒吃上中飯，兩人嚷嚷著肚子餓。姥姥便去外面買了一大碗餛飩讓姐弟兩人吃。他們就對面而坐，各拿一個勺子，在一個大碗里咬餛飩吃，那一頓應該是她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餛飩了。

　　等他們吃完已經將近五點了，再不趕緊趕車就坐不到最后一班回校的車了，三人急急忙忙來到坐車的地方，可是等她們趕到，那里卻排了很長的隊伍，三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奈地齊聲嘆了口氣。李艷突然說道：“要不，我們看夜景吧！聽說城市的夜景很好看??！好，就這么定了，哈哈哈，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就去前面那個廣場坐一下吧，好多人呢！走！”說著便推著嚴嘉齊向廣場前進。

　　倒是詩風一直在擔心如何回去的事情，直至等到李艷說打的回去方才釋然，卻又心里默默計算著打的的成本。

　　來到廣場，三人只是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就像是蔫了的白菜，耷拉著腦袋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神采奕奕的人群，她們顯然都已經很累了。雖然逛了一天，三人卻沒有買一件衣服，她們只是遠遠地看著櫥窗里漂亮的衣裳，想象著自己穿上它們時的模樣，卻不敢大膽去試，因為她們知道這些衣服都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消費能力。

　　今天的見識讓她們卻是心潮澎湃了一陣，大城市就是要比小城霸氣地多，不論是樓的高度，還是人的數量，甚至就連售貨員的嗓門似乎都要比小城市里的響亮一些。

　　不多會，天黑了，路燈漸漸亮了，美麗的城市夜景顯現在她們眼前。

　　“哇！快快，看那棟樓，那燈好漂亮好神奇啊！”李艷禁不住叫道。

　　向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棟樓外的燈光猶如光雨一般淅淅瀝瀝地從上落下來，又像是發光的瀑布。左邊的大樓變換著不同的顏色，絢麗多姿，猶如女人變幻莫測的心。旁邊的樓不僅形狀各異，卻連燈光效果都是不一樣的，有的如同爛漫的煙花，有的如同熱鬧的花燈，有的就像金光閃閃的神祇殿宇。

　　三個來自小城的姑娘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瞬間興奮起來了，她們盡情地欣賞著，想象著。

　　“我將來要在這個城市扎根，我要讓這里的某一盞燈為我亮起！”嚴嘉齊篤定地說道。

　　“你不決定回家鄉發展？我覺得我還是想回家附近的城市發展?！痹婏L看著這萬千燈火，心中說不出的孤獨。

　　李艷牽起嘉齊的手說，“我要和你一起，留在這個城市打拼，不管再苦再累，也要勇敢走下去！”說著看著一旁的詩風，“風姐，你也留下來，我們三個人一起打拼，為了讓著萬千燈火中的那一盞只為我們亮起的燈！”

　　“就是！”嘉齊說道，“我要在最繁華的地段的最高樓買一套房子，要帶陽臺的那種，每天下班回去就靠在陽臺上，將整個城市盡收眼底！我要把我媽接過來住，把那些曾經看不起我們的人踩在腳下！”說著得意地笑著，仿佛現在已經站在那套屬于自己的房子里俯瞰這地上渺小的人類。

　　“那應該很貴吧？”詩風聽到嘉齊的話，不斷地在心里計算著，現如今房價大漲，繁華地段的房子至少也要兩三萬了，買個七十平的房子也要一百多萬，加上裝修什么的估計要兩百萬。詩風想著兩百萬真是一個天文數字，估計不吃不喝掙一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掙回來。

　　嘉齊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嘉齊，說道：“貴怕什么，自己努力賺??！要敢想，你就是太死腦筋，要是沒想法估計一輩子就只能在三環左右買一個小戶型，和你老公做一輩子房奴！”

　　李艷突然仰天長嘯：“啊！好難??！求包養啊！上天??！賜予我美貌吧！讓我去勾搭一個高帥富??！”

　　嘉齊聽到李艷的感嘆，用手一推李艷的頭，笑著說道：“你這是助長不正之風！不過呢，為了美好的未來，這也不是不可取的辦法！”嘉齊一本正經的說著，似乎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點子。

　　出賣靈魂的行為在詩風看來是最不可寬恕的，她立馬站起身來，面對著她倆，義正言辭地說著：“你們怎么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呢？不勞而獲是多么危險的事情？！”

　　李艷和嘉齊同時笑了起來?！懊黠@是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嘛！”嘉齊若有所思地說道。

　　詩風哼地一聲，嘀咕道：“這種玩笑有什么好開的。”便坐回原位去了。

　　多年后的某一天，當三人再次相聚之后，今日的一切直叫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