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釣魚城不過是搭建一個五十平米的水槽,再往里面灌水倒魚。設備非常簡陋,但總比沒有好。原本說好一切費用由男生付,還好釣魚費不高,20元/人,不限時間,釣到的魚可以拿走。
付了錢后,我們拿著“魚竿”來到釣魚槽前。說這是魚竿實在是太給它面子了,一桿一線一鉤,比太公釣魚輕松不了多少。槽高一米四,這對我們來說不算什么,但對班長來說簡直是個夢魘。她往那一站,對面只能看見她的頭,頗像電視劇無頭東宮里的女主。
班長拼命踮起腳尖,把手伸進水槽里,左甩又甩,魚竿飛來飛去。十一劉瑩往那一站,雙手一伸,就可以了,很輕松的樣子。
爬山時老賢在班長面前吃了點虧,他挖苦道:別努力了,努力也是白費的。有些事越努力越傷人。
班長扭過頭瞪了他一眼,沒想到剛踮起的雙腳又著地了,只好重新踮起腳尖。
啪,管理員拍了拍班長的肩膀。班長扭過頭去,火爆地說:什么事。
管理員說:你違規(guī)了,雙手不能放到水槽里。
班長差點怒吼,她壓低聲音說:你沒看見我不夠高嗎,不把手放進去怎么釣。
管理員說:我就是看你不夠高才過來的,那邊有一米高的水槽。
我扭過頭去一看,撲的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那水槽旁豎著一塊很明顯的提示牌——兒童區(qū)。
老賢看見,直接哈哈大笑:你矮不是錯,但不去那邊就是你的錯了。
班長抓狂了,用魚竿甩了老賢一下,哭著跑去兒童區(qū)了。
十一怔了怔,對著老賢說:何小賢,就算她先前對你態(tài)度不怎樣,你也不用這樣吧,你太過分了。
老賢卻得意地說: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劉瑩頗感無奈,說了句:她那人就是這樣,你一個男的也不謙讓謙讓,太過分了。然后就跑去兒童區(qū)了。十一看見劉瑩跑去兒童區(qū),她也跑去兒童區(qū)。
最后這只剩下三個男的。阿川說:老賢,你確實有點過分了。
老賢盯著水槽的魚說:還好還好,一會就好。
我抬起頭望著天空,對他們說:今年卅城的第一場秋雨,準備來了。
世上的魚兒被人類捕捉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使得魚兒進化得更聰明了。其實我覺得是我們幾個太蠢而已。
一個半小時下來,我們只釣上一條魚。按照成本一算,這魚竟賣到80元/斤。我們拎著刮了魚鱗,去了內(nèi)臟的貴價魚,前往燒烤場。
快要走到燒烤場時,我給張宇杰打了個電話。他說他一直在燒烤場等我們,我問他一直在干什么,他說:我在玩手機。
燒烤場有不少人,勝在燒烤場大,此時的燒烤場顯得比較空,沒有擁擠的感覺。我們尋找他們的身影,結果在一個角落發(fā)現(xiàn)他們。
老賢看見后打趣說道:哎喲,好一對小情侶,不去逛逛,在這閑坐調(diào)情呀。
敏敏抬起頭說:關你屁事啊,沒看見我在玩手機嗎,調(diào)你丫的情。
老賢怔了怔,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這婆娘,一股火氣憋在心頭宣泄不出。
場面就這樣冷了下來,我原本想高高興興聯(lián)誼的熱情被這女的沖散不見。阿川板著臉說:老賢,我們走,去買食材,你們五個也一起來吧,不然待會買回來的,你們不喜歡吃。
老賢火爆地嗯了一聲,轉身與阿川前往食品采購區(qū),班長轉過頭問敏敏:黃敏,你要不要過來。敏敏不溫不火地說:我不去了,還飽,你們隨便買。
我為班長的智商捉急啊,也不想想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阿川說的五個人里面明顯沒有包括黃敏。
班長說了個哦字便拉著劉瑩和十一跟上阿川他們,我問張宇杰:你去不。張宇杰抱歉地笑了笑,我就不去了。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我實在搞不懂張宇杰為什么會選擇與黃敏在一起,他為什么要為一個在我們眼里不值一文的女人低聲哈氣,甚至我也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喜歡上她,這么多個問題,只有他最清楚,因為我不是他。只是若干年后,我也沒有忘記,幾個月后的他,跟我們說的話。
當我想完這些,我已經(jīng)來到食品采購區(qū)了。老賢臉上還殘留著憤怒二字,一堆又一堆的食物被老賢丟進匡里。
阿川看不過眼,說:老賢,你生氣也別這樣狂拿食物啊,錢不說,吃不完還浪費。
老賢把手上拿著的茄子狠狠地扔進冰柜,惹來老板奇怪的眼神,他又拿起那條茄子,氣憤地說:她媽媽的,這女人他媽的是什么人啊,一臉傲氣不說,禮貌沒有,沒素養(yǎng),沒家教,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在那得瑟?我呸。
正在拿玉米的班長冷冷一笑:不管她是什么人,反正不是你養(yǎng)得起,接觸得到的人就對了。
一臉火氣的老賢聽不見班長話里的針對,一副與黃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神色:我真覺得張宇杰太可憐了,這女人送我也不要。
班長說:得了吧你,你這是得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再說,張宇杰也不是他真正的男朋友,管他可憐不可憐的。
老賢說:我呸,那是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你可以有點文化嗎?
班長說:不都一樣嗎,吃不到與得不到有什么區(qū)別。
老賢說:得到了也不一定吃得到。
阿川走前幾步,說:班長,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張宇杰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老賢的腦袋開始清醒,他楞了會,說:剛才沒聽清,什么叫張宇杰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劉瑩用手肘碰了碰班長,示意她不要說話。
班長白了她一眼,說:嘿,劉瑩,你可別阻止我,這是事實,既然是事實,就別怕被別人說,反正我不夸大也不虛構。
她對著我們?nèi)齻€,開始說道:你以為張宇杰就是她真正的男朋友嗎?你們傻得可愛,太天真了。張宇杰不過是個幌子,用來掩蓋真相的工具。你見過女朋友這樣對男朋友的嗎。靠,點什么頭,不許點頭。軍訓期間,我們女生經(jīng)常看到一輛四個圈的來載她,她還夜不歸宿呢,連軍訓都不用參加。像她這樣的人,說不定還一身婦科疾病,相信我,她一定被老男人包養(yǎng)了。
老賢淡淡說道:四個圈而已,一輛小車,街上多的是。你是羨慕妒忌人家家世好吧。
班長冷冷一笑:唉,沒見過世面的家伙。四個圈是小車?開玩笑,奧迪知道嗎,A8l,懂不?就她家能開得起這車?開學時她爸幫她搬東西的時候,她還一臉嫌棄,怕被我們看見。
阿川斜視著班長,說:你怎么知道那車里面的是老男人?
班長說:一猜就知道,還用說嗎?我們大部分女生早就在這事上共鳴了,就你們男生不知道,唉,太落后了。
阿川說:就是說你沒見過?
班長說:沒見過怎么了?有些事不一定真正看見,才叫事實。
阿川靠了一聲:你這什么邏輯啊。
班長得意一笑,說:女人的邏輯。
原來這種女人的邏輯是這么恐怖的,特別是在一堆女人的共同邏輯下,沒有看見過的,都能成為事實。原先我以為班長與黃敏是一個陣營的,也對,其實她們表面上是一個陣營的,只是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就像如今班長所表露出來的一樣,如果她們不說,我們又怎能那么容易知道。我想,這世界上想象力最豐富的,無疑就是像班長這樣的女人,如果所有物種的生存能力一樣,那么像班長這樣的女人,不是生存到最后,就是第一個滅亡。
阿川說:得了吧,快挑食材。
小沙洲之所以那么吸引人,就是靠這種便利服務。燒烤常用到的食材在這里都能找到,并且食材還是當?shù)厣a(chǎn)或者新鮮運輸?shù)模瑑r格比外面還要便宜一點,因此小沙洲就成為了卅城燒烤旺地之一。
細看各人的框,老賢的框里最多肉,幾乎全是肉。而女生則相反,以素菜居多,茄子玉米火腿腸。
阿川問老板:老板,這里總共多少錢。
老板點了點,說:加上飲料一共三百六十四。
我趕緊把身上的錢掏出來,我記得阿川錢包里的紅色毛爺爺只有一張。只見阿川很從容地把錢包打開,點了下錢,然后看了我們兩個一眼。
我像劉瑩一眼用手肘碰了碰老賢:喂,老賢,身上有多少錢,阿川那傻帽帶的錢不夠啊。
十一看著把錢點了一遍又一遍的阿川,說:黎梓川,我這有錢。
班長不愧是與黃敏一個陣營的,她說:怎么,錢不夠?不夠就不要說所有費用都由你們出啊,來,我有,我有。
阿川突然笑得很燦爛:班長,勞煩掛心了,不用,我有,我真的有。
他轉過身對老板說:老板,刷卡。
老板接過一張銀色信用卡,嘖嘖嘆道:現(xiàn)在的小伙越來越有錢,不對,是現(xiàn)在的老爸越來越有錢了,二十萬的額度啊。小伙,記得財不可外現(xiàn),小心為妙。
班長哇靠一聲,說:看不出來啊,你爸的?
阿川說:是我的。
班長說:得了吧,你爸就你爸的。氣質這玩意可裝不出來。
阿川說:班長,現(xiàn)在我教你一課,其實我覺得你有些想法是錯的,我從早上到現(xiàn)在沒說出來而已,你也不要太生氣,忠言逆耳,只作參考。我不想你成為像黃敏這樣的人,畢竟你是我們班的班長。裝不出來的東西可以扮出來,一樣的,絕對不可能的事很少,但這絕對不是不可能的事。沒聽說過低調(diào)嗎,或者你可以說這是扮豬吃老虎。不是全世界所有有錢的男人都像黃敏這種人一樣。我不靠天,不靠地,不靠家人,這信用卡的錢我完全可以靠自己還清。所有請不要有富二代就是壞,就會炫的心理,你記住的不過是某些人身上貶義的顯眼,而那些褒義的低調(diào)你卻看不見。
班長不服氣說道:你不懂我,所以我不怪你。
阿川嘆了口氣,說:算了,我不多說。
劉瑩對阿川刮目相看,說:看不出來,你這人的想法倒很好。
阿川說:過獎了,一般一般,略懂略懂。
我指著阿川那匯集了耐克、阿迪達斯等商標的鞋,說:看,這就叫低調(diào),支持國貨,不解釋。
劉瑩笑了笑說:我們明白,所以他可以叫低調(diào),別人不明白,他就成傻帽了。
阿川奇跡般靦腆了,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最后,除了阿川與班長外,大家都笑了。
燒烤是件漫長的事,既要花費一些專注,也可以不那么認真,還好黃敏閉上她那雙可以招致大烏鴉的嘴。我發(fā)現(xiàn)只要沒人去招惹她,她就是一只假裝溫馴的鱷魚。可憐的是張宇杰一直在烤東西給黃敏吃,而他自己根本就沒吃東西。
我轉動著燒烤爐上的雞翅,說:張宇杰,這只烤翅給你吃。
張宇杰說:好,謝謝。
木炭堆在最開始被一絲火苗點燃,原本透黑的身體開始發(fā)紅發(fā)熱,不時發(fā)出劈啪的聲音。最先被點燃的木炭亮得最早,也最快熄滅。它掉落在角落里,看著接下來發(fā)亮的木炭。無論烤爐里的溫度變得多高,它也不能再度亮起來,我感嘆一聲,這多么像人一生的軌跡。
我舉起那烤熟的雞翅,遞給張宇杰。剛才我曾想過張宇杰會把我給他吃的雞翅給黃敏,還好,他沒有,他終于吃東西了。
阿川抓起烤爐上的一扎雞翅,每人分了一支,唯獨沒給黃敏。但讓阿川無言的是,張宇杰把自己的雞翅給她了。
這就像救濟朋友卻餓死了自己人那樣令人痛心,而這還要在原本的基礎上喂飽敵人,痛心就完全變成寒心了。
班長大口吃著雞翅說:有錢又會烤東西,好男人呀。
阿川淡淡說道:專注好男人領域十九年,從未被超越。班長,注意吃相啊。
班長差點站起身來,她拿起身前的王老吉,說:我這是英雄本色,不矯揉,不造作。
老賢盯著她說:你這只配狗熊本色。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這些雞翅是我烤的嗎?
班長假裝干嘔,說:突然覺得這些雞翅好難吃啊,嘔...拉肚子了。
我實在看不慣這兩個傻帽之間的爭斗,說:你們兩個別二了,吃東西,好好聊。
我難得見他們不吵了,他們對著我吼:你才二。這果然應了那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是兩個最初的敵人又能朋友多久,沒多久,兩人又吵起來了。
透過悶熱空氣所看見的江面,還有天空中灰白交加的云和不遠處沉默的樹林,我對我先前說過的話依舊不產(chǎn)生任何懷疑,我重復了那句話:今年卅城的第一場秋雨,準備來了。
十一說:你怎么那么肯定啊?
我說:地理媽媽教的,你不記得了啊?
劉瑩笑了笑:你地理那么好啊?我早就忘忘光了,我飽了,去附近逛逛。
十一說:早就忘了,劉瑩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吧。
劉瑩想了想,說:你陪我下山走走吧。
十一說:好,現(xiàn)在就走吧,等等可能下雨了。
烤爐里的木炭漸漸變暗變冷,阿川對我說:十三快跟上,一個男生都沒,要是出事了怎么辦。
老賢也湊了一腳,說:十三,你還不跟上?
班長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阿川說:快啊,跑下去,她們才走了一分鐘,絕對跟得上。
我說:嗯,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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