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常

在此之后，再也沒有什么新的人、新的事從我的生活中冒出來。我和邱雅依然要好，和舒澤也慢慢熟絡了起來，偶爾也會在送信取信的時候見上向欣一面。一切都這么平平淡淡保持不變，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模式，唯一在變的是我和舒澤的關系。

“俞菲，教我跑步。”不出我所料的，舒澤對我說。

“你真問對人了，她厲害著呢。”邱雅笑得燦爛，舒澤則靦腆地撓撓頭，“我每天早上都看見她跑步。”

“吶，聽好了。”我也沒有推辭什么，挺豪爽地開腔，“首先，步伐和呼吸要一致，把握好呼吸的節奏；還有，跑步千萬不能中途停止，尤其是長跑，不然不可能重新開始……”我噼里啪啦地講了六七項，舒澤一直很認真地聽著，甚至邱雅都托著腮好奇地聽，我不禁有了一種成就感。

“還有嗎？”“沒了，這些夠你練一段時間了。”我答。他點頭想了想，有點羞怯地發問:“那……你可不可以晚上的時候監督一下我？”

“啊？”我和邱雅都驚呼出來。“是這樣的，如果沒有人在的話我想我會偷懶，而且我一跑起來就有點暈，可能會什么都忘了。”“真是個笨蛋。”邱雅補充。我略微皺皺眉，邱雅刻薄的行為依然讓我難以接受——誰會接受自己討厭的行為出現在朋友身上呢？“你不會那么笨的，我相信你。邱雅你悠著點吧。”我揉著太陽穴有點煩躁地說。舒澤從尷尬中解除了出來，“嗯”了一聲，邱雅則抿著嘴有點失落。

體育館仿佛被我們劃分成了兩半，早上歸我，晚上歸他。體育館雖不限制人進出，但只有我們才會固定時候前往，久之竟也水到渠成地成了一個公認的模式。甚至有一次初一的學弟學妹要在早上去那里打球，都專程來向我“提出申請”，我尷尬之余也有一些開心。

對了，還有一件久而久之水到渠成發生的事——我們升上了初二，所以才會出現“初一的學弟學妹”這種稱呼。

經歷過一場分班考試后，我們很湊巧地再次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盡管假如考慮一下邱雅教務主任侄子的身份就不會覺得湊巧了。舒澤告訴我這件事，邱雅沒有提及，我們也沒有問——雖然我依然很好奇她為什么不讓姑姑順便將向欣也分過來。無論如何，現在我們都是初二（3）班的學生了，總會是值得慶幸的事。

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暑期邱雅一家出資讓邱雅、舒澤和向欣去旅游了一次——畢竟他們一起長大，他們有他們自己的過去、相處模式與感情聯系。盡管邱雅看上去是那個電燈泡，但我相信向欣和舒澤都不會對她的存在感到不舒服——他們三個本來就是應該在一起的，他們都這么想吧。至于為什么是邱雅家單獨出資，是因為邱雅家其實相當富裕——我覺得可能并不比謝雨維家差多少。要不是因為邱雅姑姑在D初，她初中就應該在S初的，而她高中原本就計劃在S高，只是我打破了這個計劃。

我繼續說吧。那一年的十月，我、邱雅、舒澤和向欣之間的模式又發生了改變。

那一天，老師宣布了從次日起晚自習延晚的決定。

“這什么啊？我們才初二啊！才初二就晚上7點半放學，教務處是人嗎！”邱雅發著牢騷，全然忘了自己的姑姑就是教務主任。

“有什么辦法，D初就是D初……”我沮喪地說，估計又是一副愁眉苦臉樣吧。

“而且七點半放學的話，我就八點半才能到家，就來不及吃晚飯了……所以我可能必須在學校吃完飯，就跑不了步了。”舒澤也很郁悶。

這是放學路上的一段對話。不用奇怪，這是我們三個已經成了一個小團體了——我甚至感覺，我似乎替換了當初向欣的位置，成了那個不受歡迎的“入侵者”——不過這感覺總是被邱雅舒澤的溫暖一掃而光，他們確實是最令人滿意的朋友。

“嗨，這樣的話，你早上跑不就行了？”我還沒反應過來，邱雅就已經回答，順便捅捅我，“俞菲也不介意對吧？”

“什么啊，你這是要把我賣了啊！”我大驚，舒澤看了我一眼，搖搖頭:“還是不用好了。”

“不，你還是要跑步，畢竟運動很重要……”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真的，經歷了將近一年的晨跑，我深刻感到了持續運動的好處——我堅信舒澤需要。但當邱雅順勢說出“那就同意唄”，舒澤也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時，我才回過神來。改口已經不可能了，我只得無奈道:“好吧……”

于是，新的篇章開始了。

“不要那樣！腳不要那么邁！不對，不對……啊！”

次日起，我成了舒澤的專職跑步教練。

我原以為這會讓我運動量減少，但沒想到我反而更累——一邊跑一邊叫喚，有時候還要穿越大半個跑道過去糾正一個姿勢。我想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舒澤總是沒有長進了。

“抱歉啊，我太笨了……”回教室的路上，舒澤如是說。一瞬間我好像看到聽邱雅講了二十分鐘數學卻依然茫然的自己，忍不住心一軟:“沒事。”

回到教室，我們逃兵敗將的模樣讓邱雅笑了好半天。我們幾乎是瘋了一樣打水狂喝。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小的動作讓笑話我們半天的邱雅動了一點隱惻之心，從那之后，每次回到教室，我們桌上都會各多一杯打好的水。新的模式就這么形成了，我們可以說都很享受。

我們從未想過會有“停水”的那一天。